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自己往哪儿去,王阿奴事先倒是认真的盘算过。
不能去城里,因为城里面,都有药店,老百姓就算身体有什么不舒服,也只会找当地的医师,因为比较熟悉,断然不会相信自己这个外地的小毛孩。
所以,只能去乡下,乡下没什么医师,通常老百姓有个头疼脑热,一般只能听天由命,硬抗。
王阿奴自然不是去做什么白衣天使,他最在乎的是,在乡下,只要有病患能找自己瞧病,那肚子总还是能填饱的。
没几天的时间,现实就击碎了预想中的美好。
他这趟出来,说的好听是行医,其实过的日子,和讨饭基本上没有什么区别。
他用脚丈量的这块土地,这几十年来,今天你打我,明天我打你,每家都要出壮丁,每个村子都要死人。
难得见到人口稠密的地方。
有的村庄,甚至只剩下一些东倒西歪的破旧房子,连一个人影子都见不到,不知道是死光了还是逃掉了。
偶尔路过人口较多的村庄,人家看他这幅稚气未脱的模样,也根本信不过他的医术。
遇到心好的人家,留他吃口饭;遇到脾气不好的,直接就撵他滚蛋。
几个月来,一直是饱一顿饥一顿,让本来就比较瘦的他,变的已经如同一根竹竿。
师娘给的碎银子,他倒是一直带在身上,但是不敢用,就怕遇到什么特殊的事情。
睡觉也是需要面对的问题,通常是随便找个地方,铺点干草,凑合对付,刚开始的时候,天冷,总是适应不了,只能咬牙硬挺。
好在天气在慢慢变暖,温度上来了,舒服多了。
几个月晃荡下来,时间转眼就到夏天了,他到了一个新地方,这个地方叫许昌。
王阿奴明显感觉许昌附近,无论是人口还是地里的庄稼,都比沿途的其他地方要好一些。
他至少经常能吃上一顿饱饭了。
一天傍晚,王阿奴走在空旷的田野上,想着在附近有找个村子,看看能不能有个借宿的地方。
忽然天色发黑,天空中电闪雷鸣,他知道,大雨要来了,于是赶紧往前用力奔跑。
前面不远处,还真的有个村庄,他连忙跑过去,希望找个地方,暂时躲躲雨。
通常乡下的人家,基本上都是茅草屋,墙壁用泥巴垒成,屋顶铺的是草,这样的房子,屋檐很短,站在下面,根本躲不了什么雨。
今天也真是凑巧,王阿奴发现,这个村子里,竟然有几户人家是砖瓦房,有家竟然还有砖头砌成的院子,这可真是太罕见了。
这家院子正门的两边,有宽宽的屋檐,正好可以躲雨。
他赶紧跑到屋檐下,这样虽然挡不住雨水打到腿上,但是上半身总是淋不到雨了。
站了还没一会的功夫,只见两个披着斗笠的男人,急匆匆的奔走过来,看到屋檐下站着的王阿奴,其中一个人厉声喝道:“谁?干什么的?”
“我是走方的医师”,王阿奴赶紧解释。
“医师?”另一名男人疑惑的看着他,可能是不相信有十几岁的医师能走方,直到发现他背着的药箱,才将将相信。
“既然是医师,那就进来避避雨吧”。
“不了不了,我就在这躲躲,雨停了以后,我就继续赶路”。虽然王阿奴知道,这雨一时半会是不可能停的,但是想着不给人添麻烦。
第一个问话的人粗声粗气的说到:“雨停赶路?今天这雨,没有个把时辰是停不了的,到时天都黑透了,方圆几里,就我们这一个村子,你还能去哪?让你进来就进来,男子汉大丈夫,矫情个什么东西?”
一边说,一边开始敲门。
听到人家这么说,王阿奴也不扭捏,这几个月的经验告诉自己,人在江湖飘,做关键的一条,是不能太要面子,否则最后受罪的就是自己。
于是他拱手谢过,然后跟着这两个男人进了院门。
“阿爹回来喽,阿爹回来喽”,一个三四岁左右的小女孩,站在堂屋的门口,一边跳一边拍着双手。
她的左侧,站在一位三十多岁的妇人,应该是她的母亲。
她的右侧,则站在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
和女孩的活泼可爱相比,男孩子则明显一板一眼,小小的身板,绷的笔直,稳稳的站着。
王阿奴这时才看清,叫自己进来避雨的那个男人,和妇人年纪相仿,应该也是三十多岁,个子高大。
说话粗声粗气的那个,则约莫二十岁出头,脸看起来精瘦,个子虽然不高,但是异常壮实。
中年男子满脸春风,一个箭步冲上去,抱起了小女孩,“我的好娇娇,阿爹可是真想你啊,哎呀,外面落大雨,阿爹的衣裳都湿了,把娇娇的衣服给弄脏了”。
小女孩的回答满是稚气:“没事的没事的,我不嫌弃阿爹”。
哈哈哈,中年男子发出了爽朗的笑声,同时伸出食指刮了一下小女孩的鼻子:“娇娇真好,不嫌弃阿爹。”
那个妇人个子高挑,长相很是端庄,看着父女这幅亲密的模样,一脸浅笑,顺手取下了男子的斗笠和蓑衣。
看着如此场景,王阿奴站在门口,不知道如何是好,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中年男子抱着女儿亲了一会,那个小男孩先是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才说话:“孩儿见过阿爹,阿翁和阿婆晓得您今天回来,现在正在后院等您。”
“晓得了”,中年男人一边回答,一边放下了怀里的女儿:“好娇娇,阿爹今天有点事,明天再陪你玩,你先跟娘去玩,好不好?”
打发走了女儿,他整了整衣服,准备去后院。
似乎突然想起了门口还有一个医师,扭头对王阿奴说到:“进来吧,乡野人家,没那么多礼数,不要太拘束。”
他嘴上说着是乡野人家,但王阿奴知道那是人家是自谦,乡野人家,根本就起不了这么好的房子,院子里面,甚至还有连廊。
张富贵仗着有点钱,狂的没边,院子里也没有连廊。
这家才叫真有钱。
“阿贵,找件干衣服给他,顺便给他拿点吃的”,中年男子吩咐道,随即走向了后院,小男孩则紧紧跟在他后面。
原来那个说话粗声粗气的青年,叫阿贵。
“好的,叔”。王阿奴发现,这个阿贵说话的声音,和普通人不一样,大多数人讲话,是从喉咙发出来的,但是阿贵讲话,是从胸腔那发出来的。
铁定的练家子。
中年男子走远后,这个被叫做阿贵的青年,指了指旁边的厢房,示意王阿奴跟着自己走。
一进了厢房,王阿奴更加坚定了自己先前的判断:这根本不是什么寻常人家,甚至不是乡村里的那种有钱的土财主,比如张富贵之流。
绝对是大有来头。
因为在厢房里,还住着是十几个年轻男子,这些人,都是二十来岁的年纪,气质和阿贵相仿,尤其是看人的眼睛里,露出来的全部是精光,明显都是长期习武之人。
角落里,还整齐的摆放着一些刀剑。
哪个土财主家,能有这样的武力配置?敢有这样的武力配置?难道是不想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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