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此时，半醉半醒的老柏悠悠然道：“预知未来……真的很好么？”

        莫凡和陆无双顿时看向老柏。

        老柏脸色微红，双眼渐显迷离，他看了看莫凡道：“小子，生命之所以多彩，还有意义，就是因为前路的迷茫，充满了未知，你才有不断探索和寻求的动力，倘若未来的一切你都了然，真的好么？”

        一时间，莫凡陷入了沉默中。

        陆无双也秀眉微蹙。

        老柏看似糊里糊涂，但对很多事情的感悟，却是他们无法企及的。

        几息之后，莫凡开口道：“可这世间，却有天命一说……既然一切皆是命中注定，我们不懈努力去求索的，却是一个早已经注定的结局。”

        老柏听后缓缓摇头，同时摆了摆手：“不，不对，何为天命，无非是这世间的道而已，至于那所谓的命中注定，更是可笑，那只是一些人，在拼尽全力却依旧无法达到自己的目的时，给自己找的一个借口而已。当然，这并非是因为他们不足够努力，有些是因为他们心中的目标过高，过于虚浮而已。”

        “借口？”

        “对，就是借口，有了这一句命中注定，一切的结果不论是好的还是坏的，就都变得容易接受了。这世间有诸般苦，爱别离、求不得、怨憎会，世事大都不尽人意，很多人渐渐的也就累了，这一句命中注定，使得他们感觉不论自己再如何努力，结果都是注定的，他们更愿意将自己的失败和不如意，归结到那虚无缥缈的天意上，实际上，也许你再向前一步，一小步，那所谓的命数就会不同。”

        莫凡剑眉紧锁，一时间，只觉得心里隐隐的悟懂了些什么，却又摸不到抓不着，他自言自语的嘀咕着：“再向前一步，一小步……也许很多时候，很多人在面临成功时，就是差了那一小步，最终功亏一篑，只留给自己一句命中注定加以宽慰，使得自己更容易接受失败的结果。”

        不多时，老柏问道：“小子，你信命么？”

        莫凡的目光渐渐变得坚定起来，他猛然间看向老柏，嘴角泛起一抹笑意：“我信……”

        “哦？你还信？”老柏无奈的摇了摇头：“哎，看来我刚才是白说喽。”

        莫凡又道：“我信命，但信的却不是那所谓的天命，我更信命掌我手……不由天。不论面对何种处境，都要迈出那一小步……倘若还是不成，就再一步，再一步……一直到命止道灭，纵然不入轮回又如何。”

        这句话，莫凡第一次说，是在古洞之中对青鳞长老而言。

        那时的他，也许并不知道这句话的真正含义，只是一种年少的轻狂使然，眼下他再次说出这句话，在经历了一番艰难险阻之后，已经是别有一番感受，但这句话非但没有丝毫改变，反而变得更加坚定执着。

        老柏到了嘴边的酒壶忽然停滞，他转首看着莫凡，目光似乎变得锐利了很多，几息之后，老柏轻轻点头，并未言语，他将酒壶猛然举起，酒水倾泻入口，顺着老柏的嘴角溢出。

        豪饮一口，老柏用衣袖擦了擦嘴角，不由得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哈，好，好一句命掌我手，好一句一直到命止道灭，不入轮回又如何。”

        一时间，陆无双在莫凡身边，她看着莫凡的侧脸，很轻微的点了一下头，眸光中泛起几分倾慕。

        老柏不再理会二人，兀自品酒。

        陆无双才开口道：“小凡，虽然我目前的天机秘术只是小成，做不到洞察天机，预知未来，但对一些气运变数，应该会有所预见。”

        莫凡缓缓摇头道：“不必了无双姐，方才老柏的一番话，犹如醍醐灌顶使得我茅塞顿开，所谓的预见，知道如何，不知又怎样，倘若一切都是必定会发生的，即便知道了，我也无力改变，反而会凭添无端的压力。”

        陆无双缓缓点头：“嗯，也好，一切你自己做主就是。”

        “无双姐，有没有想过，未来某一天，重建天机阁？”

        陆无双微微一愣：“重建天机阁？”

        “没错，我想，这也是你爷爷和一众天机阁前辈希望看到的。”

        “我……可以么？”

        “当然，现如今你是天机秘术的唯一传承人，只要你苦修下去终有一日必定大成，待到那时，未尝不可重建天机阁，恢复天机阁往日的辉煌，甚至我觉得，无双姐还会超越天机阁历代先祖。”

        一抹憧憬向往的光芒在陆无双眼中闪过。

        “嗯，倘若真有那么一天，我会倾尽全力的，只是这即将到来的浩劫，祸福难料，倘若此劫终究难渡，一切都是枉然。”

        莫凡直面陆无双，坚定的道：“心中有梦，才能成真，至于那所谓的劫难，我现在反倒是释然了不少，老柏爷爷的话令我顿觉轻松，我相信，我不负苍生，天定不负我。”

        “我相信你。”

        莫凡稍作逗留，与陆无双聊了几句后便离开了御剑峰，径直返回自己在悬天地的道场。

        待得莫凡离去，老柏缓缓睁开朦胧的双眼。

        他偷瞄了陆无双一眼，却见此刻的陆无双一直盯着莫凡远去的背影看着，老柏不由得叹了口气。

        “哎……”

        一声轻叹，使得陆无双回过神来。

        她看向老柏：“师父，我还以为您又喝多睡了呢。你这一睡，又要很久才会醒。”

        老柏晃了晃手中的酒壶：“美酒醉人，但终究会醒，丫头……有些事一旦醉了，可就很难醒了。”

        陆无双顿时满面困惑之色：“师父，您这话什么意思，什么醉了难醒。”

        老柏也不多做解释，突兀的道：“实际上，对于未来的运势，你早已经测算过了吧？”

        “您是怎么……”话说半句，陆无双顿时闭口。

        一时间，老柏和陆无双之间陷入了沉默之中。

        陆无双的脸色阴晴不宁，老柏迷离的目光看向她：“既然你不愿说，看来结果并非你希望看到的，能对我这个师父说说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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