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小桐哭了很久，最后声音都嘶哑了。张良军看她也发泄的差不多了，走过去想把她扶起来，但季小桐这次也不柔弱了，抱着墓碑不肯撒手。

        韩警官也是走过来劝慰她：“小桐你也要节哀，毕竟你爸他人已经走了，要为活着的人考虑，要让他走的有价值。”

        “起来吧，韩警官也挺忙的，你想看你爸了，我在带你来！”

        季小桐看了眼张良军，又看了眼韩明，又把脸在墓碑上，小声说了句什么，这才拉着张良军的手，站了起来。季小桐的手冰凉，这在不到九月份的季节，张良军牵着季小桐的手，好像能从冰凉的手上感受到季小桐的心境。

        韩明警官把二人送回到市区，张良军没有回到所里，感谢了韩警官，就下了车。带着季小桐吃了些路边的快餐，找了个路边小公园的长椅上，休息一下。

        “你明天还要去看你爸吗？”

        “我要去，今天什么都没带，明天我带一些贡品，也给我爸烧些纸钱。你还能陪着我去吗？”季小桐一脸希冀地看着张良军。

        张良军点头，“当然要陪你去，我说过的， 会再带你去。”

        “可以先去我老家吗？我想回去看看。”

        “可以，你想去哪里都可以。”今天这女孩受了这么多委屈，张良军不想拒绝她的任何要求。

        打了出租车，走了四五十分钟才到地方。

        这是一栋两层自建房，在这个区域还是很常见的，不过张良军看到这房子的建筑质量明显要高一些，用料和布局都很合理。

        季小桐小心翼翼地走到大门旁边，仔细搜寻着一道狭窄的墙缝。她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地摸索着，半晌才找到一把钥匙。一把藏得极为隐蔽的钥匙。

        她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才将钥匙从墙缝中抠出来，然后迫不及待地插入锁孔，轻轻一转，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那扇尘封已久的大门缓缓开启了。

        随着门轴转动发出的“吱呀”声，一股陈旧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屋子里面光线昏暗，显得有些阴森恐怖。环顾四周，可以看到这里的东西十分简陋。原本摆放家具的地方如今空空如也，显然大部分有价值的家具都已经被搬走了。剩下的只是一些破旧不堪、款式过时的桌椅和柜子，它们孤零零地立在那里，仿佛在诉说着这座老房子曾经的沧桑。

        那些老旧的陈设上面布满了灰尘和蛛网，一看就知道已经很久没有人打理过了。这些被遗弃的物件或许曾经承载着主人的回忆和情感，但现在却只能静静地待在这里，逐渐被时间遗忘。

        季小桐走到一个布偶娃娃前面，俯身捡起来，“我小时候，我爸就带着我住在这里。他最怕我哭闹，那时候只要我一不高兴，他就想方设法地哄我开心，给我买了很多玩具，带着我一起玩游戏，这个布偶娃娃就是其中的一个，也是小时候我最喜欢玩的玩具。我爸爸帮我给那个布偶娃娃换衣服，每天可以重复十几次无聊的游戏。”

        边说着，季小桐的脸上再度挂满了泪水，“后来长大点，就想要更多，看了别的同学有山地车，我也就想要山地车，别的同学能坐汽车，我也想坐汽车。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爸爸才开始下定决心包工程，如果我能听话一些，不跟他要这些东西，他就不会死了！这都怪我！都是我的错！”

        季小桐缓缓地捧起那个已经布满了厚厚一层灰尘的布偶娃娃。她的目光凝视着它那略显破旧的面容，仿佛透过时光看到了曾经与父亲在一起的欢乐时光。她微微颤抖的手指轻轻拂去娃娃身上的尘土，每一下都带着无尽的温柔和眷恋。

        然后，季小桐紧紧地将这个布偶娃娃按在了自己的胸前。刹那间，一股强烈的情感如潮水般涌上心头。那些被深埋在心底的回忆、痛苦、思念和悔恨，在这一刻再也无法抑制。

        她的双腿渐渐失去力量，身体不由自主地滑落到冰冷的地面上。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从她红肿的眼眶中奔涌而出，没有嚎啕的哭声，只有颤抖和抽噎讲述着季小桐内心的痛苦和后悔。

        张良军走过去，坐到了季小桐的身边，伸手揽住了季小桐的肩膀，“这当然不能怪你，小桐，虽然咱们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是也能看出来，你是一个好女孩。你爸也只是想要给你一个好一点的生活，这个是所有的父母都会去做的事情，不是单你一人，你爸的事情很复杂，责任也并不在你身上。”

        季小桐没有再说自责的话，只是还是在呜咽着哭泣，可能在张良军的身上找到了一些安全感，也可能是哭累了，她把头靠在了张良军的肩膀上。几分钟之后，张良军发现，季小桐哭着哭着就睡着了。

        微微叹了口气，张良军把自己的上衣披在了季小桐身上，用了搂紧，就这么一直坐到了天黑又天亮。

        刺眼的阳光照射进来，季小桐被阳光叫醒。微微睁开眼睛，醒了醒神，发现自己正半躺在张良军的怀里，惊得赶忙爬起来。

        正闭目养神的张良军被惊醒，保持同一个姿势不动，让他也很累。张良军试着站起来，但腿有些麻，根本用不上力气。季小桐已经看懂了情况，赶忙走过来搀扶张良军。

        “你昨晚为什么不叫醒我啊！害你这么难受地坐了一夜！”季小桐拍了拍张良军身上的尘土。

        张良军一脸实诚地说：“我没事，你昨天太伤心了，好不容易睡着了，我没忍心叫醒你。咱们走吧，去外面吃点东西，然后去陵园看你爸爸。”

        今天再去陵园，虽然季小桐依然很伤心，但也没有像昨天一样控制不住。季小桐取出了父亲最喜欢的几个菜，倒上了喜欢却没喝过几次的好酒。本来想烧些纸钱的，没想到陵园不让，只好作罢。张良军送上了一捧花白菊花，鞠躬三次表示尊敬。

        季小桐坐在墓碑旁边，小声地跟父亲说着话，把自己跟父亲失联之后的所有经历都讲了一遍，就好像她父亲真的在听。

        “爸爸，你不知道，那房子现在价格可高了，本来想要卖了房子，把房款给你，把账都还完了，咱们还可以幸福的生活，没想到你就这么走了！我要走了，我考上大学的你最开心了，我一定会把大学念完的。”说完最后这段话，季小桐站了起来，看向张良军，“走吧，咱们回魔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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