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安静下来，梁珩俊美的脸晦暗不明，奶兄弟看不清他的表情。

        梁珩转动着手上的扳指：“凶手呢？有线索吗？”

        “有，不过……”奶兄弟咳嗽一声，像是有些不知怎么开口。

        “说吧！”梁珩仰面靠在椅子上，浑身洋溢着一股冷意。

        凶手应该跟王府的人有关。

        不然不会那么巧，王妃刚送出价值连城的首饰，李嬷嬷就被杀。

        “属下找了王府门口的人，当日载李嬷嬷的车夫，和路上经过的小摊贩，问他们有没有注意到什么……”奶兄弟干笑着拿出一张画像，“这是他们提到的有古怪的人。”

        梁珩看了一眼，他并不认识，于是投去一个疑问的眼神。

        “王嬷嬷的儿子吴能，在王府当采买，那天下午王嬷嬷找过他，接着他就请假回家，说是家中出了点事。”奶兄弟垂下眼说。

        王嬷嬷那天是被曲念的巨大财物刺激下，临时做出的杀人夺宝计划，行事漏洞是免不了的。没人怀疑也就罢了，一旦怀疑查起来，桩桩件件都有迹可循。

        何况曲念控制着时间，只过去几天而已，奶兄弟仔细一问，大家记忆都还很清晰。

        “呵……”梁珩都气笑了。

        “不过也有可能是巧合，属下已经让人盯紧吴能，剩下的请王爷定夺。”

        “王嬷嬷在哪？”

        “在王妃跟前。”

        “走，去看看。”梁珩冷笑着站起来。

        他倒是要看看，柳夫人给曲念恩重金聘请的教养嬷嬷，人皮底下是什么。

        ——

        此时，王嬷嬷正处于狂喜中。

        这两天由于曲念让大夫用的都是最好的药，王嬷嬷又身强力壮，身体恢复得很快，已经能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走动。

        一大早，她就来伺候曲念。

        她还一改常态，不再像以往那样，动不动就说王妃这不合规矩，那不合礼仪，王妃又做错了……

        她今天殷勤得就像一个真正伺候人的嬷嬷，又像个慈眉善目循循善诱的长辈。

        连春夏都感觉到王嬷嬷的变化，偷偷跟曲念说：“没有一双狠厉的眼睛盯着，呼吸都变轻松了。”

        曲念当然知道为什么。

        因为王嬷嬷别无选择。

        承恩寺的乌龙让王嬷嬷得罪了梁珩，给曲念下催情药没有成功，曲府那边她又不好交代，王嬷嬷能做的选择不多。

        一是继续跟曲府合作，再找机会对曲念下手。

        二是赶紧请辞，离开这漩涡。

        曲念这两天无微不至的照顾，让王嬷嬷产生第三个想法：她可以转向王妃，培养起王妃。

        她会产生这种想法，当然是曲念引导的。

        只要装作不经意间，跟王嬷嬷提一提，王爷会看着她发呆，但她不知怎么跟王爷相处，王爷是不是有点喜欢自己之类的……

        这些话让王嬷嬷茅塞顿开。

        王妃最大的优势是美貌，最大的劣势是不懂怎么用美貌，但她可以教啊！只要把自己会的教给王妃，还愁王爷不喜欢她吗？

        何况，王妃还这么信赖自己，这么听自己话。

        只要王妃支棱起来，她能得到更多更多，绝对比跟着曲府有前途啊！

        王嬷嬷甚至还想过，在曲府十四年，她知道不少曲府的肮脏事，她完全可以利用这些，让王爷认识到曲若檀柳夫人等人的真面目……

        想通了这些的王嬷嬷，斗志昂扬地就来找曲念，打算试一试这条路。

        更让王嬷嬷欣喜若狂的是，曲念居然带她去库房，指着那一盒盒的贵重首饰说：“之前李嬷嬷生病，我把翡翠首饰送她了，我知道你也很喜欢那套，这些比不上那套贵重，所以你可以选两套，谢谢你这么多年的照顾和教导。”

        王嬷嬷：！！！

        巨大的惊喜之下，她差点晕过去。

        她浑然忘了，上一个被曲念送过贵重首饰的李嬷嬷，当天就死于非命了。

        ——

        梁珩跟奶兄弟到的时候，就听到曲念打开一个个盒子，询问王嬷嬷：“这套红宝石的怎么样？那套点翠也不错，还有这个……”

        她还安抚春夏说：“等你以后成亲，我也送你两套压箱底。”

        春夏羞红了脸，娇俏地跺脚：“王妃！”

        “说谢谢就行。”曲念笑着点了点她通红的脸。

        春夏才是她唯一真心想送的。

        曲念的目光实在太温柔，春夏嗫嚅半晌，小声说：“谢王妃。”

        外面奶兄弟听的咋舌，不是一直说王妃贪慕虚荣爱金银从小就喜欢霸占妹妹的好东西，这哪里有半点一样啊？

        里面这个，简直是活菩萨。

        他也好想进去分一杯羹啊！

        要知道王爷为了“彰显”对王妃的宠爱，给她的衣服首饰都是顶好的，每次进宫穿戴都没有重复过，每一套价值都不低。

        回想两个嬷嬷做的事，奶兄弟就更觉得愤愤不平。

        真真是投之以棒槌，报之以琼琚。

        她们对她这么差，她为何要傻乎乎对她们那么好？

        梁珩目光深沉地看着库房门，在奶兄弟以为他要踹门而进时，他却忽然转头，对他低声说了几句话。

        奶兄弟露出愕然之色，在梁珩沉沉目光中，乖乖点头。

        他扬声问：“王嬷嬷，在吗？”

        里面欢快的气氛一顿，王嬷嬷慌张的看着一盒盒首饰，她还没选好呢！

        “没事，等一下再选也一样。”曲念温柔地说，三人推开门出来。

        “王爷？”见到梁珩，曲念还“惊讶”了一下。

        因为在库房里，曲念脸上沾了点灰尘。

        梁珩嘴角勾了勾，似乎笑了一下。

        还丢给她一条手帕：“擦擦。”

        王嬷嬷心中窃喜，果然应该支持王妃的，以前自己真是猪油蒙了心，差一点就因为芝麻丢了西瓜。

        好在现在也不晚。

        支持曲府，她永远是个下人，支持王妃，她可以是王妃的长辈啊！

        心里这么想着，她看向王爷的奶兄弟：“你找老奴？”

        奶兄弟爽朗笑道：“我娘有事找嬷嬷，让我来扶嬷嬷去。”

        “哦哦。”

        瑞王奶娘是瑞王府一号人物，大事小事跟王嬷嬷有不少交集。

        所以王嬷嬷没怀疑，只是不舍的往后看一眼，就在奶兄弟的搀扶下走了。

        奶兄弟视线瞥过曲念。

        王爷让他把王嬷嬷骗出去，也不要提李嬷嬷的死，说他要先问其他事。

        能问什么事，不外乎曲府的事，王妃的事。

        不知能问出什么来？

        更重要的是，会对王爷，王妃和曲府产生什么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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