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浅的诊断,是季家目前听到的最好的消息。
从绝望到略有希望,安国公和季大人父子二人,真想抱头痛哭。
“一切有劳王妃了。”安国公红着眼睛深深地给林清浅行了礼。多余的话,他并没有说。大恩不言谢,林清浅如果将季斐十就回来,以后靖王妃就是整个季家的恩人。
“王妃此言是否有些夸大。”一个头发花白的太医不高兴地质疑。
林清浅理都没有理他,她吩咐自己带来的丫头,将所有物品送到单独准备的院子里,又抬头询问,“我需要两位太医进去帮忙,安国公也可以进去观看,但不能出声。谁愿意进去搭把手?”
太医们面面相觑,这事有点儿复杂。要是靖王妃能将季斐十就回来还好说,以后进去帮忙的人,季家必然会承了人情。但如果人救不回来,必然会成为德妃和季家眼中的靶子。
靖王妃有靖越王护着,不会有事。他们只是太医院中小小的太医,可没有人护着。
林清浅见太医们都不说话,也不强求。祸福相依,是他们自己的选择,她没有必要为他人做决定。只是可惜,她不能亲眼见证太医们如何行医。
太医们刚才拿出的方子虽然算是中规中矩,不过倒也适合保命,可惜没有太出彩的地方。
傲娇的人不用解释,靠的是实力说话。
“既然如此,那就算了。我们自己来吧。”林清浅叹口气,没有太医协助,有点儿不方便。
“下官进去试试。”医正开口。
“下官愿意听王妃差遣。”方太医忽然也跟着开口。
有人出头就好,林清浅不管他们心里打得是什么主意,她要的只是助手而已。
这一场手术结束,无论成功与否,大家都会一拍两散,所以人情嘛,可有可无。反正,以林清浅的身份,以后注定也不会和他们走得太近。
其他太医全都装聋作傻,站在一旁低着头。
安国公父子见状,心头有些恼怒,将这些人全都记在了心上。季家的护短出名不并不是空穴来风。
季斐十需要移动,这个过程其实有点儿危险。季家人知道,太医们更知道。
“王妃,病人不宜移动,他腹内......”又是刚刚找茬的太医开口阻止。
林清浅不说话,接过文心递过去的银针,转眼之间,几根银针就扎进了季斐十的腹部。
有几处下针的位置是在惊险,看得太医们的眉头都皱起了。
方太医看得眼睛发亮,他在太医院最擅长针灸,外行人看热闹,他这个内行很快就看出了门道。靖王妃针灸之术绝对在他之上,几处穴位找得太玄妙了。
说来也怪,随着林清浅手里的银针扎下去,季斐十口角和耳鼻之中慢慢地,就没有了血再流出,甚至季斐十的脸色也好看了些。
有点儿神奇!太医们惊讶不已,安国公激动得差点儿给林清浅跪下。
府里小厮们将季斐十小心翼翼移到了担架上,然后抬着去了僻静的小院中。
众位太医和季家女眷们跟着过去,却在院门口被人拦着。
赵景云冷冷发话,“剖腹最忌讳喧哗吵闹,会让主刀的人分心。对于病人来说,十分危险。”
这还了得,季家人立刻变得鸦雀无声,太医们也都沉默了。
留守的太医在看到季斐十血被止住后,心里就隐隐后悔。可惜机会已经过去,他们就是想进去也没有办法了。
屋内,已经被木青和水白用药水消毒过,床铺被褥也被文心等人换上。
屋内用品全都是白色,安国公......
谁家的被褥床铺都不会用白色,因为白色是素色,只有丧葬的时候才会用到。
“各位大人,请换上。”没想到,医正他们要进屋,初心不但给他们拿来白色的大外衣,还重新拿来了一双白色的棉布鞋。这样一来,更像是丧葬了。
别说安国公哭丧着脸,就是两位太医脸上也露出了哭笑不得的表情。靖王妃到底太年轻,人情世故方面还是差了一些呀。
林清浅已经用药水消毒了器械,一双手也放进药水中反复清洗后,这才走到榻前。
莫心拿起一把剪刀,二话不说,直接将季斐十身上的衣物剪去了,没有半点儿怜惜之情。
众人......
“方太医,你负责下针,听我指挥。严太医,你负责按照顺序递器材给我,如果有必要,还得劳烦你下药。”林清浅认真叮嘱。
“单凭王妃吩咐。”两位太医本着死马当活马医的精神进来,他们自觉没有那个本事将人救活,所以他们巴不得林清浅将所有的责任扛着。
“不管看到什么,都不能出声。我不能分心。”林清浅特意瞥了安国公一眼。
安国公连忙点头。
一切准备停当以后,在太医和安国公的注视下,林清浅用手里闪着寒光的薄片刀划开了季斐十的肚子。
饶是两位太医和安国公见多识广,此番情景之下,三人还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腹腔内,满是淤血。正如众位太医所料,季斐十腹部并不是只有一处出血点。林清浅用止血钳压住血管,全神贯注开始查找伤口并且缝起。
两位太医紧张得浑身肌肉全都硬了,好在他们听话,林清浅吩咐怎么做,他们就怎么做。甚至中间还会和林清浅商讨一些。
季家女眷们因为担心,也顾不上冷,就站在小院子外面等着,无论住主子,还是下人,没有任何人敢发出一点儿声音。
几个太医有点儿沉不住气,过去想问问赵景云,他们能不能进去搭把手。
赵景云冷笑,“各位无能为力,进去也只能当摆设,闹出点动静,吓坏了王妃。王妃娇柔,万一被吓得失手,后果算谁的?”
太医们......
气人,实在是太气人了。谁说靖越王性子最温和的。站出来,他们非得打死他不可。简直是一片胡言!
季大人脸色也沉下来,“屋子太小,人多也站不下。各位太医辛苦了,还是到偏房歇息一会儿吧。”
太医判季斐十死刑,靖王妃却在尽力救人。相比之下,季家当然知道该选择相信谁。
太医们被下了脸,个个面红耳赤,只好去厢房等着。
这一等,足足瞪了两个多时辰,等得天都黑了,小院子早就点上了灯笼和蜡烛。
季家人没有胃口,中午匆匆招待赵景云、赵无双和太医们吃了午膳后,又撑到了晚上。
“王爷,吃食已经准备妥当。”火紫和水白提着两个食盒出现。
季家人闻言,还以为怠慢了赵景云,个个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
季大人招呼赵景云和赵无双去正厅吃晚饭。
“不必,等王妃出来在说。”赵景云脸色很难看,他又开始后悔了。他就知道,林清浅进去后会很久,站这么长时间,那得多累呀。
季家,说到底,和他们半点儿关系都没有,又何必如此费心呢?
季家对于赵景云和林清浅的感情也颇有了解,这会儿赵景云八成是心疼媳妇了。想到躺在里面的孙子生死未明,季家人也没有吃饭的兴致,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变得沉闷起来。
一炷香以后,林清浅终于从屋子里出来。每个人都显得十分疲惫。
季家人心急,立刻询问季斐十的情况。“王妃,我儿.......”
安国公夫人挤过去焦急地问。
季大人见他们神色,猜想里面应该比较顺利,最起码到目前他儿子应该还活着。他一步向前,隔开儿媳妇,拱手真诚地向林清浅和两位太医道谢。
“季公子情况还算好,暂时性命无忧。”严太医有些心虚地说。他偷偷看了一旁的林清浅,满心复杂。
严太医是太医院的医首,无论是医术和人品,在太医院之中都排在前列,他自认为医术也算上乘。但今日所见的一切,让他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想到亲眼目睹过剖腹,看到过人的各种内脏蠕动,严太医那种恶心感又开始上涌。
也许靖王妃只是金疡术比较好,方剂方面肯定不如自己。带着这样的想法,严太医心里终于平衡了些。
方太医盯着林清浅的目光有些火辣,看得赵景云怒火直往上窜。如果不是看到方太医年纪大,他真想上前给方太医一脚。
“伤者脾受伤最重,肝也有损伤,伤口缝合也不能移动。第一步还算成功,但还不能确定伤者就能性命无忧。”只要涉及到医术,林清浅向来严谨,她现代职业病犯了,将术后有可能发生的各种意外全都说了一遍,最终再提醒季家,“不能给病人吃任何东西,喝水也不行,我会留下两个丫头照顾,你们配合。季公子失血太多,有点儿麻烦。”
她说得比较多,听得季家人一愣一愣的。不过他们也抓住了重点,全家不能掉以轻心,绝不能让季斐十发热,否则就会前功尽弃。
安国公最后一个出来,出来的时候,腿脚发软,目光有些呆滞。他简直不敢相信,他居然看到儿子被剖腹的场面。
当然亲眼目睹了一切后,他心里十分明白:靖王妃对季家的确没有藏私,完全是全力以赴,这份人情季家会记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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