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染!你为何要以如此丑陋的面具示人?难道你的真容见不得人?”
冷厉的声音似乎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岳染眨了眨眼,飘忽的灵魂一瞬间扎进了身体。
她倒吸一口气,身子略一摇晃,发现自己竟然骑在马背上,这一愣神差点从马上摔下来。
不远处的京城大门前,一个银发尖耳的俊美兽人少年正冷眼回眸看着她,语气冷漠如寒铁:
“你是不是聋了?没听到小楼说她害怕吗?”
兽人少年怀里搂着位身穿男子长袍的少女,她眉眼清冷,唇色发白,正倚在少年的胸口虚弱地解释:
“我太没用了,竟然会被姐姐的面具吓到心悸……这不怪姐姐,是我的错!”
两人身后,站着身穿太子朝服的年轻男子,正横眉冷眼直视着岳染。
见岳染不说话,他神情越发不耐烦:
“发什么愣?赶紧把面具摘下来!”
岳染双眼从面具后面看向这三人,用尽全身力气克制内心的恨意,才没有暴起将这三人斩于马前。
她的契约兽人霍尔,她的远房表妹冯小楼,以及这两人的靠山,当朝太子楚寒天。
在岳染的记忆中,自己分明已经死了。
前一刻她还躺在前往北凉的和亲马车之中,手筋脚筋皆断,即将被送往北凉作为北凉皇室的玩物。
她这一生为大楚征战五年,从十四岁豆蔻年华,到十九岁也不曾婚嫁,带着父王的定北军守在大楚北境,抵御北凉铁骑不能南下一步。
万万没想到,北凉国君与大楚和谈之后,她竟成了鸟尽弓藏中的那把弓。
急怒攻心的岳染,在和亲的马车中心脉尽断,大口大口吐着鲜血。
马车周围监视她的宫女尖叫逃散,送她和亲的太监气急败坏地喊来大夫救她性命。
“可不能让她死了!”
“新帝交代过,一定要把她送进北凉军营做军妓,让她受尽羞辱才能死!”
太监刺耳尖利的嗓音在岳染耳边聒噪个不停。
岳染麻木地任由大夫把脉,她手脚俱残,无法坐起,更无法拿剑自尽,只能躺在马车中睁大眼睛狠狠盯着马车顶篷,眼底射出彻骨的恨意。
楚寒天,霍尔,冯小楼,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们!
意识逐渐丧失之际,她以灵魂发誓,若能重活一次,定要让害她之人挫骨扬灰!
更让她没想到的是,当意识重新回归,她竟会回到带领定北军班师回朝的这一天!
莫不是上苍听见了她的誓言,准许她重新活一回,将仇人们带进十八层地狱?
岳染骑在马上,忽然隔着面具低低笑出了声,笑声逐渐变大,满含讥讽之意。
狼人少年霍尔嫌恶地看向岳染:
“你还有脸笑,若是觉得自己那张脸会吓着人,你还不赶紧进城,白白耽搁大家的时间!”
京城城门口迎接定北军的百官与百姓面面相觑,忍不住交头接耳。
整个大楚,没有一个兽人敢用这种颐指气使的态度斥责自己的契约主人。
传闻中定北军指挥使岳染极为宠爱自己的兽人,原来竟是真的。
这位女将军在男女之事上,未免太过拎不清了吧?
岳染依然在笑,她笑的是前世的自己,怎么会那么蠢。
因在战场上救下了霍尔而受伤,回京之时,她的脸上有一道狰狞的伤口。
前世这一遭,她不想因为这伤口被京城中人指指点点,也不想在霍尔面前被冯小楼完好娇美的面容比下去,便一直没有摘下面具,给了冯小楼偷天换日的机会。
可是现在,谁还在乎那个狼人喜欢谁?
岳染笑完之后,干脆利落地摘下脸上的金色罗刹鬼面具。
面具后是一张倾国倾城的脸,秋水为神玉为骨,一双明眸摄人心魄,见者无不惊艳。
然而这张美人脸上却有一道不浅的伤痕,从右边眼角划至右边唇角,仿佛南海明珠被劈裂,令人扼腕。
冯小楼见到她大大方方露出的脸,愕然片刻,睁大眼声音颤抖:
“天……姐姐怎么会伤成这样,小楼好心痛。”
说话之间她身子竟颤抖起来。
霍尔见状怜惜不已,抬起头厉声命令岳染:
“还不快戴上你的面具,你又吓着小楼了!”
岳染身后的数千定北军将士都忍不住对霍尔怒目而视。
霍尔眼神扫向定北军众将士,俊美的脸上露出了挑衅的神情。
过去五年,他无数次这样对岳染呼来喝去,她都不曾指责过他一句。
今日班师回朝,他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落她的脸,她也照样不会把他怎么样!
岳染骑在马上敛着眸,居高临下俯视霍尔,忽然提高声量开口:
“依大楚律,兽人一再冲撞主人不服教化,按律当受鞭刑,少则五十,多则不限。”
她转过头看向身后数千定北军将士,清朗的嗓音回响在每个人耳边:
“定北军听令!”
数千定北军齐声道:
“是!”
岳染从腰侧拿出一根乌亮长鞭,扬声道:
“本将军的结契兽人对主人一再以下犯上出言无状,按大楚律,即刻执行鞭刑,并逐出定北军!”
她盯着霍尔那双不敢置信的眼睛,唇角微扬:
“本将军心善,霍尔顶撞本将军两次,抽他一百鞭即可!”
霍尔惊了,他怀里的冯小楼与一旁被人忽视的太子楚寒天也惊了。
这是那个一直对霍尔平等尊重的岳染?
“岳染!你敢?”
霍尔低吼。
冯小楼悄悄地离开他怀里,躲到楚寒天身后。
她暗暗咬牙。
这是怎么回事?
岳染不是对霍尔百依百顺的吗?
数名定北军战士打算来到霍尔身前,被霍尔厉声喝止:
“我是狼族少主!我是岳染的契约兽人!谁敢动我!”
岳染抿着唇眼神凌厉,厉声喝道:
“我敢!”
她手中长鞭一挥,破空之声震耳,人们眼前一花,霍尔来不及动作,身上的银甲已经被岳染一鞭子抽得裂开。
霍尔吃痛后退一步,他抬起银灰色眸子瞪向岳染,眼中充满戾气:
“岳染,你会后悔的!”
回答他的是岳染又一记狠厉长鞭。
霍尔上半身的甲胄全碎,身上鞭痕血迹瞬间晕开。
这是岳染送他的银甲,她曾说最衬他银灰色的头发。
今日她竟毫不留情毁了这身铠甲!
岳染亲自动手行刑鞭打冲撞自己的兽人,百姓中刚刚还有因为霍尔瞧不起她的,此刻又是满脸崇敬。
不过岳染只抽了两鞭,余下的让军士将霍尔绑了吊在城门外继续当众行刑。
吃里扒外的东西,不值得她亲自受累抽一百鞭。
霍尔狠狠咬牙一声不吭,一双倔犟的眼不服气地盯着她。
他是狼人少主,今日被吊在京城门外当众处刑,今后颜面何存!
岳染得不到他的心,竟然想出这么龌龊的手段!
岳染抬起脸对着霍尔冰冷一笑。
恨吗?
你应得的。
这是你前世配合楚寒天强行解契伤我心脉废我武功的利息。
只是利息,开胃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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