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实际上在众人的心中，尤其是这些大能道者心中，希望并不是寄托在莫凡的身上，他们的精神支柱一直是青龙圣尊。

        青龙圣尊作为整件事的领袖，他一直以来表现出的沉稳和镇定，才是众人心底里的一颗定心丸。

        只是在古云飞等人和众精怪的心底里，才更愿意相信莫凡。

        所以，别人也许无法真正体会，但莫凡却可以体会得到青龙圣尊一直以来的压力和承担。

        这一点，莫凡是深有体会。

        作为精神领袖，就是哪怕面对绝境，也要表现出若无其事。

        因为他的每一个神情，都会让其他人产生极大的心理变化，甚至可能会让其他人瞬间绝望。

        今时今日，莫凡第一次见青龙圣尊流露出无力。

        也许，他真的已经身心疲惫，自己不过苦苦努力近百年而已，但是青龙圣尊守护着这一份责任，却已经上万年甚至更久。

        现在，他已经不在乎了。

        紧绷了上万年之久的神经忽然间放松了下来，莫凡看得出，此刻的青龙圣尊，似乎苍老了许多，就连眉宇间都尽是倦怠之色。

        果然，青龙圣尊的这种态度，立时让仙宗大殿内的众人雪上加霜。

        就连玉鼎和紫穹两位真人，也感觉恍如天崩一样。

        气氛瞬间压抑到了极点，有的道者已经不堪重负，吵嚷着，他们已经不再顾及什么身份。

        对此，莫凡也没什么办法。

        他此来，原本是想和青龙圣尊商量一下，主要是想将他即将渡劫的事告诉青龙圣尊。

        现在来看，还是算了吧。

        如果自己再把他即将渡劫的消息说出来，搞不好会引起一场轩然大波。

        渡劫，就是飞升的希望。

        而自己现在却成了人间界的希望。

        也就是说，极有可能，在魔族到来之前，自己有机会成功羽化飞升，到那时，就会离开人间界……

        虽说莫凡已经决定承担这一份责任，与人间界共抗此劫，但其他人未必会这么想，他们很有可能会认为，自己一定会借此机会离开人间界这个是非之地。

        到那时……

        想到这里，莫凡不禁有些后怕，幸亏自己没说。

        否则，这个消息，完全有可能成为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这么想来，倒是自己有些冒失了，他原本只是想和青龙圣尊商量一下，万一天劫提前到来，究竟该如何应对，却没想过，一旦在这种时候，大能道者们得知了这个消息，会带来怎样的反应。

        最终，莫凡目光轻扫了众人一眼。

        此处再留下去也没了什么意义。

        青龙圣尊，依旧是那副神情。

        其余几位圣尊也都是愁眉不展，玉鼎和紫穹两位真人同样摇头苦叹。

        至于那些所谓的人间大能，亦或是上古遗族的族长和长老们，几乎就要乱作一团。

        莫凡再一次切身体会到了青龙圣尊的那种无力感。

        于是，他缓缓摇了摇头，转身直接离开了仙宗大殿。

        立于仙宗大殿前的空地上，会当凌绝顶，莫凡背负双手，举目远眺，却见远处云烟缥缈，层峦叠翠，好一幅人间仙境。

        这人间……委实是很美。

        自己似乎从未仔仔细细的去欣赏这一番天地自成的美景。

        时不时的一声鹤鸣传来，悠扬嘹亮，莫凡缓缓闭上双眼，清风拂面，空气中带着淡淡的清新，感受着这一切，似乎觉得心头的压力减轻了不少。

        不知不觉间，莫凡仿佛与自然融于一体。

        他不再刻意的控制自己，而是将自己完全释放，成为身边的风，或者是缥缈的云，甚至是弥漫在天地间的每一粒尘埃。

        这种感觉令莫凡十分的享受。

        沉浸其中，仿佛可以忘却一切烦恼，然而这种感觉的出现，并非是全无来由。

        这是莫凡的元神境界升华到天人合一的一种体现。

        最终，那种被窥视的感觉重新出现，才将莫凡从天人合一的状态中拉了回来。

        他缓缓睁眼，似有几分回味。

        没多久，莫凡的神情渐显严肃，但眉宇之间的坚定之色却尤为强烈，他凝望天穹，双眼中透露的目光充满了坚毅，显然他已经做好了迎接一切的准备。

        预感越发的强烈。

        说明天劫随时可能到来，到了这一刻，即便莫凡有意隐藏自己的气息也没用。

        而他又不可能进入图中界去躲避天劫。

        剩下的，唯有面对。

        莫凡回了自己在剑宗的临时道场。

        仙宗大殿里那些大能道者已经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再看看自己道场附近，已经被搞的一片狼藉。

        相比于那些大能道者的焦灼和烦躁，这一份随性和洒脱倒是难得。

        古云飞和卢骁，也不知究竟分没分出高低，现在已经酩酊大醉，两个老人家双双横躺在地上，一个抱着硕大的酒葫芦，一个时不时的吧嗒嘴，都是老脸通红，鼾声如雷。

        小黑和白忠金鳞他们也差不多。

        他们都没有刻意的抵抗酒力，都已经大醉不醒，尤其是金鳞和白忠，一直来跟着莫凡，往往都负责安全警戒，这回索性也放松了一次，不管不顾的豪饮一番，全然没有了以往那种成熟稳重的形象，白忠甚至还跟小黑抱在了一起。

        不善饮酒的人，索性就在附近盘膝打坐，闭目调息。

        以莫凡现如今的境界，他的出现，任何人也无法感应得到，他的目光，分别在每个人身上停留了片刻，他又去看了看楚湘和司徒雨轩等人，但他依旧没有惊动大家。

        但最终，他还是被柳菲儿留意到了行踪。

        并非是察觉，而是柳菲儿一直在等，所以当莫凡的身形出现时，她便看到了。

        “小凡……”

        一声轻唤，柳菲儿看的出，莫凡不想惊扰大家，所以声音十分微弱。

        莫凡转首看向柳菲儿，身形闪动便到了近前。

        “菲儿姐。”

        柳菲儿轻轻点头：“嗯，你……出关了？”

        “算是吧。”说话间，莫凡发现柳菲儿目光有些飘忽，不由得问道：“看来，你是一直在等我，菲儿姐，你有话对我说？”

        柳菲儿没言语，只是飞身奔着远处而去，莫凡则紧随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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