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出生以来,便处在人上之人的墨凌是怎么样也不会想到,才短短数日,他手里的墨氏商团便已处在了慢慢消亡的阶段。
而首先被发难的,便是在墨家占了半壁江山的全国联营的银庄,墨氏钱庄。
事发的源头,是在江南的墨氏钱庄,从一个商户声称存了十万银钱只一年,来拿钱时却被告知没有这一款存银之后,闹开,便陆陆续续有不少的商行与百姓前来取钱,刚开始,银庄还真的可以给出,但后来,却是慢慢的给不出来了,因为这些钱款被墨凌拿去投资放在了其他的产业之上,用作周转之资。
于是,给不出银钱来,就像是彻底坐实了其欺诈的本相,然后,在全国的范围之内,涌起了打倒墨家钱庄的声浪,且一浪高过一浪。
再然后,便是米行,布庄等,与百姓生活息息相关的产业,也慢慢的出现了问题,虽然这本不足以撼动墨氏这根大树,但,有银庄事件在前,那么,这些小商行再小,也成了墨家行欺诈之事的铁证。
一时间,墨家,正如他的姓一样,黑了个彻底。
于是,墨凌的书房,亦成了一个没有硝烟的战场。
“墨小子,你说吧,现在怎么办?”墨氏长老之一的三叔坐在那里,看向墨凌,若非近几年来,墨凌也确实带着墨家走向更高的层面,这会子,他们就不会是来商量的,而是来罢免族长的。
毕竟,换个领头之人,再然后,安抚一下百姓,便可以挽回些墨氏的声誉,也不至于倒在泥地里,再扶不起来。
“墨凌,你到是吭个气!”墨凌的二伯一拍桌子,低吼一声。
银庄也有他的一份,本是坐在家里等钱的地方,现在却成了天天赔钱的主儿,如今甚至还有百姓堵到他家的门口,问他讨钱!
只是因为那银庄虽然后姓墨,却挂了他一个人的名字。
真是好处消尽,坏名远扬,糟透了。
“墨家一向安份,怎么会有这样的事出现,墨凌,你太让我们失望了。”墨家大伯算是其中损失最小的一个,因为他只是每年拿拿分红,并没有参与到家族的生意当中。
也因此,他虽然坐在这里,但心里的愤怒却是不大,他只是担心,自己依靠着墨家才生活风光,奢华而富足,若是墨家倒了,那他的生活应该如何?
由简入奢易,由奢入简难。
这个道理,大家都懂。
“就是,墨凌,你要是做不来这个家主,不如让位吧!”另一位长老开口便是逼位。
而一直没有保持沉默的墨凌也终于因为这句话,抬起了头,他目光泛冷,嘴角紧抿,看上去满脸的煞气,满身的杀意。
他一身黑衣,就这样站了起来,带给眼前有这些长辈们一种无形的威势,让他们之前还言之凿凿,愤怒的目光,顿时一缩。
墨凌,太可怕!
他不过还是个年轻人,怎么会有这样强的威势?
他们的心,共同的颤抖着,也害怕着。
“你们这是想做什么?”他走向端坐在椅子上的众人,眼里滑过一丝讥讽。
墨凌走到之前让他退位的那名长老面前,挑了挑眉:“你说让位?让给你们中的谁?”
长老脖子一硬,“自是让给更有才能之人。”
“哦,那你认为何人是有才能的?”墨家除了依靠他墨凌,再无第二人。
这不是大家都清楚的事,怎么现在,竟也犯起了浑来?
“总比你败家了家底强!”虽是强词夺理,却也足以让其他人继续动摇。
害怕,惊恐与失去一切比起来,太微不足道了。
“你们别忘了,这个家底是我挣来的。”墨凌是真的怒了,只因为他辈份底,一直以来,再如何努力与成功,都要看这些人的嘴脸,说是长辈,却只是一群脑袋里塞了油的猪。
只顾着眼前的蝇头小利,从不看以后,也不看未来,他们就是一群盯在墨家这棵大树之上的蛀虫。
“而且,如今已然明摆着是有人想对付我们墨家,毕竟,我们墨家树大招风,生意红火了这么多年,确实也招人眼红。”
这个,倒是事实。
其他人也跟着点了点头,觉得墨凌说的,似乎也是有几分道理的。
“你们以为换了家主,便可以挽回如今这样的颓势了吗?”墨凌冷哼,“简直可笑。”
“我们才是一家人,在家里遇到这样大的难关的时候,你们抱团,不团结便也罢了,竟还想在这个时候起内讧吗?”
“你们是我的叔伯长辈,我们应该是不分彼此的,所以,这些年,你们的分红,我有少给过一两吗?”
不但是没少给,还多。几人羞愧得低下了头。或许,他们的想法是太欠考虑了。
“你这样说,是不是有了应对之法了?”为了挽回些颜面,他大伯开口询问。
而其他人用同样期盼的目光看向墨凌,他们是知道的,这小子快跟公主大婚了。
等等,大婚!
或许,墨家确实是有救了!
“你跟公主的婚事,可还是会按时举行?”
“会。”墨凌肯定得点头,“公主的腹中已有我墨家的骨肉,若不按时,皇帝陛下怕也是会打上门来的。”
墨凌的一个不伤大雅的玩笑,让众人的心,彻底放下了。
做了皇家的女婿,再怎么样,也多少可以挽回些,不,正确来说,墨家再如何,也不会真的倒下了。
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有了公主,怎么样也可继续撑下去了。
“如此,我们便放心了。”长老们表了态。
反正,他们依靠的便也是墨凌,这些年,生活富足,他们不想再改变。
而眼下看来,还真的就如墨凌所言,他们能靠的,也只有他了。
墨凌看到众人的神色慢慢放松,心头的巨石也终于落了下来,他看向他们,继续道。
“我墨凌以我的声誉作保,以我这身家性命起誓,定会让墨家重归往昔辉煌。”
这非常让人心动。
几位长老叔伯们互看了一眼,反正如今是死路一条,不若再等看看。
“若是当真墨家就此落败了,我墨凌也保证,绝不会让众位叔伯长老吃了亏。”
看到几人脸色微变,墨凌继续道,“当然,这绝无可能,毕竟,我墨凌的身后,站的是皇家。”
就算他再不喜欢芊柔,此时,也只能打着她的名号,让众人信服,其实,想想,也挺可悲的。
而,成效,也是惊人的。
几人一合计,是啊,皇家,眼前这位可是皇帝的女婿,再怎么样,也不能败到哪里去,皇帝只还是会看到女儿的面上,让他体面起来的。
“成,那我们几把老骨头便再相信你一回。”墨大伯站了起来,从他泛白的双鬓,混沌的眸子,暗沉的眼圈,可见其最近是有多么的疲惫。
“既然大哥愿意信你,那我等也再看看吧。”不是信,而是一起等。二伯冷着眉眼看向墨凌,这个小子,从上位开始便打压着底下的这些叔伯兄弟,当自己是天下无敌。
但他并不知道,这个家,是姓墨的,在他的头上,还是长老们,他的这个家主之位,还是可以上,也是可以下的。
眼前的危机终于暂时过去,墨凌心头压着的石头终于落了下来,但,他也明白,自己这个家主之位,坐着并不稳妥,可以解救他的办法,唯一的办法,就只有让墨家起死回生。
而这件事,他明白,就是有人在针对他。
“你们说,这件事,会不会是那个人做的?”
因为关于家主易位之事,已然讨论完毕,于是,有人便想起了墨飞峰的事。
“不无可能。”一位长老沉着眸道,“那人的能力,有目共睹,他想毁灭一个墨家,不是不可能的事。”
“那怎么办?”大伯跳了出来,当年,他可是落井下石过的啊。
“怕什么。”墨凌沉着脸,看向他们,一群胆小如鼠之辈,“他再厉害能反了天吗?”
是啊,有皇家在后面的支持,还怕他,做什么?
“但,那个人的可怕,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不知是何人说了这样一句。
于是,再次沉默。
“他是个疯子。”又一人道,“一个彻彻底底的疯子。”
所以,才可怕。
“那我们便比他更疯。”墨凌冷哼一声,“他现在已然人到中年,可能比得上我?”
在场的所有人,除了墨凌,皆是人到中年,他们一听这话,便齐齐转过头,看向他。
论武力,墨凌确实也算是一流,头脑也是,而他们这些人,或许曾也风光一时,但,现在确实也力不从心。
或许,墨凌说的对,那人也老了,已然不在巅峰之期,又怎么可能真的掀起什么大风大浪来呢?
“那眼前这个困境怎么说?”大伯继续道,他现在脑海里看到的,均是那人狠决的模样。
众人亦是心头一怔,是啊,眼前的困境若不是他做的,打死也是不信的。
毕竟,他墨家除了他,也没什么仇家了。
“那便人来杀人,佛挡杀佛!”
墨凌铁青着脸,看向他们,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意来……
众人身子一抖,却再无人敢说话,或许,墨凌比那个人,有过之,而无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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