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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邾林风流事

        陈国这场政变因一个女人而起。她是郑穆公,也就是当年的公子兰的女儿,因为嫁给了陈国大夫夏御叔,人称夏姬。夏御叔死的早,留下一个儿子,叫做夏徵舒。从此,一个年轻漂亮的小寡妇,带着一个年少的儿子,孤儿寡母住邾林。

        邾林是夏御叔的封地,在今天的河南西华县南夏亭镇北。这里山清水秀,风景优美。夏姬母子靠收取地租过日子,不愁吃穿。唯一不爽的是,日子中少了些欢闹,多了点寂寞。

        夏御叔生前在陈国军队中任职,他有两个好朋友,一个叫做孔宁,一个叫做仪行父。三人同朝为官,因关系好,所以往来密切。夏御叔活着的时候就经常邀请孔宁和仪行父到邾林来做客。因此,夏姬与孔宁、仪行父都很熟。

        夏御叔死后,孔宁和仪行父以关心朋友遗孤的名义,时不时会来邾林探望一下夏姬母子,嘘寒问暖之间送点东西什么的。夏姬自然很高兴,每次都热情相迎,并以酒肉款待。

        夏姬原本是一个美艳惊人的女子,脸蛋身段处处惹火,尤其那对水汪汪的杏仁眼,顾盼之间,秋波荡漾。再加上,她出身贵族,举手投足中还带着一种优雅和高贵。更主要的是,她是个小寡妇,就像一朵盛开的玫瑰,万般妖娆,但却只能孤芳自赏。孔宁和仪行父就像山间的野蜂浪蝶,根本经不住诱惑。所以他们跑的越来越勤了。

        有一天,孔宁单独来了邾林,刚到院子门口,就见夏御叔的儿子夏徵舒独自一人在屋外练习射箭。孔宁下了马,走到夏徵舒跟前对他说:“今日天气不错,叔叔带你出去打猎怎么样?”

        夏徵舒正值少年,一听打猎,马上答应。他连跑带跳的奔向屋子里,一边喊着妈,一边往自己的屋子里跑。

        夏姬从屋里迎出来。她满面红光,若桃花吐艳,双眼明亮,笑成一弯新月。孔宁把带来的礼物送上。夏姬接过礼物,便请孔宁进屋坐坐。

        孔宁说:“不了,今天天气好,我带这孩子出去打打猎。”

        夏姬笑呵呵的说:“舒儿就喜欢打猎,你们早去早回。我给你们准备晚饭。”夏姬说着,便吩咐下人去准备弓马、水和干粮。

        不一会儿,少年夏徵舒换了一身行头,蹦蹦跳跳的从屋子跑出来。仆人早就备好了两套弓马。夏徵舒自取一套,孔宁取了一副弓箭,骑上了自己的马。临行前,夏姬扶夏徵舒的马镫叮嘱道:“舒儿啊,小心骑马,早点回来。”

        孔宁带着夏徵舒在山中转悠了半天,只打到几只山鸡、野兔之类的小猎物,不过,两人玩的很开心。

        中午的时候,他们在一条小溪边休息,吃了点带出来的干粮,然后继续去山林间转悠。不知不觉中,太阳偏西,天气突变,乌云慢慢压来,雨点噼里啪啦的落下来。

        两人赶忙打马往回跑。回到邾林,两人都淋成了落汤鸡。雨不见停,反而越下越大。空中乌云翻滚,电闪雷鸣,山林间无数小小溪哗哗流淌。

        孔宁回不了家了。夏姬叫仆人烧了热水,叫夏徵舒和孔宁都去洗澡换衣服。她还特意拿出夏御叔生前的旧衣服,请孔宁换上。在忙着这些的时候,她还不忘吩咐下人把打来野味退了皮毛,收拾干净,下了锅。等到一桌酒菜摆上来,已经到了掌灯时候。

        夏姬邀孔宁一起吃晚饭。这顿饭有酒有肉,还挺丰盛。夏姬母子和孔宁三人有说有笑,吃得好不热闹。席间,孔宁借酒盖脸,言语中暗藏挑逗。夏姬这小寡妇久旱求雨,早已是干柴一堆,遇到孔宁暗中点火,那火是一点即燃。当晚,孔宁便住在了夏姬的屋里。

        夏姬从此一发不可收拾。没多久,仪行父也和夏姬勾搭上了。再后来,陈灵公也参与进来。夏姬的屋里不再寂寞,反而多了不少欢声笑语以及戏耍的浪叫。

        陈灵公、孔宁、仪行父三人在邾林来来去去,相互之间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大家都不避讳。有时候,他们还会一起聊一聊夏姬那小寡妇的各种风骚。

        有一天,散朝的时候,大臣们陆陆续续的走了。他们三个就在朝堂上聊起了邾林中的风流韵事。聊到兴奋处,三人嘻嘻哈哈,没大没小。

        老臣泄治走在最后,听到他们说夏姬的那些话十分下流,当时就上了火。他怒冲冲的走上去,准备规劝陈灵公。孔宁和仪行父一看这架势,赶忙溜了。泄治对陈灵公说:“君臣之间应有规矩,男女之别应有礼数,怎能乱七八糟?成何体统?你们做了那些荒唐事情也罢了,怎么还拿到朝堂之上来相互夸耀呢?还有没有一点廉耻之心?不守规矩,不顾廉耻,一味胡闹,如此下去,国家焉能不败?主公,请你远离这两个小人吧。收收心,别再去邾林了。”

        陈灵公被他说的满面羞愧,也懒得辩解,点点头,敷衍说:“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时隔一日,孔宁和仪行父便对陈灵公说:“主公,泄治的话我们都听说了。他说的有道理。从此以后,你克制一下吧,就再别去邾林了。”

        陈灵公问:“那么,你们呢?”

        孔宁眼珠一转,笑道:“我们还是可以去的。我们又不是君,坏不了国家大事,也没那么多规矩要守。为何不去呢?”

        陈灵公眉头一皱说:“我宁可得罪泄治,也不能不去邾林。”

        孔宁说:“那可不行啊。有泄治在,他要唠叨。一直唠叨到你烦不胜烦,一直唠叨到你听他的为止。有他,您就别想去邾林。要去邾林就不能有他。”

        陈灵公被孔宁一激,愤然说:“哼,我还制不了他了?你们俩去给我办这个事情。”

        孔宁和仪行父得到了陈灵公的允许就有了胆量。没过多久,他们就派人刺死了泄治。

        大臣们都知道泄治为何而死,从此没人敢说话了。

        陈灵公、孔宁和仪行父变得更加肆无忌惮,他们或单独去,或结伴而去,有时候他们会不期而遇,即便这样也不会有什么尴尬,而是一起吃喝谈笑。夏姬也更放得开了。君臣几个沆瀣一气,玩得没大没小,不亦乐乎。

        几年过去,夏徵舒渐渐长大。到了初识男女之事的时候,他便将陈灵公等三人视做禽兽。只是碍于母亲的面子,他一直忍而不发。但是每次只要见陈灵公、孔宁、仪行父他们来邾林,他就溜走。所谓眼不见心不烦。到了他十八岁的时候,陈灵公为了讨好夏姬,便叫夏徵舒继承了父亲的职位。

        夏徵舒走马上任后,在家中设宴,表示答谢。陈灵公、孔宁、仪行父都到了。这三人只要凑到一起,下流话就像开了闸的水,那是滔滔不绝的。夏姬当着儿子的面虽然有所收敛,却忍不住媚眼乱闪,浪笑连连。

        夏徵舒起先还忍得住。但是随着酒越喝越多,陈灵公他们就越说越放肆了。夏徵舒禁不住怒火中烧,悄悄起身出去,召集了几个家丁准备动手。他担心动起手来伤到母亲,所以布置完家丁的任务,他又回到席间,借故将母亲叫出来,把她关进了她自己的卧室。

        然后,他走出来,对家丁们说:“你们都看见了,这几个禽兽,君不像君,臣不像臣。欺人太甚。我如今要为国除害。尔等只管随我去。事成之后,我有重赏。”

        说完,夏徵舒提起父亲的那把青铜剑,带着家丁就冲进了客厅。

        孔宁和仪行父都有些武艺,一见夏徵舒进来,孔宁便叫道:“不好,夏徵舒反了。”说着,一跃而起,拔腿便跑。仪行父也机灵,操起身边的家具,一遍抵挡家丁,一边往外冲。

        夏徵舒顾不得他们,奔着陈灵公就去了。陈灵公抓起一支长柄汤瓢,一边招架,一边飞也似的向里屋逃去。夏徵舒紧追不舍。陈灵公逃到了夏姬的卧室门口,便去拉门,却不料,门已被锁。夏姬在屋内听到敲门声,明白发生了什么,她喊道:“舒儿,切不可胡来啊,要掉脑袋的啊”

        夏徵舒哪里顾得了那么多,冲上去,只一剑,便将陈灵公刺翻在地。他还不解恨,又对着陈灵公的胸口连刺几剑,鲜血从陈灵公的胸口喷涌而出,溅了夏徵舒一脸一身。陈灵公当场毙命。

        夏徵舒返身回来,准备去杀孔宁和仪行父,然而这两个家伙已经冲出了家丁的围堵,翻过院墙,逃之夭夭了。

        孔宁和仪行父逃回都城,知道事情闹大了,商量一下,便各自回家,收拾些细软,然后骑上快马,一起投奔楚国去了。

        再说夏徵舒这边,他叫人将陈灵公的尸体裹了,然后一人一骑的直军营而去,凭自己继承了父亲的官职,调集了一队人马,杀入宫中,控制了朝堂。

        事起突然,大臣们只图自保,无人反抗。夏徵舒轻而易举的控制了政权。他按照列国弑君的老说法,对外宣称,陈灵公饮酒过度,暴病身亡。大臣们本来对陈灵公的荒唐行为多有愤怒,他一死,也没什么人为之惋惜。

        一伙朝臣聚到一起,草草商量一阵后,就立了太子午为国君,就是陈成公。

        楚庄王听完陈国使臣的讲述后,说道:“这么说,夏徵舒似乎情有可原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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