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
楚寒天负手而立,凝望着花园中美轮美奂的风景,眼底风暴呼之欲出,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神色极为阴沉。
“你刚才说,岳染昨夜与霍尔强行解契了?”
楚寒天沉声问岳子寰。
岳子寰面色凝重,低头称是。
随后一只甜白釉茶盏被摔裂在地上,碎瓷片擦过岳子寰衣角,但他并不敢动。
太子平日对人彬彬有礼,颇有礼贤下士之风,但他与太子相处几年,发现这位储君发起脾气也十分吓人。
他们谋划了数年,就等着岳染击退北凉之后,设法通过霍尔强行解除兽人契约,让岳染重伤,再趁她虚弱之际废掉她所有武力。
如此一来,定北王府再无一人能让定北军万众一心。
到时他把岳子寰往前一推,看在他身为定北王长子的份上,定北军上下也没有第二种选择,只能以岳子寰马首是瞻。
岳子寰早已是他的心腹,定北军服从岳子寰,便等于服从了大楚储君。
定北军战斗力惊人,多年之前只认定北王岳渊。
岳渊断腿之后,朝堂之上其他武将也曾尝试前往北境指挥定北军,却战果不佳。
最后依然是定北王府的人执掌了这支军队稳定了军心。
哪怕这人是定北王府的嫡长女岳染,也依然让楚寒天如鲠在喉。
岳染,她夺了小楼本应有的高贵身份,又占了定北军的指挥大权。
于公于私,她都是楚寒天的眼中钉肉中刺。
楚寒天嘴角向下微弯,他其实已经为岳染安排好了去路。
此女的唯一下场,就应该是受尽屈辱死在北凉。
她所有的一切,都将属于小楼。
花园中有位男装少女在亭中舞剑,身姿袅娜,剑影彩衣相映成辉,美不胜收。
楚寒天看着舞剑的少女,冷硬的眼神逐渐变得温柔。
小楼的天分并不亚于岳染,她甚至拜了大楚剑圣为师,学什么都快。
若不是她先天体弱,有心疾难愈,无法适应北境气候,今天的大楚第一女将军,哪里轮得到岳染?
楚寒天身后,岳子寰看冯小楼的眼神渐渐痴了。
小楼,她值得这世间所有最好的东西。
若能得到小楼一笑,他便是献祭了自己亲妹妹又如何。
更何况,若非岳染的生母,小楼的母亲早已嫁入定北王府,拥有高贵的身份。
现如今,小楼母女却只能住在京城一处比定北王府寒酸许多的宅子里。
小楼受的委屈,都是岳染母女带来的。
东宫书房中的两个男人,眼神都变得无比坚决。
定北王府。
回到王府后,岳染到了正厅给定北王请安。
却见岳渊脸色不佳端坐上座,继妃宋氏陪着笑脸坐一旁,还有位贵妇,满脸尴尬地坐在椅子上。
看见了岳染,岳渊的神色稍微柔和了一点。
宋氏连忙站起身,笑着迎过来:
“大小姐可算是回来了,我们等你半天了。”
旁边那陌生贵妇也跟着站起身,一双精明的眼睛上上下下打量着岳染,尤其是对着岳染的脸,恨不得把岳染的右脸瞪出个窟窿出来。
岳染微微皱了皱眉,这贵妇人看人的眼神让人好不舒服,活像是在菜市场上选大白菜。
宋氏已经开始介绍:
“凌夫人,这位就是我们王府的大小姐了,染染,这位是枢密院大学士程玮程大人的夫人,姓凌,为人最是爽快了。”
凌夫人依然在端详岳染的脸,岳染扯着嘴角,淡淡颔首:
“凌夫人。”
凌夫人却立刻拉长了脸:
“王妃,再怎么说我也算是个长辈,您这位大小姐怎么连个礼数都不懂?”
宋氏清了清嗓子,瞥了眼脸色越发不好看的定北王,连忙搀着凌夫人的胳膊:
“凌姐姐,我们染染才从北境回来,有些礼数忘了也是正常的。”
宋氏好不容易才扶正,平日里在京城难有贵妇与她交好。
这位凌氏与丈夫回京才几年,性子盛气凌人,也没几个闺中好友。
宋氏身为王府侧室却对凌氏百依百顺,两人一来二去倒是成了手帕交。
今天宋氏把凌氏请来定北王府,就是打着给岳染说亲的幌子,准备给岳染一个下马威。
没想到王爷明明腿伤犯了,一听有人给岳染说亲,说什么也要来正厅见见。
果不其然,凌氏这个性子,没说几句话就把王爷得罪得不轻。
宋氏心底不以为然,也不知道王爷哪来的自信。
岳染都十九岁了,老姑娘一个,又不像京城其他贵女有才名,倒是有一身凶名。
凌氏今天给自己的侄子说亲,也没怎么委屈岳染吧。
凌氏的侄子不就是年龄比岳染大了十岁,也没个正经官职而已吗?
岳渊冷哼一声,开口道:
“染染,到父亲这边来!”
若不是怕凌氏在外面碎嘴坏了女儿名声,他刚刚就想把凌氏赶出王府。
他女儿才十九岁,上得了厅堂打得了野狼,那凌氏的侄子算什么东西,也敢肖想他的染染?
宋氏果然眼皮子太浅,他这辈子做的最错的一件事便是将宋氏扶正。
岳染对着定北王安抚一笑,转身看向凌夫人。
“枢密院程大人美名在外,岳染早有耳闻,想必夫人有这样一位夫君,必然也得了诰命吧?”
凌氏闻言微微昂起下巴,脸上带着骄矜的笑意:
“我夫君圣眷正隆,圣上今年封我为三品淑人!”
岳染了然点头,随后悠然道:
“既然夫人如此讲究礼数,那么见了本将军,为何不行礼?!”
说到最后几个字,岳染声音变得冷硬,浑身瞬间散发出一股杀气。
宋氏与凌氏不约而同后退了一步。
凌氏虽然听说定北王府的岳染郡主打仗归来被封了将军,但她素来瞧不上女儿家在外抛头露面,她夫君程玮也是这个性子,并未告知妻子岳染的封赏。
因此凌氏并不十分清楚岳染的品级。
定北王作为异姓王,在京中一向低调,并不会以势压人,加上宋氏平日里捧着她,凌氏竟已习惯了小瞧定北王府。
她又惊又怒,颤着声音道:
“你是什么将军?一个女儿家,能封个什么将军?”
岳染冷眼瞧着凌氏,一字一句道:
“我乃圣上亲封的骠骑将军,官拜二品!”
“凌夫人,您这么讲礼数,那就给本将军行礼吧!”
凌氏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她家里是江南富商,长辈宠她宠惯了,嫁了夫君又对她十分敬重,养成了她跋扈的性子。
以她的见识,没想过女儿家能被封为二品将军。
二品啊,她家官人,也才是二品!
凌氏顿时觉得脸面没处放,又忍不住埋怨宋氏没事先说清楚。
随后她心中竟然又生出喜意,二品的女将军,若是嫁给自家侄儿,那侄儿今后的仕途不就一片光明?
凌氏想到这里,呵呵笑出了声,走上前便想拉住岳染的手:
“哎呀,是伯母没弄清楚,怪我怪我,染染,伯母一见到你便心生欢喜,伯母家中有个侄儿,生的脸若银盆极有福气,只比你大十岁,没有正妻......”
岳染笑着摇摇头,躲过了凌氏,随后朗声道:
“凌夫人,您又忘了礼数,便是不称谓我为岳将军,也该称我一声郡主,我与夫人第一次见面,夫人称我闺名似乎不妥。”
凌氏并不气馁,她现在看岳染就像看一条康庄大道,只要她侄儿能娶到岳染,她娘家飞升指日可待。
“染染见外了不是?以后就叫我一声伯母,说不定啊,明年你就要跟着我那侄儿叫我姑母啦...”
定北王脸色已经黑成了炭,他大声咳嗽起来:
“宋氏,我觉得不太舒服,你速速送客!!”
宋氏连忙拽着凌氏离开了正厅。
定北王听见外面脚步声远去,气得砸了一个茶盏。
“什么东西!也敢来我王府说亲?”
那宋氏做小伏低这么多年,如今可算是露出了真面目。
岳染给父亲拍了拍背,轻声安抚:
“父亲莫要生气,身体要紧。”
她才不担心宋氏能把自己随便嫁出去,毕竟晟文帝有旨意在前,谁都不能对她的婚事指手画脚。
只不过这宋氏,确实让她不放心。
实在不行,她只能给宋氏找些事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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