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很少生气,更加很少为了不相干的人生气,适才禹景焱虽然激怒了他,但也仅仅是激怒,毕竟他是毒公子亦是一个很好的医者,生气对于一个人的危害之大他很清楚,他从不会为了对别人生气而使自己平白无故减了寿命。
但此刻,他抱着陆锦烟,目光冷冷的落在禹景焱的身上,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陆锦烟是他的徒弟,谁敢动她那就是找死。
“我有一种方法,可以把人的眼珠活生生的剥落下来,但是人还会活的好好的。”
天涯阴测测的说道,陆锦烟微微一愣,眼中飞快闪过一丝报复之心,但最后她还是拒绝了。
“为何?你不是讨厌他吗?”
天涯奇怪的问她,眸中的狠辣驱散了稍许,毕竟对于自己这个唯一收下的小徒弟,天涯从来就舍不得对她生气。
“世界上最大的痛苦是让一个人生不如死的活着,挖去他的眼睛,就相当于挖去了他登上皇位的机会,这样很好,一劳永逸。”
陆锦烟望着禹景焱躺尸一般的模样,挑了挑眉,眼光不无冷漠的说道,“但是有什么痛苦比得上他看着自己唾手可得东西被别人抢走?硬生生的从他面前拿走,而他却毫无反抗之心。”
天涯的眸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后殷红的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我赞同你的观点,那就暂时给他留着这双眼睛,反正,早晚都是要取回来的。”
陆锦烟望了他一眼,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天涯可以感觉得出,她对于自己的理解感到很开心。
这样的事情放在任何一个人身上,恐怕都难以置信一个长的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却生着这样一副蛇蝎的心肠。
但小丫头心狠手辣,天涯不是第一次见到,所以他并不感觉到有多不可诧异。
他反而感到心疼,若非被逼的走投无路,一个小小女子哪里犯得着这般磨砺自己的心志,她幼稚的脸上,又如何会有这样沧桑而迷茫的神色?
他不由的出声问道,“你没来相国寺的那些年,丞相府的人是不是对你很不好?”
“嗯?”
陆锦烟微微挑了挑眉随即莞尔一笑道,“挺好的,若不是他们这般对我,我也不至于变成今日这个样子,是他们告诉我,一个人只有强大了自己才能保护好别人。”
她低头,用手帕擦干净自己的手指,随后毫不客气的扔到地上,“我得谢谢他们。”
天涯敏感的觉察到了她话中的伤感。
“你是不是想回家了?”
据他了解,丞相府中还有她的亲生母亲和同胞弟弟。
“那不是家。”
陆锦烟淡淡的说道,“那只是一个我以后将要拿回的一份财产,属于我弟弟的财产。”
“需不需要我帮你?”
他问道,神色微微担忧,“现在还没有一个人提及让你回府的事情,不过,如果你一定要的话我会帮你。”
“不用。”
陆锦烟很感激天涯的帮助,她没有答应,不过唇角的笑容却渐渐的灿烂起来,“机会已经来了,我要让他们心不甘情不愿却又不得不风风光光的迎我回府。”
“那副憋屈的样子很让人心旷神怡啊……”
陆锦烟清秀美丽的脸上露出冷漠的神色,“他们想我永远也回不去,想我死在外面,那我就要让他们看着,丞相府最后究竟鹿死谁手。”
“不管你要做什么,我都会一直支持你。”
天涯难得说出这么煽情的话,他伸手,笑着摸了摸陆锦烟的头,“师父一直在你身边呢。”
他比陆锦烟高了半个身子,两个人站在一块,身高差让人感觉很萌。
陆锦烟瞥了一眼昏死的禹景焱,手心旋出一把小刀,天涯眼尖瞥到,他皱了皱眉,还未说话,陆锦烟已经将小刀扎进禹景焱的手腕。
“放血。”
似乎是看清天涯眼底的疑惑,陆锦烟解释道。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禹景焱的这一放血放的还真不少,禹景焱的脸色又惨白了一些。
然后替他包扎,陆锦烟的动作绝对算不上温柔,禹景焱即使在睡梦中也忍不住皱着眉头,一脸痛苦的样子。
包扎好了,陆锦烟瞥了一眼天涯,天涯赶紧退后一步,说道,“这么脏,我绝对不会送他回去的。”
“没让你送他回去,他还不够格”
陆锦烟讽刺的瞧了一眼禹景焱,然后毫不留情的推开他,禹景焱在梦里闷哼了一声。
“将他扔到门外,自有人会来管他。”
陆锦烟擦了擦手,她脸色不好看,手上沾染了禹景焱的血,这让她心里感到反胃。
见天涯一脸惊讶的样子,她冷哼似的一笑,“你以为禹景焱他当真这么心无城府,带着两个猪脑子的小厮就敢来你这毒公子的地盘?”
一语成谶。
天涯眸中的神色不由又沉了几分,有些冷漠的说道,“到底是我大意了。”
“不是你大意了。”
陆锦烟盯着禹景焱的面孔,有些讥讽的说道,“是他这张脸确实很有欺骗性。”
禹景焱在未成为皇帝之前对于招募能人异士一直是抱着一股狂热的心态,不过那时候她初为皇子妃,不能够理解禹景焱对待毒公子或者冰锋时那种谨慎恭敬的态度,觉得很失了他作为一个皇子的面子。
收买人心最好的办法莫过于一直用一颗真心去对待别人,哪怕那颗真心是假的,但是只要你演的好那就是成功的。
禹景焱就是如此,他曾不止一次的跟他讲过刘备三顾茅庐的故事,并且告诉她不要去招惹他身边的人,那都不是她能够招惹得起的。
他没有真心,但是好在他能演出一颗真心去对待他身边的人,就比如曾经的她,禹景焱不爱她,甚至厌恶她,但是在她面前,他能够演出一个好丈夫的表面现象令她沉浸不已。
她不知道禹景焱身后的那些人最后的结局,但是以陆锦烟对于禹景焱的了解,如果他们贪慕权力带来的虚荣,留恋庙堂之上的仰望,禹景焱定然容不下他们。
每一个皇帝都是如此,他能跟你共患难,却不可能做到同你共荣华。
“我让人把他扔出去,你累了一天了,剩下的事都交给我,你先去紫苑休息一下吧。”
紫苑是陆锦烟在浮生未歇中的闺阁,虽然不常住,但是紫苑里茂盛的那一片紫竹林让陆锦烟很喜欢,她尤其爱睡在紫苑中听竹叶被风的素手拂过的窸窸窣窣的声音。
“不必了。”
她拒绝道,她虽然很累,但此刻心里却也清楚的明白,她还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她亲自去走一趟。
“你想做些什么?我能知道吗?”
天涯试探的问道,陆锦烟瞥了他一眼,眼底是似笑非笑的神色,天涯立刻识相的闭嘴,“好吧,我知道了,我不问就是了。”
“不是我不告诉你。”
陆锦烟叹了一口气,“师父,你放心,等我做好这件事情我会亲自跟你解释。”
“我没那个意思。”
天涯摆了摆手,语重心长的说道,“你想做什么我不干涉,不过唯一的一点你要记住,千万不能让自己受伤,正如你曾经说过,报仇很重要,但也不能因此蒙蔽了眼睛。”
“嗯,我明白了。”
陆锦烟点头道。
天涯其实是她看的最为豁达的一人,当年元家因为得罪皇帝被灭了满门,唯独天涯因为自小体弱躲在鬼医身边才免于一难,但当他再次回帝都,发现物是人非,心中虽然悲愤,却没有丧失理智,若非日后因为禹景焱的挑拨离间,天涯不会卷入皇子之间的夺嫡争斗,他原本可以过的很好。
而她呢?
陆锦烟盯着几个壮汉把禹景焱拖了出去。
她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她没有天涯那么豁达的心胸,她做不到又一次看着自己身边的东西被人一点点的夺走,那会让她忍不住崩溃。
禹景焱,她要折磨他,陆瑶华,她要让她生不如死,曾经欠了她的人,她都会一次次,一点点的索要回来。
仇恨,几乎占据了她的半个身心,但她不后悔。
“在想什么?”
天涯在她身旁,他们一块冷冷的看着禹景焱被扔了出去,而此刻的禹景焱就像一块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你不觉得我是一个小人吗?”
大门“嘭”的一声被管家牢牢关住,只有一只雪白的血鸽蹲守在墙垣之上,绿豆似的一双小眼睛监视着门外的一举一动。
“你本来就不是君子。”
天涯无所谓的说道,他看着陆锦烟的眸子带了几分宠溺,“你是女子啊,一个需要别人保护的小女子,才不是什么君子。”
“嗯!”
陆锦烟点头,却忍不住捂嘴哧哧一笑。
神色天真而又可爱,天涯伸出手,揉了揉陆锦烟的脸蛋,殷红的唇角也勾起了一个浅浅的弧度。
“咕咕——咕咕——”
墙垣上的鸽子忽然激动的叫了起来,它在半空中剧烈的扑腾着翅膀,与此同时,陆锦烟和天涯能够听见门外传来的窸窸窣窣的声音。
“看,人来了。”
陆锦烟压低声音说道,而这时,门外传来一人低低的吸气声,似乎是强行压抑的闷哼。
陆锦烟和天涯都能够想象得到,血鸽从半空俯冲下去,尖锐的嘴巴狠狠地琢伤那人时的凶猛。
血鸽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一种野兽。
护主的野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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