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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帝国将军的婚礼by一袭白衣第76-77章 主仆契约

第76-77章 主仆契约

        沈容沉默了片刻,方才忆起这夜罗是谁,心里还暗怨白真大师这给她的是什么人啊,蹙蹙了眉,道:“你给我们下迷/药了?”

        “是。”夜罗又道:“若是主子想让她们知晓属下与你的关系,下次属下定不会下药。”

        夜罗不想让人知道,沈容也不想让人知道,“你做得很好。”顿了一下,又问:“刚才那臭东西便是解药?悦”

        “是。”

        沈容想着自己梦里又掉茅坑,真真是厌恶,“夜罗,你想跟着我,端看你有没有本事留下,说说你的来历。我们可说好了,你若没本事,我可不会留你的。”

        夜罗原是瞧不起这小姑娘,可白真大师执意将他留在沈容身边,自有其原因。

        沈容跨过沈宛,扱上绣鞋,披上外袍走到窗前。

        夜罗细细地讲起自己这二十多年的心酸:

        他出生时,生母难产,祖母发话“保子不保母”,他落地时不到半刻钟生母身亡。不到三岁家中又逢巨变,祖父流放,家业收没,从早前德州名门沦落为小户人家,他与父亲更是靠着十二亩族田生活。四岁那年,德州发生了一场瘟疫,族人先后染病,便有族人说这一切灾难都是他这个天煞孤星带来的,为了家族的平安,祖母只得下令将他赶出德州城搀。

        父亲是个性情懦弱的秀才,又只他一个儿子,自是不允,便带着他离开家族,只不曾想,不到半月,连父亲也病死在逃难途中。没了父亲,他只能沿街乞讨,五岁那年他被江湖中的杀手组织血裳所收养,将他培养成了杀手。

        十五岁,他第一次接到任务杀人,之后便开始了他的杀手生涯。

        十八岁时,他突地一时兴起回到德州,才发现早已没有夜氏一族,寻到与夜氏交好的白家,才听说当年他与父亲离开后,夜氏族人十之七、八染了瘟疫而亡,便是他的祖母也死在那次瘟疫中,只得他的三叔一家因随祖父流放琼州保住了性命。

        又两年后,他趁着去琼州执行一项任务,去探祖母、三叔,才知道在半年前祖父升迁赴任途中遭遇匪贼,一家被匪贼所杀,便是三叔家只得两岁的稚女也没逃过厄难。

        他越发相信,自己就是天煞孤星。

        这还不打紧,因血裳阁接了一个秘密任务,不知怎的招来了一次大祸,在北齐的血裳阁被齐国皇子带兵搅毁,待他知晓消息时已是数月之后,整个血裳阁化成了废墟。阁主、左右两大长老尽皆没能逃过厄运。

        夜罗完全被那场面震撼住了,在他看来,血裳是很厉害的,有许多杀手厌恶做杀手,可因有血裳,便有家。大齐皇家意在铲除整个血裳阁余孽,他离开血裳阁所在地,发现自己被齐国暗卫给盯上了,一路上经历了十余次惊心动魄的刺杀,脸上那道难看的疤痕便是在那时留下的。怆惶之中,奄奄一息的他逃入了报国寺避难,是报国寺的僧人救了他。

        在报国寺,他遇到了白真大师,白真大师因他的容貌,问道:“你姓夜?”他答“是”。他又道:“夜登是你何人?”他答“是在下祖父。”原来夜、白两家原是世家、姻亲,夜罗的祖母便是白真的亲姑母。

        白真并非法号,而是白真大师的俗家名字,白真在出家为僧之前在德州便颇具才名。

        白真大师将他留在寺中养伤,这一养便是三月,伤愈之后,他便跟着白真离了报国寺结善缘。

        沈容的小心脏砰砰乱跳,控抑不住激动地道:“你做过杀手?”

        “主子,正是。”

        沈容歪头审视着他一番,转身便从包袱里取了笔墨,“写份主仆契约。”

        “什么?”

        “你不是要跟着我吗?我怎么知道你是真心的?签份契约给我,在你有生之年,你是我的属下,只能效命于我,只要你主子我有一口饭,就会分你给半口。”

        这小姑娘,不信他!她竟然不信他。

        夜罗定定地看着面前的她,她居然要他签契约,“主子要我卖身于你?”

        “不是卖身,是主仆契约,我是上司,你是下属,以后所有的事你得听我的。卖身是我主你奴,但这是上下级关系,不一样,也不会在官府存档,你子子孙孙更不会入奴籍。期限么……嗯,先定三十年,三十年后你可以辞职养老,安享晚年。怎么样,我这要求不算过份吧。”

        夜罗能说不么,很显然,如果他拒绝,这小主子肯定不会信他,更不会用他,他想到了种种可能,也曾想过卖身于她,却独独没想到会有一个主仆契约。

        “好,不反对,我们去外头树林里细商签定契约,拿上笔墨纸砚,走吧!”

        沈容轻轻地打开房门,与夜罗一前一后到了树林,夜太深,而赶路的人又太累,没惊到任何一人。

        沈容一手负后,“你铺好纸,拿着笔写主仆契约,就照我之前说的写,写完之后署上你的大名,再咬破指头按上你的血指印。”

        夜罗低头,蹲在一块大石上,借着月光,很快写好了一份《主仆契约》双手递给沈容,她吹了吹,“不错,你这字写得甚好,比我的字漂亮多了,内容又极简洁。”

        她道:“按指印!”

        夜罗索性咬破手指,大大方方地按了指印,不是按一个,而是将右手五个指头全按上了,沈容笑眼微微,看得出来,他此举搏得她的欢欣。

        沈容捧着契约,迈移两步,轻声道:“既然现在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我不妨将我的计划告诉你,长久以来,我都在谋划着建立一座天下第一山庄。”

        “第一山庄……”夜罗沉吟着。

        沈容继续道:“你放心,这山庄做生意、贩消息,偶尔也会杀人,有三杀:大奸大恶者,杀;薄情寡义者,杀;为祸一方者,杀。也就是说,我们只杀坏人、恶人。又有两不杀:善良正直的好人不杀、清正廉明造福一方胆姓的好官不杀!

        这第一山庄,分为几部分,有惩恶楼,即做杀人生意;有巾帼楼,即培养一批女子为细作,送往各国刺探消息;再有绝技楼,专门传授天下男女生存之道、一技之长,善厨艺的做厨子,善刺绣的做绣娘;另有百业楼,这是专门做生意,将绝技楼里的弟子送往山庄名下店铺经商。这四楼合一,称之为第一山庄……”

        夜罗直惊得目瞪口呆,她居然有这样的谋划。

        “夜罗,你说叫第一山庄是不是太高调,高调不是我的风格,应该低调,我看就叫‘末名山庄’。”

        夜罗道:“末名?不如叫未名山庄。”

        “好,就叫未名山庄。现下我们要做的第一件事,择地,择一块千亩之地修建山庄,不用一口气全部建起来,要慢慢建,以你之见,山庄第一处修建的应是哪部分?”

        “惩恶楼!”

        沈容失声低笑。

        夜罗是杀手,他就知道惩恶楼是杀手待的地方。

        “我们虽也做杀人的生意,但道亦有道,即便是杀手,也是侠义杀手,更有道义。你以为这山庄建在何处为宜?择地之事就交予你去办,为确保山庄安全,周围需设阵法,所以还得请一阵法师布阵,至于山庄图纸,我会亲自着手设计。我先给你一笔前期经费,是用于择地之用,你挑几个认为合适的地方,交我最后确定。”

        夜罗面露激动之色。

        沈容道:“血裳阁被毁,若你有合适的人引推荐入山庄,我可以收入麾下,你可直接与他们签定《契约》,直接由你率领。”她取出一个荷包,“这是二万两银票,是你修建山庄的前期经费,建惩恶楼你比我有经验,后面几楼我会拿出具体方案,你照方案实施即可,从现在开始,你便是未名山庄的大总领、副庄主。”

        夜罗接近荷包,揖手道:“主子,往后我如何找你?”

        “往后我若想见你时,会在仪方院窗台前摆上一盆兰花,你我之事,尽量不要第三人知晓。”沈容停顿片刻,“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天下几分已近百年,一旦明主问世,我便助明主一统天下。”

        若非白真大师与夜罗说的那些话,夜罗还真被这小姑娘雷晕,她小小年纪,竟有这等气度抱负,怎不让人刮目相看。

        恭敬地道:“主子,属下即刻着办此事,待定下选择,再请主子敲定。”

        “记得将所选之处绘成地形图。”

        夜罗道:“属下告退!”

        “慢着!”沈容唤住了他,低声道:“得空,你设法查查我身边沐风、沐雨姐妹的底细,我总觉得她们二人来头不小。另外,招收人手之事便交给你了,拿得准的,你自己做主收下,拿不准的可报我商议,多个人多个主意。去吧!我在沈府等你的好消息。”

        夜罗如夜里的鬼魅一掠而过。

        沈容双手负后,嘴里低声道:“白真大师将他介绍给我,只用一人便换走那么大一笔钱,是不是得让他多与我介绍几个能人?”

        她现在想起,白真大师比划的三根指头,也许并不是知道她在咸城灯会大赚一笔的事,可以是三十两、三百两,她却大手一甩给了三十万两了,罢了罢了,已经给出去的东西,没道理再讨回来,就当她当时脑子进水。

        沈容回到女香客院,爬上火炕,沉沉地睡去。

        *

        天明之后,庙祝熬了米粥,众人用罢收拾好东西准备出发。

        沈宛瞧着庙祝不易,又添了十两银子的香火钱,梁宗卿几人也各出了些许香火钱,告别庙祝启程前往京城。

        当日二更,一行人进入京城,彼此告辞,各归各家。

        沈容回到仪芳院,石妈妈令粗使丫头备了香汤,沐浴之后喝了两碗羹汤便歇下。

        翌日,沈容还未起身,便听到一阵说话声,却是沈宜拉了八姑娘、十姑娘过来探她,三姐妹叽叽喳喳说得好不热闹。

        “沐雨说,大姐姐、五姐姐给我们带的礼物都进了仪方院呢,让我们来这里取。”

        十姑娘年纪最小,漂亮的眸子闪亮得如同夜空的星子,“五姐姐答应给我带饯果、张记绣坊的帕子、兔子花灯呢?”她一抬头,就见花厅里搁了一口大箱子,那上面可不就有好几盏漂亮的花灯,立时奔了过去,然,却晚了一步被沈宜抢夺了去。

        沈宜已提起一盏漂亮的莲花花灯:“这是我的!”又挑了个美人图案的花灯,“这也是我的。”怀里还托着那只兔子花灯。

        十姑娘蹙着眉头:“兔子花灯是五姐姐答应给我的,你怎么能一下子占这么多?”

        “怎么?你有意见,五姐姐最是疼我的,这最好的自是我的。”

        沈容听到耳里,沈宜还真与本尊前世里一个样子,沈宜前世到了十五岁一直迟迟未议亲,现下想来,她一早许就与临安王世子好上了,而潘氏又最是护犊子的,定是千方百计全了沈宜的心意。

        八姑娘并不吱声,看沈宜几乎把数盏花灯都挑走了,每盏花灯都很漂亮,花花绿绿很是喜庆。

        十姑娘跺着脚:“九姐姐,你怎么全都要?”

        八姑娘则是央求道:“九妹妹好歹也给我和十妹妹一两盏儿。”

        沈宜看着她和丫头手里拿的花灯,为难地看了良久,方才两盏认为丑些的,突地发现里头有两盏马生肖的灯,一只是马儿飞奔,一只是马儿仰头呼啸,做得很是好看,犹豫一番,将马儿呼啸的递给八姑娘:“家薇,这盏给你,你是属马的?拿去正合适。”

        八姑娘眉头锁得更紧了。

        “六哥、七哥也是属马的呢。”

        小环笑盈盈地附在沈宜耳畔,“九姑娘,那美人花灯点上火,夜里头会转,是美人跑马灯,最好了,不仅得猜中谜语,还花了银钱才买回来的,这可是五姑娘千挑百选送你的。大姑娘、五姑娘带了不少好东西给你,大姑娘常夸,说九姑娘最是个友好兄弟姐妹的,我瞧着你也是个极好的,过上两年,定会如大姑娘一般名动京城呢。那马形花灯是给六爷、七爷的,那蔷薇花灯是给八姑娘的。”

        沈宜乐得笑眼眯眯,想着还有旁的好东西,不愿惹了大姑娘、五姑娘厌烦,自取了丫头手里提着兔子花灯,“家莉,这是你的。”

        “谢九姐姐!”十姑娘欢喜地接过,怎么看怎么欢喜。

        沈宜又将蔷薇花灯递给了八姑娘,已自觉地将两匹马形花灯放下。

        她看了看丫头手里提着的四盏灯,“还里哪盏是给四姐姐的?”

        小环茫色道:“九姑娘挑一盏着丫头给四姑娘送去,你们姐妹兄弟的是五姑娘挑的。”

        几个姑娘立时明白,自家姐姐看重她们,二房的四姑娘不过是随便送一盏就行。

        沈宜自是舍不得那盏莲花和美人跑马灯,挑了个荷花灯交给一边的丫头,“这是给四姑娘的,你给她送去。”

        丫头领命,提了花灯去了漱玉阁。

        沈宝刚从老太太屋里请安回来,除夕夜三爷沈宾、李氏被关在祠堂就再没放出来,便是整个年节也没露面,不仅是沈宝瘦了,便是沈俊来也憔悴了几分。老太太早前还怜惜李氏,可经不住沈俊臣兄弟说,李氏配不得沈俊来,便也认了,整个年节老太太、沈俊来都在谋划着另娶哪家的官家小姐为嫡妻。

        老太太坚持将李氏降为平妻。

        可沈俊臣不同意。

        这会子,见沈宜的丫头送了盏花灯过来,“四姑娘,这是大姑娘、五姑娘给姑娘挑选的礼物。”

        沈宝因挂念李氏的事,近来就没睡个好觉,眼睛底下就是一片黑青,问道:“九姑娘三个可有花灯?”

        “有的,是三位姑娘先挑的。”

        “她们挑了好的,这不好的就给我了,当我是叫花子不成。”沈宝一把接过花灯,快速抛在地上,狠狠地踩上两脚,“什么时候二房的嫡长女竟是连大房庶女都不如,这也太欺人?”

        丫头愣住,没想沈宝脾性这么大,气道:“这可是我家九姑娘用心帮你挑的,说这灯漂亮,我家九姑娘可喜欢这花灯。”

        “就她的性子,若真得她喜欢,会送给我?”

        丫头语塞,只觉得自己好心来送花灯,被人踩毁了花灯不说,还平白招了一场训骂,蠕动着嘴唇,一转身飞野似地跑开了。

        丫头回到仪方院时,沈容已经梳洗完毕,正陪着几个妹妹在花厅说话,还打开了大箱子,从里面取了几个布包,将最大的一个递给了沈宜,“这是九妹妹,你要的几样饯果吃食,张记绣帕,喏,还给你买了两把张记的青绸花伞,知你爱红紫两色,各买了一把。”

        沈宜迫不及待地接过,当即打开布包,看着里面几样纸包,一闻就是点心饯果。一侧有个绸布小包,启开一看,里头竟是六块上等丝绸,或银白色、或茫白色,又或淡紫、浅粉色,上头都着沈宜喜欢的大红或大紫色的花样子,帕子周围还用红紫色的丝线绣了缠枝纹,一角又特特绣了个“宜”字。

        沈容又拿了个小些的递给了八姑娘,里面也是几包点心,再几方帕子,又得了一把青绸花伞。

        十姑娘的礼物与八姑娘的一样。

        姐妹几个因得了礼物正乐,却见送花灯的丫头红着眼过来。

        沈宜问道:“怎了?”

        “九姑娘,四姑娘也太欺负人了,那漂亮的花灯,明明是九姑娘帮四姑娘挑的,她竟说是打发叫花子的,还说什么,什么时候二房的嫡长女竟是连大房的庶女都不如了,不仅如此,她还把花灯抛到地上踩毁了……”

        沈宜一听,这还了得,她们姐妹友好手足,这才送了礼物去,她竟生生给毁了,倏地一下就跳了起来,“祖母还说她是个好的,我们姐妹一片好心,反被她踩在脚下。”她哪里遇到过这等事,此刻想着她原是极爱那花灯的,要不是小环说她友好姐妹,她哪里舍得送去,竟是被沈宝给毁了。

        八姑娘想着那句“二房嫡长女不如大房庶女”的话,心下厌恶得紧,“九妹妹与她计较个甚?”

        丫头受了气,这会子心下不平,恼道:“八姑娘说差了,花灯是大姑娘和五姑娘带回来的,又是我们九姑娘细心挑选的,她是把大房几位姑娘的脸面丢在地上踩呢!”

        沈宜脱口骂道:“那个贱\蹄子,还真是乡下来的,连个规矩都不懂,我们姐妹念着她,竟这般践踏,真是太可气了。”

        沈容素来最不喜沈宝,以前李氏在更是处处与她作对,这会子不紧不慢地道:“怕是因着除夕那日的事,她在记恨九妹妹呢,早前恶人挑唆着四爷与六弟使坏,怕是她是故意给九妹妹作对呢。九妹妹可得小心了,我们知道是她不对,弄不好还去寻祖母告恶状,说我们不是呢。”

        沈宜惊道:“不会吧。”

        小环立在一边,想着沈宾害死沈宏,心下哪有不恨的,忙道:“九姑娘,我们与她相处几年,以前她和五姑娘闹,结果却早早跑到老太太面前告状,原是四姑娘的不是,最后都变成五姑娘的不是。”

        以沈容对沈宝的了解,怕是这会子沈宝毁了花灯,又见送花灯的丫头气得哭走,心里一急,定会先发制人,先一步去找老太太告状。

        八姑娘被罚过一回,胆子小,这会子俏脸变色,“她……她不会真告九妹妹吧?”

        沈容道:“所以我才让九妹妹小心,祖母又最是疼宠二房兄妹三个的,因着这儿,原是我们一分不是那也成十分。”

        沈宜听沈容全说,心下慌乱,欠身道:“五姐姐,我先告辞。”领了两个丫头离了仪方院,不敢停留,使丫头将东西送回素月阁,自己则去了福瑞院找潘氏。

        将她好心给沈宝挑了一个花灯,又令丫头送去,反把沈宝当面儿给踩毁的事细细地告诉了潘氏,刚把话说完,多婆子进来禀道:“九姑娘,老太太身边珊瑚递话来,要你现在去慈安院回话。”

        沈宜的服侍丫头惊呼道:“九姑娘,莫不是四姑娘真把你告了,这……这可真是,这欺人的倒先告人。”

        潘氏拧了拧眉。

        沈宜直拉着潘氏道:“娘,我该怎么办?呜呜……祖母也真是,怎就听她说,我一片好心被人践踏,倒成了我的不是。”

        多婆子道:“姑娘哭个甚,我且去慈安院瞧瞧。”

        第77章诬陷

        早前,李氏母女在潘氏面前说了许多沈容的不是,而今瞧着,沈容倒是个好的,偏那沈宝是掐尖要强的。可见这人是好是坏,孰是孰非,也只得接触了、了晓到,方才分辩得出。

        潘氏道:“你哭甚,原是你在理,你这一哭倒成了你的不是,娘陪你走一趟。”

        旁人要欺负她女儿,她岂会答应。

        女人再弱,为母则强。

        潘氏想着自己千宠万疼的女儿受了这般委屈,跟着气得嗓子疼。

        潘氏母女到慈安堂时,沈宝哭红着双眼站在老太太身后,正乖巧可人地给老太太捏肩,一边还放着一只被踩坏的花灯。

        沈宜立时气急,正要发作,潘氏与她使了眼色,拉她给老太太请了安。

        老太太睨了眼沈宜的丫头,嘴角冷哼一声:“宜姐儿可真得好好管管你身边的丫头翠竹。”

        潘氏轻声道:“老太太,可是翠竹做错了什么事?”

        “这丫头好大的气性呢,奉宜姐儿的令给宝姐儿送花灯,宝姐儿不过多问了一句‘姑娘们可都有了?’她倒是恼了,直说宝姐儿瞧不上那花灯,当着宝姐儿的面把灯笼掉在地上给毁了,哼哼,真真是恶奴欺主,当她是宜姐儿的丫头我这老太婆就管不得她!”

        沈宜没想这沈宝竟颠倒黑白,道:“祖母,这花灯到底是谁踩坏的?我让翠竹送花灯到漱玉阁,她问翠竹‘九姑娘三个可有花灯?’翠竹答‘有的,是三位姑娘先挑的。’她便立时翻脸说道‘她们挑了好的,这不好的就给我了,当我是叫花子不成。什么时候二房的嫡长女竟是连大房庶女都不如了,这也太欺人了!’……她便将花灯抛在地上踩了好几脚,只吓得翠竹都哭着跑开了,怎的就成了翠竹到她的漱玉阁闹事,还踩了花灯?

        翠竹什么性子,我自是清楚的,便是母亲也是信得过的,翠竹的娘老子是母亲的陪房,最是个知晓规矩的家生子。

        四姐姐,你现在就和翠竹对质,你们俩发誓,谁踩的花灯诬赖了好人,便不得好死……”

        沈宜哪里遇到个这等事,这会子又哭又说,气得更是不轻,她还气着沈宝将自己的好心践踏脚底,反倒被沈宝给告了,还被祖母训斥,直说也的丫头气性儿大、不懂规矩,丫头的气性都这么大,她的气性怕是更大,这传扬出去,她的名声也没了。

        沈宜呜咽声起,指着沈宝与翠竹。

        翠竹跪下在中央,低着头道:“老太太,便是给奴婢十个胆儿,奴婢也不敢把姑娘们的东西给毁了。那花灯当真是四姑娘踩的,她一听我说‘八姑娘、九姑娘、十姑娘先挑的’便恼了,只说二房嫡长女竟连大房庶女都不如。

        八姑娘、十姑娘的花灯,是大姑娘、五姑娘去咸城时就说好要什么样儿,大姑娘与五姑娘照着样儿给挑的。十姑娘要的兔子花灯,八姑娘要的蔷薇花灯,这两样便给了她们。我们家九姑娘早前要的便是美人跑马花灯和一只莲花灯。另有两个马形花灯是给六爷、七爷的,大姑娘说他们属马的,想来会喜欢这样儿的。

        九姑娘觉得那只莲花灯漂亮,便挑了让我给送去……哪想……哪想四姑娘一听三姑娘先得了立时就恼了……”

        老太太听明白是怎了,心下狐疑,九姑娘还是个孩子,不过七八岁,哪里能想到算计沈宝,“宝姐儿,翠竹说的可是真?”

        沈宝咬着下唇,手臂一抬,厉声道:“你与我说三位姑娘是先挑的,你直接告诉我是九姑娘给我挑的就是。”

        “四姑娘,你不能这样冤枉人,我可是与你说了,说那花灯是九姑娘瞧着漂亮挑出来送你的,可你还说,‘就九姑娘的性子,若真得她喜欢,会送给我?’奴婢心下替九姑娘委屈,这才哭着离了漱玉阁。”

        沈宝这会子拿定主意,就是不能认花灯是她踩毁的,厉声道:“我不过多说了一句,你倒是好气性儿,当着我的面就把花灯给踩了,还说什么‘好心当成驴肝肺,不想要毁了便是’丢在地上就给踩成这般模样了。”

        翠竹这会子被人诬赖,心下一阵惊慌,当即抬手道:“我翠竹对天起誓,若是我踩坏花灯,便不得好死!”

        有她这话,潘氏与沈宜都信翠竹没撒谎。

        沈宜道:“四姐姐,翠竹起誓了,是不是该你了?”

        “我为何要起誓?我是主子,她是奴婢,与她一样起誓,没的自降身份。”

        起誓这种事,好的不灵坏的灵。

        沈宝才不要起誓,万一被神灵听了去,她怕是更要倒霉了。

        沈宜厉声道:“你这是心虚,你自己踩毁了花灯,气得翠竹哭走,倒恶人先告状,说翠竹欺你。”

        潘氏故作惊异,“这么说,五姑娘也知道这事?”

        “祖母、母亲,不仅五姐姐知道,八姐姐、十妹妹当时也在,我们正在五姐姐院里拿从咸城捎回来的礼物,若是不信,可以唤她们过来问话。”

        这里正闹腾着,珊瑚禀道:“老太太,大姑娘、五姑娘、八姑娘、十姑娘请安来了!”

        老太太道:“快唤进来。”

        姐妹四人行了礼。

        沈宛笑道:“刚与几个妹妹去了福瑞院,走到半道听婆子说母亲来了这里,便先过来了。”

        潘氏点了一下头。

        沈宛看着哭得双眼发红的沈宜,再看跪在中央的翠竹。

        多婆子道:“五姑娘、八姑娘、十姑娘,老太太正说翠竹踩毁花灯的事呢。”

        十姑娘年纪小藏不住事,立时惊呼一声,问道:“花灯不是四姐姐踩毁的么?怎的成翠竹踩毁的?”

        沈宝厉声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踩毁花灯?这灯是翠竹踩的。”

        分明就是说她在诬陷沈宜?若是她连个庶女都压不住,往后还如何在沈府立足?

        沈容道:“翠竹是个忠厚的,她是奉九妹妹送花灯去的,定不会自毁花灯。”

        沈宝冷笑道:“是啊,你们才是亲姐妹,你自是要偏帮着九妹妹说话,只是翠竹这丫头的气性儿未免太大了,踩毁了花灯倒诬成是我毁的,要不是我早早寻了祖母说明,今儿这事还不真真成我的不对。”

        沈宜哪里遇见过这样的事,以前她随父母在江南任上,她是嫡女,又有潘氏呵护,从不曾受过委屈,这会子沈宝一个人一张嘴,死的说成活的,反诬是翠竹毁灯。

        她又忆起沈容说过,沈宝惯会使这样的招式,以前不信,这回落到她身上,她却是真真信了,沈容替她说好话,沈宝便说她们是亲姐妹帮自己人,这不是说沈容在颠倒黑白。

        沈宝道:“祖母不信,你问我身边的两个丫头,她们当时可是看得真真儿的……”

        “宜姐儿,刚才我已经问过宝姐儿的丫头了,她们俩可都说是翠竹踩毁的,这样吧,让翠竹给宝姐儿赔个不是,你是翠竹的主子,你手里不是还有几只花灯么,另赔只给宝姐儿,这事就算是揭过去了。”

        沈宝扬了扬头,露出几分得意,“这事原是九妹妹的不是,我可要在你新得的花灯里挑只合意的。”

        潘氏想着,今儿这事明明沈宝的错,老太太却说成是沈宜的错,她是万不能委屈了自己的丫头,轻声道:“将才四姑娘说五姑娘与宜姐儿是姐妹,五姑娘的话作不得数,仅凭漱玉阁两个丫头的话,不足为信,既是发生在府里,想来看到的下人也是有的。多婆子,你去查查,今晨可有下人注意到漱玉阁的事?”

        想冤枉她女儿,她是万万不会同意的,更不会让一个二房的姑娘来欺沈宜,看似一件小事,若是认了这事,岂不说沈宜是个没规矩的,纵得身边丫头无法无天,传扬出去,便会影响沈宜的名声。

        沈宝这会子见潘氏如此,一阵惊慌,紧握着丝帕,眼珠转动快速地想着对策。

        沈宜依旧在哭,一边哭着,一边发出呜咽声。

        沈宛劝慰道:“有什么好好儿说,莫哭坏了眼睛。”

        沈宜止了哭声,“四姐姐最好祈祷没人瞧见,可这是沈府,那个时辰清扫园子、修剪花木的下人可不少呢。”

        不多会儿,多婆子便寻来一个清瘦小厮,又有一个身材矮小的婆子,“老太太、大太太,这个小厮是府里的花匠,婆子是清扫院子的伍婆子,你们俩个把今晨瞧见的都细细地说一遍。”

        “是。”

        花匠跪在地上,细细地将自己看到翠竹进了漱玉阁,进去后不久,就听到了争执声,自是与翠竹所说一模一样。他心下好奇,便往漱玉阁望了一眼,正好瞧见沈宝在踩花灯,而翠竹被她气得直掉眼泪。

        伍婆子口齿伶俐,更是添油加醋地将沈宝说的话给模仿了一遍,就连那语调、声音都学了个七\八分。

        沈宝没想真有人听到,立时大喝:“他们俩……是……是伯母的人,自是要帮衬着九妹妹。”

        老太太大喝一声“够了”,下人们都说了,这分明就是沈宝诬告,沈宝不认错,反而坚持己见,若她再护短,岂不是寒了那几个姑娘的心,“你做错了事不知悔过,还要诬陷丫头,指责宜姐儿。来人!将她送回漱玉阁,抄百遍《女德》,不抄完不许放出来。”

        “祖母……”沈宝一声轻呼,跪在地上眼泪直淌,“我娘自小没教好我,还请祖母教我,祖母,我是个可怜的,呜呜,家里的姐妹们虽多,可她们都是大房的人,自是一条心,便是个花灯,也是她们姐妹挑剩的。”

        翠竹这会子见真相已明,但沈宝诬陷她,让她愤恨不已,“四姑娘,你这话说的,天地良心,这花灯多漂亮,原是九姑娘用心挑的,你居然说成是挑剩的。”

        沈宝跪在地上,一边抹泪儿,一边道:“大姐姐、五妹妹从咸城带了不少好东西,我听说九妹妹得了三盏好漂亮的花灯,我也想要一只,我还听说,大姐姐、五妹妹给九妹妹备了好大一包的礼物。”

        老太太忙道:“宛姐儿,没给宝姐儿预备一份么?”

        沈宛起身答道:“回祖母话,给几个妹妹备礼物,原是离开京城前就与她们说好的,八妹妹想要蔷薇花灯,九妹妹想要会动的跑马灯、莲花灯,十妹妹要的兔子花灯,手帕、饯果零食也是她们早就说好的。我和五妹妹只是照着她们的要求给买下捎回来。”

        沈宝一听到“会动的跑马灯”眼睛透亮,她见过不少花灯,这会动的花灯还真未瞧过呢,拿定主意一定要得到。

        老太太立时面有不乐,“你这话是说,没给宝姐儿备一份?”

        “原是备了的,可五妹妹听说四妹妹把送去的花灯都毁了,许是嫌我们备的礼物不好,就没着丫头送去。”

        沈宝哭道:“你们都没送来,又怎知我不会喜欢?”

        沈宛对沐雨道:“你去仪方院,让石妈妈把我们给四姑娘备的礼物取来。”

        沈宝道:“直接送我院子里便是。”她伸手扯了一下老太太,“祖母,我也想要一只花灯,九妹妹可有三只呢。”

        沈宜顿时有种晕倒之感,她怎么可以这么不要脸,自己毁了花灯,还好意思再要。

        老太太道:“你们都是姐妹手足,要互敬互爱,互相扶持,宜姐儿,挑一只花灯送给你四姐姐。”

        沈宝笑嘻嘻地道:“我也不要多的,就把那只会动的跑马灯给我吧。”

        沈宜立时恼道:“那是我一早与大姐姐、五姐姐说好给我买的,原就是我的。”

        想要她的跑马灯,她偏就不给。

        沈宜手头有三只花灯,只只都是她喜欢的,她一扭头,对还跪着的翠竹道:“翠竹,去我屋里将那两只花灯取来。”

        这回让她自己挑!

        沈宝总比话说。

        不多会儿,翠竹便提了两只花灯来,一只是莲花的,一只是漂亮的彩雀花灯,式样全是沈宝没见过的,她眉眼一弯,“谢过九妹妹!”伸手接了两只花灯,左看右看,“两只都极喜欢呢,我都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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