我连忙发动了汽车，迎着他开了过去，还离着老远，老鬼便伸出手朝我挥了起来，看样子他的那双神眼居然痊愈了。

        到了他身边，我停下车跳了出来，激动的问他：“怎么着？你怎么来这儿了，你这眼睛看的见了？”

        老鬼微微一笑，说道：“是啊，胡老治好了我的眼睛，金婆婆找到了我，说放心不下你，叫我来找你会合。对了，你看看这个，刚才我走半路上见两只鸟在地上厮斗，就给抓了回来，你看看这只鸟儿好怪啊，是不是叫做海东青的那种？”他说完，便伸出手给我看，我这才发现他左右两只手各自提了一只鸟的翅膀，一只是个断了气的乌鸦，另一只则正是小秋。

        我连忙伸手接过来小秋，见它并无异状，这才放下了心。我叫老鬼扔了死乌鸦，拉着他上了车，对他说了事情的大概经过，老鬼听说小红居然出现在这里，也是唏嘘不已。

        此时，雪越下越大，车中光线很暗，我忽然发现老鬼的一双眼睛居然闪起了幽幽的绿光，和他往日的眼睛看起来很不一样。我连忙抓起他的脸仔细的端详了半天，忽然一个不好的念头涌上心头，我连忙问他道：“你的眼睛是老胡给你治好的？你睁眼之后见到他了吗？”

        老鬼摇摇头，说：“这个还真没有，我也很奇怪，当时老胡说要给我动手术，然后就给我喝了碗麻药，之后我就人事不省了，等我醒过来的时候，眼睛已然能够看见东西了。我谁都没有看见，当时在我身边的只有金婆婆一个人，她说你这边可能有什么意外，叫我赶紧赶过来，我不敢耽误，着急忙慌的就赶来了。”

        我呆坐半晌，没有说出话来，老鬼见我神情有异，忙问我出了什么事情。我沉吟片刻，对他说：“兄弟，你这眼睛……这眼睛……怎么不像你原来的那一双了，我看着它们好像是一对狐狸眼……”

        老鬼听我说完，吃惊不已，连忙对着镜子照了半天，然后问我道：“你的意思是说……我这眼睛，是老胡的？”

        我此时发动了汽车，一边儿开车一边儿说：“我只是觉得像，而且，你的眼睛一直没有起色，老胡也曾经说过，目前只能是先拔去你眼睛的毒，至于痊愈，还要用四海水熏蒸很久，效果也未可知，怎么如今金婆婆一去，你就立时恢复了呢？再说你这眼睛的样子，这分明就是老胡的那双绿莹莹的狐眼啊。”

        老鬼看着我，半晌没有说出话来，我拍了拍他肩膀，劝他说：“你也别太挂怀，我也只是瞎猜，也许是老胡给你换了一双眼，也未必就是他的。这厮奸猾的紧，断不能为了你这个不相干的人毁了自己一对眼睛，我们先回去，见到了他便知道内情了。”

        我口上虽然如此说，心中却颇为不是滋味儿，虽然这老胡为人阴鸷古怪，与我们相交一场也皆为私利，但是毕竟曾经多次出手相助，又是小红的爷爷，若是他自愿将眼睛换给老鬼那也无妨，若是金婆婆用强相逼，那可就太不讲究了。

        回到老胡家外的树林，我等了片刻，果然陈东便神出鬼没的现了身，领我们穿过机关阵。我在路上问他道：“兄弟，老胡在家？”

        陈东看了我一眼，点点头，并没有搭话。

        我心中更是忐忑，连忙开到老胡家外，停下车便一路小跑冲进院子，来到了正房的茶室推开门一看，却见老胡正和金婆婆两个人坐在茶几旁边喝着茶，在老胡的脸上眼睛的部位，裹着一层厚厚的黑纱。

        在回来的路上，我心中一直忐忑不安，我最不愿意看到的情形，便是老鬼的一双眼珠子确实是老胡用自己的眼睛换上的，但是现在看来，现实确实如此。我和老鬼相识已久，一起出生入死多年，看着他变成了一个瞎子，心中自然难过万分，但是老胡祖孙俩对我们可以说算是有活命之恩，要说这眼睛是老胡自愿为老鬼换上倒也还罢了，但是按他那性格恐怕没有这个可能，想来很可能是金婆婆用什么手段相逼他才如此行事，这么做可就太对不起老胡祖孙二人了。

        我强忍一腔的怒火，走到金婆婆的面前，问她道：“您怎么来了？您不是说不过来了吗？”

        金婆婆满脸若无其事的看了我一眼，低头一边儿喝了一口茶，一边儿答道：“事情临时起了些变化，我才赶来找胡先生商量。你这是见到廖家的人了？”

        我挪过来一把椅子坐下，点点头说：“不错，见到了，和廖永梅已经谈妥，她和我们一起去西边儿。”说完，我看了看老胡，接着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老鬼的眼睛怎么就突然好了，他的眼睛为什么又瞎了？”

        金婆婆还没有开口，老胡却连忙插言道：“三爷，你想多了，这事儿不是你想的那样。事情吗……有了一些小变化，我这双眼睛不能留，留着是个祸害，我本想毁了它，但是正好能给老鬼兄弟疗伤，治好他的眼睛，索性就给他换上了。”

        “变化？什么变化要你废了自己一对眼睛？”我有些压抑不住心中的无名火。

        老胡忽然站起身，他一脸严肃的对我说道：“三爷，有些话我现在不能说，但是我想告诉你，这么久了你应该清楚咱们面临的对手和局势有多险恶，我们做事必须步步小心，有些时候……到了必要之时，必须得拿出壮士断腕的勇气！这一双眼睛算什么，便是要了老朽这条老命，我也是没有二话的。”

        我冷笑一声说：“老胡啊，你修了这么久，怎么如今竟然变了性子了？你可向来是抱残守缺观世事的莫测高深的性格，要不然你怎么渡劫？怎么如今……”

        我还没有说完，金婆婆却霍然站起，怒视着我，似乎便要抬手给我一个耳光。

        老胡苦笑一声，说道：“不错，我满门尽死于刘宗秀之手，我却不敢面对他，给家人复仇，如今，还得叫你们一干后生拼命，我也只能在后面略尽我绵薄之力。”他一边儿说一边儿伸手在我肩膀上拍了拍，安慰我不要再在这件事情上纠缠。

        忽然，他的手猛地抓紧了我的肩膀，然后伸手便摸了摸我的后脑，接着便又凑上前，耸着鼻子在我脑袋后面闻了又闻，接着便颤声道：“这……这这是小红啊，是小红啊……”

        我叹口气，对他和金婆婆说了事情的经过，老胡听完也是长叹一声，说道：“这孩子啊，当初便不听话，度不得劫，如今还不吸取教训……”他摸着我后脑受伤的地方，对我说：“这三块硬疙瘩你不要担心，这是她的三片鳞片。我不清楚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既然她给了你，恐怕日后自有用处，到时候自然便见分晓。”

        老鬼站在一旁一直没有搭话，这时候他走到老胡的面前，忽然跪了下来，端端正正的给老胡磕了三个头，然后一言不发转身出了房间。

        金婆婆目送他离开，也叹了口气，然后对我说道：“好了，你们不要再纠结这些琐事，你休息休息，晚上我们一起商量一下下一步的行动。”

        我来到外面，先放飞了小秋，然后便回房间收拾装备和行李。

        “三哥，你回来了。”龙薇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进来。

        我抬起头，手中给刀上着油，笑着和她打了个招呼：“妹子，过来坐这儿。你这两天精神又见好一些啊，不错不错。”

        龙薇淡淡一笑，对我说：“我想跟你商量个事情，我这几天恢复的挺好的，我想跟你一起去。”

        我放下手里的活儿，点上了烟抽了几口，尽量用商量的口吻对她说：“妹妹，我跟你说啊，你看你这身体吧虽然恢复的还可以，但是这一次非同以往，估计哥儿几个这一趟是九死一生，我说句不中听的话，你说到时候万一你吃不消，我们还得分心照顾你，那不是添乱吗。还有啊，魏九要从组曼茶罗，挺忙的，老胡为了老鬼现在成了瞎子，现在就你能留在他身边了，你得替咱们照顾好老胡。”

        龙薇无奈的看了看我，终于点点头，答应留在北京。

        吃罢了午饭，金婆婆把我和老鬼还有陈东叫到了一起，问我们道：“你们有什么计划了吗？”

        我看了看表，说道：“我联系了魏九，他一会儿会回来，他在尸门有关系，只有尸门的人才能带我们找到史楠和尸门的那些人的下落。等魏九回来有了消息，我们就出发，我的意思，直接飞新疆，然后和尸门的向导会合，再由陈东安排关系进瓦罕走廊寻找尸门众人的下落。”

        金婆婆伸手一摆，似乎是否决了我的建议。我奇怪的问她：“怎么？有什么不妥？”

        “不妥，不妥不妥，你们不能坐飞机。首先，你们这次西行的目的，一者是要找到尸门的人，如果他们已经进入了昆仑，你们就要想办法封死昆仑的入口，绝对不可以叫刘宗秀或者是诸天的人趁机进入昆仑。第二，这一趟你们必然会被敌人盯上，敌人也会尽出精锐除掉你们劫走向导，但是正所谓福祸相倚，我觉得这也是个打击对方的好机会。从我目前收到的消息判断，刘宗秀即使没有死，也是元气大伤，日本方面现在东密和台密斗的很凶。刘宗秀出身延历寺，是台密领袖，一直借日本军部的势力打压高野山金刚寺，如今高野山借机翻盘，最近风头盖过延历寺，压的延历寺抬不起头，双方准备斗个你死我活。至于诸天那边，很早便出了一些状况，梵天很久都没有现身了，有很多谣言说他已经死了，现在的梵天其实是傀儡，手下二十四诸天分了好几个派系互相倾轧，分裂也是日趋严重。现在，我们正好可以趁对方统御力衰败的机会，将对方精锐各个击破剪除敌人的羽翼，魏九则留守北京，整合曼茶罗和各方的势力，寻找机会反攻。另外，刘宗秀是怎么出的事儿你们都知道，对方要是对飞机做些手脚并非什么难事，到时候你们在天上根本无法应对，而且基本上会被敌人一网打尽，所以这次你们不能坐飞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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