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女眷们的情绪慢慢平静下来,外面禁卫军闹腾的动静可不小。
从三更开始,一直折腾到天色发亮,寺中不少僧人全都对赵景云怒目而视。僧人都怀疑赵景云是借题发挥,因为靖王妃的事而迁怒于他们。
当然,对于客房中墙壁和火炕有机关的说法,僧人们也不信。为此,他们还在客房中仔细敲打了墙壁和火炕,也没有发现任何端倪。于是乎,僧人们对受害者靖王妃都有了意见,认为她胡言乱语,故意破坏定国寺的名声。
定国寺是皇家寺庙,名声在外,是天下僧众心中的圣地,岂容一个女子亵渎?即使这个女子是皇家媳妇,是王妃,那也不成。
人之间,凡是心中有了怨气,很容易就出事。定国寺中有不少武僧,练武之人,性子更刚烈。纵然是僧人,武僧们也咽不下这口气。
他们带着怒火,担心主持和寺中高辈分的僧人压着他们不许闹事,他们干脆直接找到了太子和颜太妃面前要说法。
“太妃乃是礼佛之人,我等一心向佛,绝无外心,更不愿沾染红尘俗事。可靖王妃信口开河,靖越王无凭无据就在寺中肆意搜查审问师兄弟们,坏了定国寺百年名声。以后,还有谁敢来定国寺给佛主上香、添香油?定国寺还有何脸面站在天下众寺庙之上?”刑堂僧三十多岁年纪,语气十分愤慨。
“还请太妃和太子殿下为定国寺众僧做主,还定国寺一个公道。”其他武僧也不甘弱势齐声喊道。
太子十分为难,在没有撕破脸的情况下,他并不想直接得罪赵景云。说句丢人的话,别看他是储君,他压根就得罪不起赵景云。
赵景云的确因为靖王妃而怒发冲冠,这个时候,他要是找靖越王理论,估计赵景云能直接打他的脸。可如果不去的话,作为储君竟然怕一个王爷,传出去,对他的名声同样不好听。
颜太妃低垂着眼帘,叹息道,“我一心礼佛,心中只有佛主,和众位僧人一样,不问俗事。你们也看到了,我劝的话,靖越王未必听得进去。”
武僧们听了,面面相觑,个个脸色更难看起来了。
他们没想到太子和颜太妃居然不想管此事。难道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靖越王在寺庙中胡乱折腾败坏定国寺的名声?
“既然如此,小僧告辞。”刑堂僧人脸色发黑,立掌行礼之后,直接领着一群僧人走了。
太子看着他们的背影,有些担忧,“不会闹腾出什么事吧?我总觉得心里不安。”
颜太妃心里冷笑,不安心,为何不拦着武僧们?不过大家彼此都惯会演戏,她面露担忧之色,“靖越王从小无人教导,性子倔强,凡是他觉得对的,别人劝,他也未必能听得进去。太子的身份不宜和他起冲突,不过回宫之后,一定得和皇上说说,让皇上好好劝劝他。至于武僧,有主持大师在,他们闹腾不起来。”
双方心知肚明,面上却一团和气,好似处处为赵景云考虑一般。
赵景云此刻正盘查僧人,没有林清浅在身边,他整个人性子就“正常”许多,看,从他进门开始就一直微笑,笑得比谁都和气。可僧人看过他冷血发火的模样,说实在话,他现在笑眯眯的模样,有点儿吓人。
赵景云审问,对僧人压根就没有动刑,他将人分批审问,也不知从哪里冒出的人,进门就将僧人分开了审问。
天刚亮了,京兆府和十三司的人也来了一些人。这下好了,三方会师,各有手段,整个寺庙被折腾得人仰马翻。不过,折腾的动静这么大,也并非没有一点儿收获。
刑堂武僧找到赵景云面前的时候,恰巧,张庆越正欢天喜地进门禀报好消息,“王爷,兄弟们顺着王爷给的线索,顺藤摸瓜,果然找到了外面地道出口。王爷猜猜看,地道出口在哪里?”
赵景云笑眯眯扫了他一眼。
张庆越顿时浑身打了一个寒战,说话正经许多,“出口就在梅园的柴火房中。梅园只有那么几处房子,平日里压根没有多少人过去,做出口的话,最合适不过了。兄弟们进了地道,发现里面不仅只有通往客房的道,而且还有通往其他地方的通道。”
“客房有几间房子的墙壁有机关?”赵景云忽然发问。
“下官试过了,只有王妃那一间房有机关。”张庆越笑眯眯回答。
“立刻将知客僧抓来。”赵景云脸色顿时变了。
他的话音一落,身后的人立刻蹿了出去。
刑堂的僧人听得一清二楚,个个全都傻眼了。没想到,靖王妃住的房间真的有机关,而且寺庙中还暗藏着许多机关和地道?什么时候挖的地道,众人居然一无所知!
更让他们吃惊的事还在后面了,靖越王身边派出的人很快就回来了,同时带回来一个坏消息,知客僧不见了。
一个大活人居然不见了,就是没脑子的人,也知道不对劲。
“王爷怎么知道那秃驴有问题?”张庆越大大咧咧,完全忘记他还在寺庙中。
“王妃住的房间是他安排的。其实也有可能是凑巧,本王找他过来,不过是想问问话而已,谁知道竟然逃了。”赵景云慵懒地回答。
张庆越.......
鬼才会信他所言,问话,估计是送到刑部去问话吧?
京兆府的手段非同小可,一个时辰就排查了众多僧人,很不凑巧,他们还在很从中找到了几个不对劲的人来。首先是以前守梅林的僧人,还有伙房和打扫的僧人,都和刺客有勾结。
不过,逃走了几个嫌疑犯,剩下的几个不过是跑腿的,具体情况,他们压根就不清楚。他们之所以下水,不过是冲着银子去,有人拿了银子收买他们。
刑堂的所有僧人闻言,全都沉默了。
后到的主持和寺中主事的僧人,也无话可说。
找到嫌疑犯之后,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了京兆府,都捕司不过是被借调过来的人手,他们没有急着回京,而是等候贵人们收拾停当,好护送他们一起回京去。
寺中出了这么大事情,寺中斋饭送到比往日要迟得多,赵景云不再避嫌,直接去找了林清浅。
大家胡乱吃完饭之后,赶紧收拾一下,再无佛堂焚香拜佛之后,就急急忙忙下山了。
寺中僧人个个面色悲戚,看到客人,连眼神都不好意思抬。
林清浅感叹一声,特意去找了主持大师告别,“修行先得修心,心动,佛动,万物皆变。贪心不除,更修不成佛。寺中僧人修的是什么佛,只有他们心中明白。大师不必将他人的过错当成自己的错。定国寺名扬天下,也绝对不会因为出了几个败类而衰败。”
林清浅不是信佛之人,经典的佛语,她说不出,但她说得是心里话。
心里话,最能打动人。
不少僧人听,感动地眼中流出了泪水。寺中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出了好几个败类,他们一个个难受极了,同时还有些惶恐,生怕皇上怪罪下来,所有的僧人全都会被连累。可靖王妃作为受害者,临走的时候却安慰了他们,靖王妃果然如主持所说的那样,是个聪慧而善良的人。
所有僧人一直将颜太妃、太子等人送到了山下。
颜太妃不再回宫,而是直接去了庵中,赵从安舍不得太妃,打算跟过去陪她几日。
所有人下山之后,就上了各府的马车。
赵无双想和林清浅坐一辆车,赵景云直接送了她一对白眼,加上一张冷脸。
无奈之下,赵无双只好讪讪地上了自己的马车。
“你呀,一点儿眼力都没有,故意赶着惹人厌。”肃清王妃故意打趣她。
“娘。”赵无双抱着亲娘撒娇。
“王妃暂时先委屈一下。回平阳路上再动手。”赵景云给林清浅剥炒栗子,边安慰她。
“知客僧在定国寺少说也有二十年。二十年前,他们就安排人进定国寺。连寺庙他们都不放过,真不知道整个京城,朝中各个部门,他这些年来到底安插了多少人手?”林清浅感叹。“先皇那么睿智的人,竟然都没有察觉到他的狼子野心?”
“先皇在世,他根本不敢。”
“不敢,还勾搭先皇的妃子?”林清浅脱口而出,说完之后,她才反应过来,好像......
她好像说了大逆不道的话,怎么办?
赵景云似笑非笑看着她,出言吓唬她,“王妃的话传出去,是要被灭九族的。”
“哦。”林清浅笑眯眯看过去,“就算天塌下来,不是还有王爷顶着吗?再说了,我说的是大实话,总不能连大实话都不让人说吧。”
她的话明显取悦了赵景云,赵景云笑得嘴巴都合不上,“对,一切都有本王顶着。贱女人敢对王妃出手,就得好好承受本王的怒火,他们离开京城的路上,但愿本王送给他们的大礼,他们能喜欢。”
赵景云盘算什么,林清浅不想管。昨夜闹腾得厉害,她太困了,于是回去的一路上,她就在赵景云怀中睡了一路。
回到府中,林清浅就看到一个熟人在等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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