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东将军府现在的一切重心,都偏向于军事,故而按照王伦设想中的广办学校,至少在短时间内是没法做到的。
民间的风气短期内无法扭转,王伦就换了另外一种方法,县学模仿梁山的小学堂,增设一些常识课,又在青州开办了诸多学科的专业学堂,面向根据地内部招生。
学堂有专门的财政拨款,对于贫穷家庭的学生,还给予各种助学补贴。于是借着登州抄家五十余户,登州那里,又新建了一座船务学堂,一座工学堂。
王伦并没有模仿后世的综合性大学,而是单一专业,就设单一学堂,这样方便将一部分专业人士集合在一处,哪怕收的学生不多,他也并不刻意强求,哪怕能够培养出一个专业人才,那都是好的。
他这么做,却让苏携、张叔夜等前朝廷官员心里又不是滋味了。
苏携的父亲苏颂,虽然做到了尚书右仆射兼中书侍郎,妥妥的宰相,也是大宋朝数得着的博物学家、科学家,精通天文、机械、药理,但苏携并未继承父亲的这些才能。
因为同一时期的朝廷重臣,大多夸赞的是苏颂精通本朝典章,认为他熟悉公文写作,却对苏颂在其他领域取得的巨大成就不屑一顾。
所以苏携做官后,也学会了和光同尘,坚决不搞与做官无关的任何爱好,君不见,当年的陈尧咨,一个文得不能再文的文官,只是爱好射箭,就被欧阳修写了一篇文章嘲讽,一直流传到现在么?
也就是苏颂老先生为人方正,没有得罪什么同僚,才没有惹得文人也学着欧阳修写文章讽刺。
苏颂遗留的诸多着作,苏携也只将父亲的文集汇编了一番,但是在他心里,还是认为父亲的才华学识不仅于此。
王伦开办各种学堂,将苏颂所着的《本草图经》、《新仪象法要》也都选为教材,而且给苏携送了一笔版权费,这让苏携感慨万千。
他也清楚,父亲博学万千,其实都是有益于民生百姓的,但常年的官场生涯,让他从来不敢说这样的话,做这样的事情。
现在王伦毫无顾忌地做了出来,他只觉得又羞愧,又感怀,毕竟父亲的学问,还是流传了下去,被更多人知道和学习了。
张叔夜则是又当着一众编写农书的官员的面,将朝廷的许多弊端痛骂了一番。
他不是科举进士出身,而是荫官,这在大宋朝的官场可是被歧视的。但张叔夜有才干,从兰州录事参军,一路做到河北西路安肃军的长官。
这就引发了许多进士出身官员的嫉妒,没奈何又被降为原职,赵官家上台后,特招他前来考制诰,赐了进士出身,这才被文官们接纳。
张叔夜做事,只要是有利于百姓、有利于朝廷的,他就要做。故而蔡京在任时推行官学改革,张叔夜就极为支持,他这种脾气,自然再次惹得科举官员们的不满。
张叔夜就觉得,王伦推行各种学堂,培养各种专业人才的做法实在太对了,凭什么一个人的才能只能被科举规定的名目约束?
他在那里狂喷,却没有一个人敢接话,都知道这位老先生的脾气,一旦接话,那就少不得要与你辩论一番,何必呢?
张叔夜骂了好一阵,居然难得地夸赞了王伦两句,看见无人接话,也不再多言,晚上回到住处,却写了一篇文章,第二天就要大儿子转送给了王伦。
王伦看了之后,却是张叔夜建议王伦开办一处农事学堂,这个建议与王伦不谋而合。
王伦早就想寻找人才,培育农业相关的新作物,或者将一些江淮之间可以种植的作物向北方引进。
但大宋朝科举为重,固然有一些文人读书人关注农事,却不将其视为主要,他实在找不来人主持新学堂的工作。
于是王伦便将张叔夜请了来,与他详谈了一番。张叔夜却借机又来劝说王伦接受朝廷诏安,看到王伦拒绝,脾气上来,又是大骂了一番。
王伦气得只想一刀将这老先生砍了,哪有一见面说不了两句就要喷人骂人的。但他还是忍住了,只是命焦挺将老先生请了回去。
张叔夜这人,王伦当真不愿意杀他,因为靖康之耻时,赵官家父子和群臣丑态毕露,简直丢尽了中原王朝君臣数千年的脸面,一再突破下限。唯独张叔夜保有气节,若非他名气不够大,将来文天祥的《正气歌》里,说不得也要写上一句的。
这样的人杀了,也就意味着大宋朝廷再没有任何气节可言,这种类似于一个民族精神图腾的人物,放在任何时代,都是值得人尊敬的。
但大宋朝的民族精神图腾,依旧是宗泽,是岳飞,是坚持在沦陷区抵抗的“八字军”,只是王伦来到了这个时代,有些人便再不会像历史那样充满了悲情。
于是第二期的《民报》,就刊登了王伦署名的求才书,征东将军府要在青州新办农学堂,但凡对农学有研究和心得的人,不拘身份,不限年龄、性别,都可以前来青州报名应试,一应路费,将军府报销。
就在诸县经过初次选拔面试,推荐了百余名农夫、读书人,前往青州而来时,淮南东路的真州扬子县,有一位道士上了一艘船,准备出海向青州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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