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雅婷公寓,5o3室。

        自从瞅了眼李小婉,钟便淼犹如打了鸡血一般,浑身身下都洋溢出不同寻常的创作热情。不等王小玉扶她，她自己就一瘸一拐地进了卧室,打开了笔记本。

        王小玉在厨房里很气愤。虽然李小婉确实是个美人胚子，但她王小玉长的也不错。而钟淼看李小婉的眼神与看她的眼神，完全不是一回事。好似李小婉是个女神,而她王小玉就是个女佣！

        不锈钢锅铲倒映出此时王小玉鼓得圆圆的脸蛋，也倒映出了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王小玉左看右看,都觉得自己没有那点比李小婉差的。要说差，那肯定是钟淼的人品差！见异思迁！朝三暮四！三心二意！吃着碗里望着锅里！一股强烈的酸味儿从王小玉的胃里涌出来,直钻进了王小玉的心坎，让她感到幽怨又悲伤——李军是个色狼，钟淼是个女色狼！

        “老娘前世是作了什么孽？”王小玉恨恨地挤出两滴眼泪水。

        眼泪还没有在王小玉的俏脸上风干，灵光忽地在王小玉的脑袋里炸开，厨房响起一阵低低的奸笑：“死色鬼，看老娘怎么收拾你，哼！”

        卧室里的钟淼已经完全进入了工作状态，电脑屏幕上还是姜苏安的脸部特写，但这一回钟淼不是在洗眼睛了，她是在研究姜苏安的外型与李小婉的外型是否登对，能不能成为真正的“荧幕情侣”。

        “啧啧，美！”钟淼乐的嘴都咧到了耳后根。

        按照常理，一部电影只能有一个女主，即便有双女主的情况，二人的外貌演技都必须尽量匹配相当。不然一人抢了另一人的风头，势必影响电影最终呈现出的效果。钟淼自然深谙此道，这也是她不能决定启用姜苏安的原因。如姜苏安那般风头正劲的女演员，要找与之匹敌的对象，绝非易事。

        但现在情况不同了！李小婉出现了！

        “对，就是李小婉了！”钟淼拍响书桌，面泛红光说道。无论李小婉是不是演员，她都有信心把这个漂亮女人培养成演员。况且，李小婉的台词功力，她是见识过的。与姜苏安相比，有过之无不及。一切都完美的可怕，完美的让钟淼都激动出了眼泪。

        卡擦——

        王小玉的快门来得很及时。

        在钟淼亢奋地红着眼圈，以一种非常古怪的表情直勾勾地盯着屏幕上的姜苏安时，王小玉突然出现，并用手机定格住了这个画面。

        “你干嘛？”钟淼一愣，抬眼瞧王小玉满脸不正常的笑容，心里不由地紧了紧。

        “没什么啊，老娘在自拍。怎么，嫉妒啊？羡慕啊？”王小玉挑眉道。虽然嘴上说得滴水不漏，嘴角却掩不住笑意。

        “自恋！拍来拍去，还不是一个样。有什么好拍的，脸都没洗干净。”钟淼听王小玉这么说，不由地放松下来。扭头又对着姜苏安的特写眯起了眼睛，喃喃自语道：“瞧，人这模样怎么拍都是好看。就算卡出血，都好看！”

        “那你慢慢看，好好看，仔细看吧！”王小玉冷笑了声，脚尖踢踢钟淼的石膏腿，“喂，我出去有事，你自己待着，有事给我打电话。对了，你手机号多少？”

        “13956……”钟淼脱口而出，说到一半惊地捂住了自己的嘴，转过脖子愣愣地望着王小玉，像看鬼似的。俗话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此时，钟淼算是感受到了“鬼叫门”的滋味。这个鬼，无疑就是王小玉。

        “发什么呆呢？失忆了？脑子出问题了？”王小玉不耐烦地伸手揉揉钟淼的头发，像揉面团。那胖胖的小手丝毫不怜香惜玉，使足了劲地在钟淼的脑袋上拨弄了好一阵：“喂，又在装什么甲醇？小心老娘抽你！”

        王小玉一喊，钟淼吓得一抖。

        “我，我刚说错了，你打182xxxxxxxx。”钟淼稳住心神，报了个备用机的号码。她说得不顺溜，眼睛更不敢看王小玉，生怕被王小玉看出什么端倪。

        “真别扭！”王小玉鼻子哼气，不等钟淼在说话，便顾自走了出去。她急着去办大事，压根没有心思跟钟淼浪费口舌。扭着她的小蛮腰，留给钟淼个荡漾心神的背影。

        钟淼怔了怔，目光随着王小玉直飘出了卧室，只听砰的一声，这才缓过神来。

        “这是去哪儿了？”钟淼自言自语，看电脑上的姜苏安都不是个滋味了，不着边际地默默念叨起来：“王小玉能去哪？没见她有什么朋友啊！难道是见旧情人了？不不，不可能！啧，也不是不可能，就她那智商，万一被骗了呢？哎呀，王小玉要是被骗了可怎么办！没我在旁边，指定要被骗！王小玉个笨女人，笨女人！”

        房间外是天朗气清，房间里是心头乱糟糟的钟淼。

        王小玉的精气神倒是好极了，一出5o3的房门，她就拨通了魏晶晶的电话。

        “魏记者吗？我有重大发现了！”王小玉掩嘴小声说道。

        “好，我在旁边的kfc等你。”王小玉耸肩笑起来，抑制不住脸上的喜悦。

        更加的喜悦的人自然是记者魏晶晶，她等王小玉的消息不是一两天了。此时，她刚参加完了广茂传媒的新人签约发布会，这会儿正在地下停车场堵截着姚慕堇。不等王小玉把话说完，她就当即决定放弃这里的采访，直奔雅婷公寓。从姚慕堇的嘴里，能挖到的料少的可怜，见一帮同行争相簇拥着姚慕堇，魏晶晶顿觉自己走了步妙棋，立马从人群中退了出去，将宝全部押到了王小玉身上。

        这一边，姚慕堇的应酬还没有结束，李小婉和路璃在车里的交谈也在继续。

        “姚总很受欢迎。”路璃低头看自己的手，像是随意地说笑。

        李小婉点点头，应了句：“嗯，看起是很受欢迎。”

        谈话进行的一点也不顺利，路璃的话不多，李小婉的话更少。沉默是两人惯常的相处模式，在以前是并不尴尬的，但换到了此时，却显出些微的不同来。

        “姚总说送两位回公司，她还有工作要处理。”司机上了车，打破了沉默。

        李小婉偏头望向姚慕堇的方向，但记者叠了个里三层外三层，叫她已经看不到姚慕堇的影子了。见记者和摄像蜂拥地往里挤，李小婉倒笑了。姚慕堇爱说疯话，她说不过姚慕堇。这会儿，那里有几十张嘴，不知道姚慕堇能不能通通说过。想到这儿，李小婉生出一种愉悦，好似姚慕堇已经被记者刁钻的问题问到了哑口。

        车子迅速地发动，在停车场打了个圈，绕过记者群，驶向了出口。

        “在笑什么，小婉？”路璃轻声问。

        经路璃这么一说，李小婉才意识到自己在笑，忙收敛了笑容：“没什么。”

        “听蔚然说你是我的经纪人，我吓了一跳。”路璃顾自说，身子靠到椅背上，不去看李小婉，“没想到我们会成为工作伙伴，小婉。”她选了最折中的说法，既不表达激动，也不表达失落。原本，她是高兴的。在单蔚然将工作报表放到她的手里时，她一    ...

        眼就看到了李小婉的名字。那感觉就像失而复得，或是意想不到。可是，当姚慕堇与李小婉同时出现在她的面前时，这种意想不到让路璃只能沉默。她不能说出自己的高兴，也不能说出自己的不高兴。因为姚慕堇对着李小婉笑，笑得轻浮又暧昧。

        “我也没想到公司是这么安排的。”李小婉捏紧了手指，语气倒是和缓的。她熟悉的路璃似乎又回到了她的身旁，说着温柔的含蓄的话，每一句都不透露过分的情愫，却是那么的动人。路璃是个动人的人。李小婉的心像是被融开了，有些疼又有些坚硬地抵触。

        车子行驶在平整的街道上，车流和人潮被隔在了外头。

        “是姚总安排的。小婉，我想你知道。”路璃依旧说得很慢。她没有说什么尖刻的语言，但这里头的锋芒是显而易见的。单蔚然对她说，一切都是姚慕堇的主意。而姚慕堇的矛头分明指着李小婉。路璃沉了沉脸色，良久又道：“也许我不该这么说，我只是觉得，你值得更好的。”话音一落，她自己先咬紧了牙关，最怕是不经意暴露出更多的情绪。

        李小婉面上冷着，心里却是疼的。她不知道路璃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在说这些话，她甚至不想要去联想。对于路璃而言，她到底还算是什么。若是朋友，那么路璃的关心就显得多余了；若不是朋友，那么这些多余的关心更使人生恶。可是，除了朋友和不是朋友，还能有什么其他的关系吗？李小婉想到了“旧情人”这三个字，只短暂的一秒钟，就摇头否定了这个称谓。她不是琉璃的情人，也不想做任何人的情人。

        情人这个字眼，让李小婉感觉到屈辱。

        “你还好吧，小婉？”路璃侧身，看李小婉紧闭的眸子，担忧地问道。

        “我很好。”李小婉冷冷地说。她改不了如此淡漠的语气，也改不了坚强的外表。路璃一问，她便本能地回答，将疼痛都压到了心底，不露出丝毫来：“我一个人也挺好的。”

        路璃还想再说，但看李小婉如水的目光，便想不起到底该说些什么了。那眼里没有温度，像看待陌生人般。这样的对视，让路璃绝望。

        “你先休息会儿吧，到了公司还有事情要忙。”李小婉翘起嘴角，笑得有些牵强。

        “小婉，我……”路璃捏紧了拳头，蹙眉说道，但余光瞥到司机，要说的话都卡在了嗓子眼。

        “别说了，休息吧。”李小婉背过身，去看车窗外掠过的风景。许多车和许多人从她的面前走过，都是些陌生的身影。而她熟悉的人就在身后，可是此时此刻，她不想要转过身去，不想去看路璃。

        李小婉在害怕。她怕多看一眼，多说一句，她的疼痛会叫她崩溃。路璃的眼睛像琥珀，那眼里流动的烟波，是忧伤的。她不能看路璃的忧伤，好似那忧伤里掩藏着的是她自己。

        雅婷公寓旁kfc。

        还不到中午，客人不多，王小玉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在等魏晶晶的过程中，她吃了一个汉堡，一对鸡翅，喝了杯可乐，饱得直打嗝。腹部温暖的感觉让她眼皮打架，直想要睡个好觉。

        “死色鬼肯定在家饿死了！”王小玉勾起嘴角，笑得浑身颤动。

        “王小姐，久等了吧？”魏晶晶风尘仆仆地赶来，满脸歉意地说。

        “不久不久，就一会儿。”王小玉笑嘻嘻地说，朝魏晶晶招招手：“坐嘛！”她看魏晶晶向自己走过来，仿佛看到人民币在移动。更具象地说，应该是一沓能让钟淼气急的人民币在移动！

        魏晶晶买了杯可乐，坐到了王小玉对面，嘴唇都干燥的裂开了，捞起可乐就咕嘟咕嘟灌了一气，喝完抹了把嘴，眼睛发亮地说：“王小姐，有什么好消息？”

        “喏，你看看。”王小玉将手机推到了魏晶晶的跟前，笑着说：“新鲜出炉的！”

        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一张照片，照片的主人公是钟淼。只见钟淼正对着电脑流哈拉子，眼泪水都迸出来了。照片是从侧面拍过去的，将钟淼夸张的表情和电脑上姜苏安的特写拍的非常分明。

        魏晶晶的眼睛放射出火焰般的光芒，噌地站了起来，激动极了：“钟导暗恋姜苏安？”她连报道的题目都想好了，就叫——“名导苦恋影后，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怎么样？”王小玉抬头，对着魏晶晶露出个灿烂的笑容。她十分满意魏晶晶的反应，更满意自己的表现，心道：“大色狼！屁导！看你怎么色！哼！”一想到钟淼气急跳脚的模样，王小玉忍不住咯咯笑出了声。

        “我果然没有看错人！王小姐，你真的很适合干我们这行！”魏晶晶一把握住王小玉的手，激动得都语无伦次了：“真是太厉害了！我守了姜苏安几个月都没有消息，幸亏有你！”

        王小玉挥一挥小手，撩动起她那黑长的头发，故作轻松道：“小事而已，不必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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