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曾经的大宁都司旧地。”张彦升在不远处高声道:“我和卢副指挥去都司旧城看过,曾经这里是我华夏的土地,今日我们汇集在张大人的将旗之下,收复故土,消灭丑虏,正如汉之班超一样,我们每一个人也会被记录在史书之上,千万年之后,仍然会后人所缅怀和景仰,诸君,随我并肩杀敌!”
“杀!”
这一次更多的人响应起来,不远处的各个连队都有此起彼伏的吼叫声,更高层的军官开始出现在地平线上,杨泗逊和任敬等高级将领也骑马在各个连队间游走,说一些鼓励的话语激励将士们的士气。
其实每个士兵最熟悉的就是自己的连指挥和军士长们,对这些高级将领可能多少天才见到一回,不过正因如此,这些人出来鼓励士气的效果也更好,毕竟没有什么机会听到这些大将说话,每个人的情绪都很激动,再被鼓动一番,整个地平线上到处都是欢呼鼓舞的人群。
这时接近六点,大股的猎骑兵已经如凶猛的猎犬般疾冲而出,他们快若闪电,身上的红色军袍外是银色锁甲闪烁着的光芒,眼前的地平线上隐现红光,太阳已经快跃上天空,人们的情绪都相当激动,对北虏的最后一战就要开始了。
这时卢四眼前看到军使前来召集的旗号,整个连队纷纷跨上战马,沿着指定路线往前方去。由于士气被鼓励起来了,很多留驻原地的士兵用好奇和羡慕的眼神打量着这些奉命先行出击的连队,而那些军官眼里就只剩下嫉妒了。
先遣部队有更多的风险,当然也意味着更大的功劳,在军队做的多就代表功劳多,就现在的战事来说,风险小收益大,以后可能都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张彦升在队伍中间,卢四在最前,军士长们则在队伍两侧。
往前开拔里许之后,另外的龙骑兵连队过来加入了他们。
现在还是纵队行进,草原上到处都有往前方的骑兵,人们都知道,在阵后会有轻炮团和主力慢慢跟进,大阵也是配置好的,龙骑兵,猎骑兵,枪骑兵,轻炮团,辎兵队伍,战斗工兵,会战决定以龙骑兵和炮团为中阵突破,枪骑兵在两翼,猎骑兵为游兵,确定了兵种战法之后配置也就很好完成,按照方阵序列来搭配就可以了。
这种战阵配置经过多次大规模的演习来完成,每个连方阵到营级阵列,团级,乃至好几个团的指级,考虑到战场地形,风向,时间来完成阵列的部署,每个营团级的指挥都有这种能力,在一两个小时内把整个部队部署完成。
除了方阵外还有连纵队,连横队,营纵队,营横队,直到团纵队或横队。
根据战场的情形和地理条件的变化,转换队列是最基本的战术素养。
当然最重要的是配置炮兵,包括炮兵进入战场的位置,时间,对炮兵的炮位选择一定要在短时间内做出决定,远近皆不可,一定要考虑到对敌人阵列的破坏为主,杀伤反而是其次。
现在商团军的战争方式已经接近西班牙和法国在十七世纪末爆发的大规模的战争了,也就是以炮兵为主的冷热、兵、器兼备的战争方式。
这种战争模式只维持了相当短的时间,在南美西班牙人和葡萄牙人用来征服印加帝国,但实际上很少爆发真正的战事,在欧洲本土西班牙对法国人的战争规模达到了近十万人,相当庞大,但也打了很短的时间,西班牙人用方阵顶住了法国人的进攻,但法国人则利用炮兵优势顶住西班牙人,然后用骑兵优势切断了西班牙人的补给,最后获得了胜利。
法国和西班牙的战争过后没有几十年就完全进入了热、兵、器战争的时代,并且炮兵的作用越来越大,在十八世纪下半叶开始拿破仑横空出世,更好的更多的滑膛枪出现,到十九世纪时,欧洲人和他们的滑膛枪,还有战舰和火炮已经统治了整个地球,别的民族再也没有机会,整个世界的体系哪怕到二十一世纪还是白人文明主导,不仅是军事和政治,也包括经济文化等方方面面。
眼前的这场战争几乎也算是和记在几年之内完成了几十年的时间迈进。在第一次对土默特部的战事中,战兵数量很多,长枪兵占决定性的因素,方阵中长枪手是定海神针,不仅防御,也负担着进攻的任务,炮兵的光彩都被长枪手们夺去了不少。
后来在小黑河之役以后,持骑兵铳的猎骑兵逐渐成为主力兵种,开始时只是想找一帮干脏活的黑手,后来张瀚发觉十八世纪的欧洲佬设立猎骑兵果然不是凭白无因。
轻捷彪悍又有强大火力输出的骑兵相当有用,实战时效果极佳。
特别是欧洲人用猎骑兵主要是骚扰和断敌粮道,干这种辅助的事,但草原上猎骑兵对蒙古人这种持弓箭的轻骑兵简直就是横扫,不要说同等数字,就算猎骑兵的人数只有对方几分之一,一样能够打的蒙古人完全没有还手之力。
再下来就是龙骑兵的改组,长枪手和战兵的数字大幅度的减少,同时重骑兵成为战争之王,枪骑兵被加强了,正如猎骑兵一样,重甲骑兵同样是轻骑兵的克星,也是战场上的王者。在拿破仑的时代,主力当然是持滑膛枪的步兵,但决定战场态式和胜负的只有两个兵种,胸甲骑兵和炮兵。
拿皇的胜利毫无例外是他用这两个兵种获得的,那些老近卫军都能吹嘘自己当年在拿皇麾下做出了多少丰功伟业,但其实所有人都明白,胸甲骑兵们才是致胜的王牌,当滑铁卢战役之中骑兵们完蛋时,整个法国军队也就完了。
现在商团军方阵中的火铳手的比例从原本的三成变成了七成,还有两成多的长枪手,半成的跳荡战兵。
长枪手还是充当防御的核心,但基本上不依靠他们进攻,跳荡战兵是充当游兵,少而精的角色,每个都是强悍的战士,防止敌人的游兵过来动摇自己这一方的阵线。
很多优秀的老兵要么退转成枪骑兵,要么打报告去了台湾,在台湾他们能发挥更大的作用,跳帮战中需要这些老兵的勇气和战技。
最少在几十年内,跳帮战还会是海战的主流战法,因为一艘装满了百门火炮的大型风帆战列舰和另外一艘对轰,可打一下午打过千枚炮弹,最终两艘船都安然无事的返回各自的港口。
要想获得决定性的胜利还得靠跳帮。
冲角算是被淘汰了,浆帆船战舰在北欧还有用武之地,而跳帮战最少还能维持二百年的时间,直到出现了更好的火药,威力更大的炮弹,再有膛线,后膛炮,乃至鱼、雷和潜艇。
十几个龙骑兵连队走在先遣部队的中间,在他们之前是猎骑兵,两翼是枪骑兵。
说来很奇怪,卢四在骑马走了三四里地之后,耳朵里就听不到身后大阵的动静了,眼前一片寂静,太阳升起来了,空气叫人感觉很舒服,早晨特有的清凉和太阳升起之后带来的热力,那些高过人膝的野草被早晨的微风吹的摇摆生姿,远处似乎有野兽在草从里猛然窜出去,他们应该是被大队的骑兵远远就惊动了。
这里原本就是草泽茂盛,野兽众多之处,要不然康熙也不能在这里一天打几百只兔子,可是此时此刻没有人想到打猎这回事,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远方,两军相隔不到二十里,随着猎骑兵的出动,对面的蒙古游骑终于也出现在地平线上。
看到敌人出现原本应该紧张起来,但卢四和张彦升等人反而是有松了口气的感觉。
卢四感觉所有人都感觉蒙古人疯了,居然敢正面迎击过来。但转念一想,察哈尔人其实已经是网中之鸟,笼中之兽,四面的罗网张开专门为了捕猎他们,如果他们稍微对力量有所感觉,或是存在理智,早就应该举族集合,放弃老弱,精壮的男子和能骑马远行的族人在甲兵的掩护下往东北或西北方向突围,肯定是要蒙受惨重损失,商团军在四面张网等着他们,控制着重要的山脉和水泽,只要他们要打猎或喝水就不可避免的遭遇到伏击,那些已经恭谨的服从于和记的蕃骑们会如狼群一般不停的嘶咬这些逃亡的察哈尔人,一旦开始逃亡察哈尔人就宣告正式失败,他们统治这一片区域已经接近百年,四周的异族对他们异常的仇视,一旦失去力量,四周的群狼真的会把他们给撕碎的。
逃亡的察哈尔人不会有稳固安定的营地,不会有洁净的水源,不会有稳定的食物来源,无处放牧,四处流亡,不断的遇到袭击。他们没有办法放牧来恢复元气,始终会在风雨飘摇中被不断的袭击着,十几万人不管能逃出多少,一年之后绝对剩不上一万人以上。
直接被杀的会是少数,多半的人一定会死于残酷的袭击,饥饿,疾病,还有蚊虫疟疾,冰雪之下的寒冷会带走大部份人。
如果考虑到这些,殊死一搏的心理反而能够理解了,毕竟死于饥寒如果是注定的命运,还不如放手一搏,打赢了的话,一切危机都迎刃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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