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凡此时所面对的也好不到哪去。

        在莫凡所见的世界里，先是浮现出了那段美好的童年往事，然后便是点苍宗重新见到灵俏，以及一直到卧牛山巅……

        就好像有一股力量，将这些东西从莫凡的记忆深处给挖了出来，然后再串联起来，呈现在莫凡的面前。

        不过对于这一段曾经的记忆，莫凡的确已经释然。

        所以当他看到这过往种种的时候，并没有表现的过于激动。

        可是接下来，画面转换。

        莫凡看到的，却是另外一幅景象。

        天地昏暗，血海泛泛，小黑金鳞他们，不知道在与什么存在拼死战斗。

        以至于一个个死在了他的面前。

        包括螳螂精、蜥蜴精、宝财和彩蛛，甚至是狼王和小炎鸾。

        还有幽狼族的那些族人，都沉浸在血与火的厮杀之中，到处都是惨嚎声，每时每刻都有幽狼族的族人倒下。

        接下来，是柳菲儿……

        竟然连楚湘和司徒雨轩都呈现了出来，而他们的结果全都是一样的，葬身在无边血海，魂飞魄散。

        莫凡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

        可面对这一切，他的元神也难以平静。

        毫无疑问，观心阁的老者，正在窥视莫凡和沈卓然的灵魂深处。

        他将二人灵魂深处的东西，分成两个部分呈现出来，其中一部分，就是他们记忆中那些不愿谈及，又无法忘却的东西。

        另一部分，就是他们心底里最为关切的，最为在意的，最不想失去的。

        如果此刻，在观心阁内有人的话，可以看到莫凡和沈卓然，他们目光呆滞，神情不断变化。

        其中沈卓然的反应最为激烈。

        他甚至开始嘶吼了起来，那吼声撕心裂肺，完全发自于内心。

        “不，不要啊……”

        “爹，娘，不要啊。”

        “师父，你怎么能将弟子逐出师门，不，我沈卓然不想做一个碌碌无为的凡人，我不能失去这一身修为。”

        沈卓然很快跪在了地上，双拳不停的砸着地面，怒吼不停，涕泪横流，哪里还有那个仙宗骄子的样子。

        莫凡的状态要好一些。

        毕竟那两部分画面中的一部分，他已经释然，只是看到自己的兄弟亲人，一个个惨死在自己面前，令他心头悲怆。

        他攥紧了双拳，脸上充满了愤怒，隐隐之间，周身上下似有真气流转，就好像随时要出手拼命一样，但他还是在努力的控制着。

        单单沈卓然一个人就使得场面有些混乱，整个观心阁里都是他的嘶吼声，歇斯底里，而且愈演愈烈，到最后沈卓然甚至开始用手抓挠自己。

        就在这时，虚幻的景象才渐渐消失。

        莫凡和沈卓然纷纷回过了神来，只觉得似有一股清新之气涌来，帮助他们稳固了元神，感觉才好了一些。

        沈卓然的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尽是豆粒大小的汗珠。

        终于回到了阁中，他一脸惊愕的看了看四周，用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即便如此，依旧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莫凡的状态要比沈卓然好很多，但方才的一幕，也使得他心有余悸。

        看来，自己的道心和元神，的确存在弱点。

        不知何时，一道身影出现在了香炉的对面。

        莫凡凝眉看去，那是一个看起来只有五尺高的身影，与蜀山众位长老那种仙风道骨，鹤发童颜的形象比起来，这位老人家实在是有些吓人。

        他佝偻着腰，头上松散的分布着一些乱发，再看这张脸上布满了恍如树皮一样的皱纹，尽显老态，印刻着岁月的沧桑，唯独那一双眼睛犹如鹰眼一般闪耀着矍铄的光芒。

        “前辈。”莫凡招呼了一声。

        老者摇摇晃晃上前两步，他看了看沈卓然，又看了看莫凡。

        “方才，你们都看到了什么？”

        “这……”莫凡不知如何回答。

        沈卓然更是连回忆都不敢。

        老者淡淡一笑：“害怕是吧，但那些都是存在的，否则不会呈现在你们的元神世界中。”

        莫凡凝眉道：“存在的？”

        “没错，老夫所指的是，你们心中的那份恐惧是存在的。你们刚才看到的，都是你们最不愿见到的，而这一份恐惧，实际上才是你们道途上最大的障碍。”

        莫凡明白老者所言的用意。

        无畏则无惧，曾几何时，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并没有这么多的畏惧，可随着身边多了很多的兄弟，自己很多时候的确担心，会不会连累到他们，这肩头的担子便感觉重了很多。

        “预修仙道，斩断情欲，甚至寡心无求……并非是要让你们断了情谊，只是告诫你们要懂得释然，控制自己，而不是被情绪所左右，可惜啊，古往今来，很多道门却是领会的错了，他们以为，只要让自己心无牵挂，断了七情六欲，就可以一心求道。”

        “却怎知……这道并非是绝情，反而情，乃是道之根本。”

        “很多人，为了所谓的道途，不敢踏足爱情，因为他们知道情关难渡，不敢留存亲情，也是为了没有牵挂。可惜，这道却偏偏存于情中，而修者所要做的，是看破，是悟懂，并非是据而远之。”

        “曾有传闻，即便是仙界的大罗金仙，在苦于无法继续提升时，也会让自己堕入凡尘，重新修行，实际上就是这个道理，为的就是于凡尘中再寻道义，使得他们最终得以继续提升。”

        “不踏情关，怎知情劫难渡，不入凡尘，怎识众生百态。”说话间，老者打眼看了看莫凡：“你还不错，起码可以释然旧结，不为过往所困，只是你心有顾虑，还差了几分火候。”

        莫凡微微颔首：“前辈说的是，多谢前辈提点，晚辈……似乎懂了。”

        “嗯，好好好，孺子可教啊。”

        老者缓缓半转身，看向了香炉。

        “这元神和道心的修行，旁人只能点，却不能助，所以能得到多大好处，还得看你们二人自己了。”

        “哎，老夫年岁大了，又要准备那要命的天劫，就不多留你们了，对了，既然有缘，老夫索性传你们一套凝神道诀，希望在你们心浮气躁，道心不稳时，能够有些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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