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闻俄罗斯姑娘热情奔放，所以贝拉的这个举动，谢昭并不觉得如何意外，相反，谢昭见她喜欢自己做的菜，倒也颇为开心。

        饭菜上齐，苏米和另外几个船员搬出了几箱啤酒和一整箱的伏特加，贝拉一边不停地往嘴里塞着宫保鸡丁，一边拉着谢昭的胳膊：“谢，我们一起，喝酒，唱歌！”

        而紧挨着一个俄罗斯美女的潘大星，早已按捺不住，用装米饭的小钢碗盛了一碗伏特加，高高举起：“为了自由，干杯吧！”

        “耶！干杯~~”其余几个女船员也举起酒杯，和潘大星碰杯。

        碰杯之后，潘大星一仰脖子，把一大碗酒咕嘟咕嘟的喝了下去。那伏特加有四十多度，一碗酒下去，潘大星被呛得眼泪都流了下来，不过他丝毫不以为意，把碗往后一扔：“来吧，我给大家唱一首歌，就唱《莫斯科郊外的晚上》！”说完，潘大星不等大家答话，便自顾自的唱了起来：“深夜花园里四处静悄悄，只有树叶在沙沙响……”

        谢昭听潘大星的歌声，意外地发现这个家伙虽然有些得瑟，但是这首歌却唱得颇为好听，很有悠扬的味道。而这首俄罗斯经典歌曲，也引发了桌上其他人的共鸣，贝拉和其他几个俄罗斯船员听了，一下子兴奋了起来，用手打着拍子，跟着唱了起来。

        在这首歌的带动下，饭桌上的气氛，变得活跃起来，大家围着桌子，喝着酒，唱着歌，甚是开心。

        这样的气氛持续了很久，直到所有的食物都被席卷一空。

        为此，已经有几分醉意的谢昭，被大家委托，又进了厨房，目的是炒一大锅花生米。谢昭抡起炒勺，没多久就炒好了，谢昭出了一身臭汗，酒倒是醒了一些。可待到他把花生米端出来的时候，却发现餐厅里只剩下三个人——夏大躺在地上呼呼大睡，一个俄罗斯女孩枕着他的大腿，也呼呼大睡，而贝拉则趴在餐桌上——她之前喝了许多酒，也是醉得不轻。

        谢昭把那一大盘花生米放在了桌子上，料想是那群人喝得太多，都去休息了，于是谢昭自己坐下，用手抓着花生米就吃了起来。

        才吃了两个，一直趴在桌上的贝拉忽然抬起了头，看到谢昭，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宫保鸡丁，我爱你！”说完张开双臂，冲谢昭就是一个熊抱，紧接着嘴唇像雨点一样亲在谢昭的脸上，谢昭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酒味。

        “我叫谢昭，不叫宫保鸡丁。”谢昭纠正道。

        “宫保鸡丁！我喜欢你！”贝拉认定了谢昭的名字就叫宫保鸡丁。

        谢昭还没回过神来，贝拉拉着谢昭就往餐厅外走。刚走出去没几步，就听身后‘咣当’一声。谢昭回头一看，见夏大不知什么时候爬了起来，试图去够桌上的花生米，可是没有够到，反而让那一盘花生米扣了下来，洒了一地。谢昭看的时候，夏大正闭着眼睛、撅着屁股捡地上的花生米往嘴里送……

        “宫保鸡丁，你来！”贝拉见谢昭停住，死命拉着谢昭的胳膊往外拖。

        谢昭被贝拉拖着，穿过走廊，来到一个房间的门前。谢昭被贝拉拖进去，四下一看，见这是一个起居室模样的房间，靠墙有一张床，床头挂着一张好莱坞男明星的海报，床头柜上摆着粉红色的闹钟、几本笔记本和一个相框，相框之中，镶嵌的是贝拉和几个人的照片，看起来，那些似乎是她的家人。

        “这是你的房间？”谢昭问。

        贝拉没有回答，因为一进门，她就紧紧抱住了谢昭，脸在谢昭的胸口蹭来蹭去，嘴里呢喃着含混不清的词语。

        谢昭闻到贝拉身上的女性气息，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

        夜色微寒，皎洁的月光之下，马尔科夫号推开波浪，向它的目的地稳定的行驶着。而在马尔科夫号的几间船舱里，却满是温柔的春光。

        一夜过去，马尔科夫号依旧在海上行驶，虽然天气有些冷，但是今天海上却没什么风浪。放眼望去，远方天海一线。海天交界处，隐隐能看出属于这颗星球的弧度。

        谢昭走出了舱室，贝拉紧紧挽着谢昭的胳膊跟着谢昭，看起来，跟热恋之中的恋人没什么两样。

        只有睡过之后，男人和女人才会成为真正的朋友——这句话未必是对的，但是，很多时候很有道理。就好比谢昭和贝拉，贝拉的汉语很烂，谢昭对俄语一窍不通，英语也仅限于饭店里那点儿词汇，可一夜过去，谢昭跟贝拉沟通的过程中，感觉真的像是个亲密的朋友一样。这一切，让重获自由的谢昭，在这远离魔都的汪洋大海之上，竟找到了一种温馨如家的感觉。

        这一夜过后，船上的整个气氛都有些变了，原本，两伙人之间多少还有些陌生和隔阂，现在，则变得十分融洽。

        好睡眠，改变生活状态。

        可是，美好的航程总是短暂的，到了中午时分，地平线已经出现在视线范围内。这也意味着，这艘马尔科夫号，就要到达港口了。

        午饭后的餐桌上，一船的人又聚集到了一起，挨着老胡坐着的苏米，忽然对老胡说：“我们暂时也没别的任务，接你们的人也要明天才能到，不如今天晚上，我们去进城去玩玩把，我们都半年没沾地了。也该放松一下了。”

        老胡挠了挠络腮胡子：“我没啥意见，去俄罗斯玩玩，挺好。”

        “我也赞成。”一个嘶哑的声音传来。却是潘大星。

        谢昭见潘大星面色苍白、神情委顿，说话声音嘶哑且有气无力，颇为关切，便问潘大星这是怎么了，是不是着凉感冒了。

        潘大星一只手还搭在身旁那个俄罗斯女孩的肩膀上，听了谢昭问，抬起另一只手，手无力的摆了摆：“没事，肾有点儿透支，缓缓就好了。”

        马尔科夫号径直往海港开去。谢昭却发现，离港口越近，海里的杂物就越多，起初还只是飘着些塑料瓶子之类的，再走近一些，海面上洗涤剂瓶子、破衣服、死鱼烂虾、絮状杂物甚至马桶盖都随处可见，而且海水的透明度也降低了许多，在外海，海水是湛蓝的，而靠近港湾，海水却的颜色却有些发黑发绿，时不时还能闻到一股子臭气。

        “这儿水怎么忽然变脏了？”谢昭随口问身旁的老胡。

        “我们在这儿出发的时候，听说污水处理厂关闭了，因为设备坏了没人维修。看起来，是一直没修好。”老胡身旁的苏米答道。

        “那污水就直接……往海里排？”谢昭追问。

        苏米点点头：“我半年没来这儿了，不过看样子，是的。”

        谢昭凝望着海面，不由也有些感慨：在此之前，新闻里的报道曾提过，许多城市的污水处理厂，都因为缺乏技术人员的修缮和维护而无法运作，可那只是新闻里的一条消息，甚至都没能引发谢昭的注意。可此时，谢昭直观的感受到这一切的时候，才意识到污水处理厂的重要性。

        正失神之际，谢昭听到一串俄语的呼喊，转头看时，谢昭看到船上一个俄罗斯姑娘，手里拿着望远镜，正指着海上的一个位置喊着什么。

        谢昭顺着她手指的地方望去，见那个位置的海面上，隐隐有些发绿——不是海水的那种绿，而是一种鲜艳的翠绿，就像海面上飘着一条绿毯子。

        “怎么了？”老胡也被这情况吸引，问苏米道。

        苏米往那边看了看：“她说那边发现污染物，她怀疑是工业废料泄露，想去看看。”

        “工业废料泄露，跟咱们有啥关系？”老胡不以为然。

        “人类活动对海洋环境的影响，是我们研究的课题哦。”苏米柔声对老胡说。

        于是，船便稍稍调整了一下方向，朝那片绿色驶去。

        没多久，船就开近了那片绿色，谢昭站在船头，伸着脖子往前方看。却忽然觉得背后有人靠了上开，原来是贝拉。

        “宫保鸡丁，我很冷。”贝拉说。

        谢昭于是把贝拉搂在怀里，眼睛还是盯着那片绿。

        船终于靠近了，谢昭这才发现，还真的是好大一片——放眼望去，足有两个足球场那么大的面积上，都飘着绿油油一层的东西，颜色像是抹茶蛋糕，不够再凑近一些，却能闻到一股子类似五金店中的那股子金属的味道。

        “是顺着污水管排出来的。”苏米从身后走来，指着岸上的一个大粗大的排水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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