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古人确实要冲阵了。
近十万人对一万不到的明军,关键是明显的这些明军没有大量的骑兵,这一仗就能打了。
如果是多位明军将领率领的内丁组成的精锐骑兵,哪怕不到万人,蒙古人也不会打。这样的硬碰硬很吃亏,每个牧民和甲兵都是部落的财富,就算打赢明军,对方是纯粹的骑兵也没办法扩大战果,自己这边因为装备和战力不如明军,战损比向来是吃亏的,硬仗是能不打就不打。
眼前的明军看着虽然装备华丽,但几乎都是步兵,火落赤等人第一时间就下了决心,为了攻下榆林,必须打这一仗。
至于炮兵,火落赤和喀璘臣等人都没有放在心上,明军的火炮就这么回事,城上好几十门火炮,又怎样了?
……
旷野传来轰隆隆的马蹄声响,大队的数百人一队的骑兵从西边蜂拥而至,他们三五百人一群,满地都是这些几百人一群的骑兵,这也是蒙古骑战之法的一种,蜂拥而至,分散奔驰,造成一种千军万马所向无敌的声势。
这一次骑兵原本就人数众多,套部的骑兵气质剽悍,在奔跑之时,犹自大声呼号,如同草原上合围猎物的狼群。
“操!”一个武官骂道:“北虏总是这一套,不嫌腻味!”
另一个武官道:“这是套部,没吃过咱们的亏。”
所有武官都笑起来,他们和蒙古人打了两年,对这些北虏认识的太清楚了。
这时方阵指挥瞪眼道:“各连指挥和军士长立刻回指挥岗位,按团指挥的部署迎战!”
这时鼓声已经响起来了,三个大方阵形成了一个相当大的品字形。
每个方阵正面是大纵深的长枪兵,他们形成了一个相当密集厚实的长枪方阵,这是方阵的核心,每个长枪兵横队是正面五十到六十人,纵深二十列,整个战场上是三个长枪方阵,在鼓点声中,长枪兵斜举长枪,开始以训练时的既定步速,缓慢而坚定的向前。
每个横阵的前列都是三排每排三十多人的铳手,在每个方阵的两侧则是每侧一百三十多名铳手。
在每个方阵的四角,则是每个角两个连队的火铳手,他们将是火铳输出的主力。
每个四角都隔着数十步的距离,这是大队级方阵之间的距离。
在每个大队方阵的最前方则是各放着一个连的跳荡战兵,他们身披两重或三重的重甲,每人负重都在五十斤左右,绵甲,锁甲,铁鳞甲或扎甲套在身上,然后是头盔,铁面具,护胫,铁网裙,包铁战靴,再加上手中的盾牌和长刀,每个战兵的负重远超过长枪兵和火铳手。
每个战兵,都象是一只威风凛凛的铁猛兽。
因为上次小黑河河口之战的影响,战兵中也有相当多的人配给了包着铁头的重铁棒,他们更是势大力沉身高体壮的好汉。
在方阵的右前侧是炮兵,他们和方阵一起前行推进,在抵达了预定的炮兵阵地后,杜伏雷下令所有人开始构筑炮位,并且在弹药车上搬抬下弹药。
所有人都汗流浃背的搬抬着,杜伏雷叫道:“都小心些,过沙漠时,经常是几十号兄弟搬着弹药车硬生生的抬出来,要是把火药和炮弹浪费了,对得起谁?”
这时呼喊声更响亮了,几百人成群的蒙古人跑的漫山遍野都是,隔着很远似乎都能看到他们粗野蛮横的脸庞,当蒙古人发觉只有三千多明军推进向前,剩下的五千多人留在车营后时,他们变得更加疯狂了。
以十万对三千,这一仗是怎么算都会赢的。
第一波出动的就有两万多人,大量的骑兵在旷野中奔驰着,这里是沙地和灌木还有草原的交汇夹杂的地形,战马奔驰时激扬起了漫天的烟尘。
李来宾站在指挥车的高处,俯瞰着整个战场。
在他眼中,自己一方的阵列无比严整,战兵,长枪手,火铳手,炮队,少量的骑兵,所有兵种配合的层次分明,阵列如刀割斧削一般的整齐。
这是长久训练的结果,第一团和第二团都曾经是近卫部队,拥有最长的建制成军的历史和光荣的传承,军官也多半是经验丰富的老兵,不少中层军官都是早年就跟随在和裕升体系内的老人,他们意志坚定,经验丰富,因为整个团都接受了最早和最全面的长期训练,在到目前为止的所有战术动作都是完美无缺,和在训练场上一样的好。
反观蒙古人那边,还是一样的战术,几百人成群的乱跑,最终会集结成若干个大股骑队,在步阵前策马冲过,抛射弓箭,扰乱步兵阵列,相机冲阵,既没有正面冲阵的决心,也没有正面冲阵的意志。
“一群马贼而已。”
李来宾给敌人下了最后的评价,并没有把几十倍于自己的敌人放在心上。
所有军官都看到了指挥车上的旗号,先做出反应的是军令官们,到处响起了激昂的鼓声,敌人近在眼前,而指挥有令,方阵继续向前。
在双方相隔数百步时,蒙古人也下定了继续冲击的决心。
大量的铁骑挤在一起,骑兵们利用自己的高超骑术做出种种匪夷所思的马上动作,他们飞骑而至,疾速冲向对面的步兵阵列。
“杀!”
所有战兵暴发出吼声,长枪林发出涮涮的声响,原本高举的长枪变成低低的斜举,整个阵列,象是长满了尖利的刺猬。
骑兵越发迫近了,他们看到了铁人般的跳荡战兵,惊奇于这些步兵身上厚实沉重的铁甲……在这样的天气和战场上,穿着这么一身厚重的铁甲,光是站着不动都是对人的体能是极为严峻的考验,何况是在体能消耗很大精神高度紧张的战场上。
这是一群铁人一样的战士,铁面具也吓了这些蒙古骑兵一跳,他们从未见过样的的猛兽般的全身包裹的铁人。
很多骑兵下意识的想驰远一些,不过骑队人太多,太过拥挤,不少人都被迫成为第一批次冲到近前的人。
在此时,轰隆隆的炮声响了起来。
在阵后的蒙古贵族群人,城头的大明文武官员们,他们见到了自己一生中永难忘怀的景像。
二十四门火炮发出震天动地般的怒吼,在这一刻人们几乎是以为天地发怒,天降雷霆!明军的火炮,炮身小,装药少,火药质量差,炮身气闭差,身管技术一般都是十分粗糙。和裕升的火炮铸造的十分精良,是火器铸造局的工匠们精益求精的铸造出来的精品,远非明军那些小型火器可比,相比于和裕升的这些大炮,榆林城头的那些所谓的大炮,不过是一些口径稍大的大型火枪而已。
炮声有若雷霆,火光迸溅,白色的烟雾升起,整个战场仿佛都被笼罩了。
飞速旋转的炮弹直直的落入密集的北虏群中,犁出了一条条血路!
如果是土默特部,可能不会有这么大的损失,他们已经在去年就见识了和裕升的火炮威力,不会用这么密集的骑队往前冲。
当炮弹落下之后,套部骑队的景像只能用惨烈来形容!
每颗炮弹都是在骑队中完全消耗光了所有的动能,人和马都好象是纸片一样,被最为暴烈的力量给撕成粉碎。
鲜血和骨骼一起粉碎,抛洒,内脏,脑浆,人体和马身上一切可以撕开喷洒的东西都喷溅了出来。
每颗炮弹都收获了十几二十条人命或是马的生命。
到处是人的惊呼和惨叫,马的嘶叫和悲鸣。
人的性命,马的生命,在这一刻成了完全无关紧要的东西,大自然的产物在人类的文明造物面前毫无抵抗之力,在工业进步的产物之下,人成了最为脆弱的东西。
在所有蒙古贵族和大明文武官员眼前,和裕升的商团军第二团向他们完全的演示了一次什么是文明和工业的力量。
骑队已经受惊,而吼叫着的方阵如怪兽般前行着,第二轮的火炮打击又迅速到来。
紧接着是第三轮。
受过严格训练的炮兵几乎是不间歇的打放着火炮,炮弹不停的倾泻在骑队之中。
大量的骑兵开始不受约束的跑散,没有人在眼睁睁看着战马被当胸当成一堆碎肉,或是看到伙伴的脑袋被整个砸扁之后还能镇定如常。
战马和骑士一起乱跑着,骑队已经呈完全的混乱状态,只有逼近方阵的骑队没有受到饱和轰击,他们在方阵前漫无目地的奔跑,只有少数人下意识的抽出弓箭来射击,当然这毫无用处,相隔还有二三百步远,弓箭在一半距离之外就落在了地上。
阵后响起号角声,可能是火落赤等台吉感觉情形不妙,吹响了加快进兵的号角。
然而骑兵们更乱了,过半在阵后的骑兵开始拔马加速,然而有一些已经冲进百步之内,大半骑兵横着跑,他们挡住了后来者的通道,少半的直接切进了大方阵的两翼,在那里他们直奔向东,开始侧面向着方阵方向射箭。
整个战场,犹如一大片混乱的蚁群,有往后跑的,有停不住马在阵前侧向横跑的,也有在两翼往东跑的,从城头往看下,就好象是灰色和黑色的蚁群犬牙交错,混乱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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