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不至于如此悲观”。
“司马昭昨天就是为了这首诗来的,听说是贾充去告的状,他过来训斥了我一顿,说我野心勃勃。你说,一个皇帝竟然能被臣子肆意训斥,这样的皇帝,还能叫皇帝吗?”
王阿奴小声的说道:“司马昭大人府上的一个管家模样的人,我刚来的时候,倒是到我住的地方问过我,陛下的身体情况到底如何?”
这句话让皇帝来了精神:“哦,那你怎么回答的?”
“我说陛下只是气血略微虚了点,其他的都很好,体力和精力没有任何问题。”
“你这么说,人家会很失望的。毕竟管家后面的主子,希望我身体不好吧。”
“陛下,不至于吧?那个管家还让我尽心尽力伺候您,说只要把陛下的身体调养好了,就是大功一件。”
“你啊。”皇帝指了指他:“他不这么说,还能怎么说?难道说,你不要给皇帝好好诊治,让他活不下去?”
王阿奴一想,还真是这么个道理。
皇帝又自顾自的继续说下去:“你知道吗?司马昭已经三次拒绝了加九锡的恩赐,他不想吗?不,他比谁都想,他只是做做样子,给别人看罢了。下一次恩赐,他必然就会肯了。加了九锡后,就得封晋王,晋王他就满足了吗?不,他想的是我现在坐的这个位置,他要改朝换代。”
王阿奴虽然不在官场,但是这些事,市井间已经广为人知,皇帝说的,和老百姓说的差不多。
皇帝还在那滔滔不绝,似乎要把心里的憋屈都说出来:“自从坐上龙椅,这几年来,我是如履薄冰,几次试探,都失败了,现如今已经没有任何扳倒司马昭的可能了。也许没多久,我就得“主动”禅让,把皇帝的位置给他了。”
“陛下,既然这么不痛快,咱就不做皇帝了,找了地方,饭总还是有的吃的”。
“先生,我不怕吃苦,但是那样的日子,你能那样,我不能那样,因为我代表的不是自己一个人。留在我面前的路,很少很少,或许只有那么一两条。”
“陛下,您还记得我和您当初说过,村上阿翁讲过的那句话吗?”
“记得,活下去,只要活下去,一切就很有可能。先生,想活下去,其实不难,只要装聋作哑,任凭司马昭他们摆布,我完全可以苟活,就算废了我的帝位,锦衣玉食的富贵,他司马昭为了自己的名声,还是会给我的了。不过要想站着活下去,就太难了。”
“我是高祖武皇帝的子孙,当年高祖和祖父他们金戈铁马,打下的锦绣江山,创下的基业,现在不仅要我拱手相让。还要我像狗一样,看司马家的脸色活着,我实在是做不到,列祖列宗的在天之灵,也不会允许我这么做。”
“司马懿这个老贼,背叛了洛水河畔的誓言,窃取了权柄;我要让他们司马家,永世都背上不忠不义的骂名,我要把桌子掀了,丢他们家的脸。让他们就算篡了位,子孙后代也永远生活在屈辱当中,遭受巨大的报应。”
皇帝的声音不大,但是语气明显变的激昂了起来。
王阿奴看到皇帝这个样子,感觉他不是单纯的在发泄情绪,而是真的打算做些什么。
在宫里的几个月,连他都看出来了,满朝文武,就几个老学究还听皇帝的;
其他的那些官员,皇帝说话,他们看情绪,想听就听,不想听就不听。
这些老学究,因为资格太老,司马昭要考虑影响,不敢对他们怎么样,何况他们是文人,手上没兵,司马昭也根本不怕他们,当吉祥物养着;其余那些不听话的人,早就被肉体消灭了。
皇帝这一边,就这几个老学究;而司马昭那边,是要人有人要兵有兵要钱有钱。
甚至皇帝就算想找司马昭拼命,恐怕都找不到本人。
“陛下,要不就以退为进,暂时放弃这些,到乡野去,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王阿奴泣不成声。
皇帝叹了一口气:“你说的这些,昨天或许还能做到,但是今天已经做不到了。”
“为什么?”
“因为在你之前,我召见了三个大臣,谈了一些个人的想法,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当中,最起码有两位,甚至也可能是三位,此刻应该正在司马昭家,把我和他们说的话,原原本本的复述给司马昭听。”
王阿奴心想:既然知道人家会去告密,那你为什么还要说?
皇帝看出了他脸色的疑问,但是没有回答这个疑问。
“先生,你只是一个医师,和朝廷中的任何人,都素无往来以及瓜葛,今天请你来,朕是有要事相托。“”
“陛下请吩咐”。请到皇帝有事布置给自己,王阿奴连忙凝心净神,快速平复了情绪。
“两件事,一是今天你离宫后,就立刻离开京城,无论朝哪个方向走都行,不要做丝毫的停留,走的越远越好。二是先生识文断字,如果我有不测,司马昭他们必然无尽抹黑我。万望先生有空的时候,把我的事情记下来,保存好。我相信,天日昭昭,司马昭他们家不可能永远一手遮天,不忠不义的人,子孙后代好不了。有了记载,后世总能知道些许真相,虽然这些,我是看不到了。”
皇帝说完这段话后,还没等王阿奴回话,就郑重其事的站了起来,向王阿奴深深的做了一个揖,这样的举动,是从来没有过的,而且声音很是低沉:“此生能和先生相识,也算缘分一场,这件事情,就拜托了。”
王阿奴赶紧起身回礼:“请陛下放心,陛下的嘱托,草民一定永生铭记于心”。
回礼完毕,王阿奴还准备再劝劝皇帝,他已经清晰的感觉到,皇帝要干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这时皇帝突然问了王阿奴一句话:“先生,你以前相过面吗?”
“相面?”
“就是看算命先生。”
“那没有,陛下,这有什么紧要吗?”
然而皇帝还没有说话,外面的门就被推开,几个太监和宫女走了进来。
十九岁的皇帝,原本应该朝气蓬勃的目光,逐渐黯淡了下去,但是声音却陡然凶了起来,似乎故意要让这些太监和侍女们听的异常清楚:“什么狗屁神医?也不过是徒有虚名罢了,总是叫朕喝药喝药,但却是一点用都没有。来人啊,把这个庸医,给我轰出宫去。”
太监们听到皇上的吩咐,顿时一窝蜂的拥了过来,架起了王阿奴,将他推搡出了宫门之外。
王阿奴刚准备自己走,一直负责接送他在皇宫和住所往返的人,依旧把马车停在了他的身边:“王郎中,请上车。”
还是老规矩,把他送回了住所。
不过送回去之后,他们也没有停留,立刻驾车走了。
以前都是留在这把门,不让他出去。
王阿奴并没有按照皇帝的吩咐,立刻离开京城,他打算明天一早,就去找找梦境里的那个院子,了却一个心思,然后立刻就走。
就是多呆这半天,让他几年之内都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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