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记,万不能告诉雨眠。”
安歌见祸北玄熟门熟路想往窗外跳,连忙扑上去拉住他,“你做什么?!好好的大门不走非走窗户!看你这么熟练,你到底来我无名峰多少次了!”
祸北玄扭过头来,第一次觉得这小师弟宛如智障,“我这一身纹路如何走大门?你莫不是忘了底下还有两人。”
安歌的确是忘了底下冬榕和狐言的存在。
他讪讪松开拽着祸北玄的衣角,退至一旁,“那五师兄,你若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一定要告诉我......”
祸北玄背对着安歌不回话,安歌像是猜到了他的心思一般威胁他,“你若是不说,我就全部告诉大师兄!”
祸北玄只叹了口气,扔下一句“知道了”后,消失在窗口处。
安歌冲着祸北玄消失的窗口发了好一会呆,随即才背着手摇头叹气往楼下走,他不忘转头吩咐断念,“你照顾好她,冬榕和狐言那里我自有解释。”
断念从桌旁拖了张凳子在床边坐下,听了安歌的话他点点头,示意他不用担心。
安歌又回头看了眼床上的楼雨眠,叹着气往楼下走去。
情之一字,最是难懂。
世上怎么会有五师兄这般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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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房内又归于一片宁静。
断念一直盯着毫无动静的楼雨眠走神,直到将自己盯出困意,就这么坐在椅子上开始打盹。
楼雨眠感觉自己又死了一次。
与之前的锥心之痛不一样,这一次,是整个人被生生撕裂的痛苦。
楼雨眠带着躯体上每一寸的剧痛坠入深不见底的漆黑之海,她想挣扎,却发现自己已然无法控制四肢,只能伴随着痛苦沉落,沉入那暗无天日的无底之渊。
楼雨眠突然想起阿丑,想起那个与她朝夕相处的瞎子,想起过去如梦似幻的温馨生活,但阿丑睁开了那双紧闭的双眸,他一脸漠然将她推开,转过身一步步走向那个清冷如莲的女人......
楼雨眠的眼泪突然滑落。
她知道这一次,她是真的陷进去了。
冉洛与祸北玄根本无从相比。
冉洛爱上祝眠霜,甚至于为了她杀了自己,她也不过是将二人刻在仇人之列罢了。
但祸北玄不一样。
她只要一想到祸北玄爱上别人,她的心底便会泛起一股无力之感,会觉得一切都毫无意义可言,会觉得自己的世界分崩离析。
甚至于,她想与他一起死去。
再也没有人能将他们分开。
楼雨眠仍在下坠,坠入那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直到被那无形巨兽张开黑洞洞的大嘴吞噬殆尽。
但她突然听到了一声脏话,是熟悉的语调,是熟稔的气息,是那个会骂她“臭丫头”的人。
断念!
她只觉断念伸出大手笨拙地替她拭去眼泪,也不忘骂她,“臭丫头你哭个屁!你还好意思哭?!你还不赶紧醒来同本大爷道歉!为了你这条小命,本大爷差点都搭进去了!”
终于听到了其他人的声音!
楼雨眠奋力在死水一般的黝黑深潭中挣扎起来,她试图往上浮,朝着头顶那一抹微弱的光亮游去。
而此时,断念正站在床边有些慌张地替莫名流泪的楼雨眠擦着眼泪。
他本来都快睡着了,哪成想在床上躺的好好的臭丫头突然发出一声呻吟,然后就莫名其妙哭了起来,断念慌了,莫不是方才魔性未除尽,还留了几丝?
但他此刻也不敢贸然回到楼雨眠体内,只能站在床边干着急。
好在事态没有往更严重的方向发展,在断念焦急的目光中,楼雨眠蝶翼一般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
断念悬在嗓子眼的一颗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他脱力一般坐回椅子上,揉了揉自己的头发喃喃说,“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楼雨眠睁开眼便发现这里已然不是明心峰,而是她熟悉的寝居。
她动了动身子想坐起来,却发现浑身上下仿佛被碾碎后又拼凑起来一般,又疼又无力,“断念,我这是怎么了?我们之前不是在明心峰么?”
断念面色有些奇怪,他打量了楼雨眠许久后,这才问,“你不记得了?”
楼雨眠扶着额头靠坐在床上,好半天才慢慢开口,“我记得,祝眠霜那个女人用了毒针,还记得,我看到了祸北玄......后来,我不是就回无名峰了,但我是出了什么事么,身上太疼了。”
断念张了张口,差点就将她心性不稳滋生魔性之事道了出来,但他心里划过祸北玄那双冰冷的眸子和安歌千叮万嘱的话,只得生生将这话吞了下去,“你......你中毒颇深,到了无名峰就晕了过去,是我将你带回来的。”
楼雨眠秀眉微蹙,一脸疑惑,“是吗?我怎么记得,那毒好像不应该是这个效果......”
“人万剑宗使的毒,你怎么会知道,”断念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你当你是万事通?万一这毒就是这个让人浑身剧痛的效果呢?”
楼雨眠抿了抿嘴,想也不想皱着眉喊了出来,“那可不是万剑宗的毒,那分明是我研制的毒!”
断念走上前将手放于楼雨眠额际,“没发烧啊?怎么尽说胡话?”
楼雨眠一把将断念的手打了开,她目光中泛起一丝狠意,“祝眠霜,那就是启国的祝眠霜!”
楼雨眠死死攥着寝被,那双凤眸中的恨意几乎要凝出实质来,断念怕她又憋出毛病来,连忙一脸懵逼问道,“启国?什么启国?臭丫头你都这样了还打哑谜?就不能一次说个明白么!好歹我也与你同生共死,瞒着谁也别瞒着我啊!”
楼雨眠深吸了几口气,的确,她将这些事放于心中太久太久,若不是这次祝眠霜在修仙大赛上为了赢而用了内力,她恐怕永远也不会发现端倪。
祝眠霜这一招直接将她所有的负面情绪点燃,若不彻底解决,日后定会形成心魔,而现在倒不如倾倒出来,寻个解决办法也好。
思及此,楼雨眠抬眼看向断念,“好,我便将我所有的事情告知与你,但你记得,这件事你知我知,连狐言也不能告诉。”
断念所有的好奇心都被楼雨眠勾起,见有戏,他管不了那么多连忙点头应了下来,反正他已经要守着一个秘密了,再多一个也无妨!
楼雨眠理了理思绪,随即将她上一世与冉洛与祝眠霜的爱恨纠葛、这一世与祸北玄与祝眠霜的孽缘一一道来,末了后还不忘总结,“总之我发现这个祝眠霜,就是上辈子那个启国的祝眠霜!”
断念坐在床沿边一脸津津有味看向楼雨眠,“好大一出戏,还有么还有么!”
楼雨眠费力抬手狠狠敲了一下断念的头,“你还想要什么?!要我死吗!惹上这些事情都让我够受的了!”
断念一脸遗憾抬手抚了下有些疼的额际,“这么说,你那个未婚夫婿阿丑,就是咱无情阁的剑尊大人?!这可真是惊天大瓜,一时叫人难以想象高高在上的剑尊大人竟会对一个陌生女子这般温柔!”
楼雨眠面上有些恍惚,“当初捡到他时他什么也不记得了,想必是后来想起了所有,觉得我是个累赘,便不告而别了吧,毕竟,有个美娇娘的未婚夫人在等他不是么?”
断念“嘶”了一声,疑惑道,“不对啊,算算时间的话,他和祝眠霜的婚约,应当是在他失踪之后啊?”
楼雨眠一脸恹恹,“这不重要了,我再喜欢他又有何用?总归只有那第一美人才能配得上他吧。”
断念急了,想也不想地说,“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方才那小子还在这跟我信誓旦旦说‘为了你,什么都值得’!你这臭丫头,莫要做负心人啊!”
楼雨眠猛然抬头看过去,面上是满满的惊愕之意,“你说什么?!祸北玄他来了?”
断念心道糟糕,不由在心里掌了自己几嘴,他顿了顿,随即略微心虚地说,“对啊,他,来了,又走了。”
楼雨眠此时心神不宁,哪会在意断念的神情举止,她怅然低下头,“来了又如何,总归是怕我死在祝眠霜手里,脏了她的手吧......”
“臭丫头你......”断念气的差点背过气去,但他又不能说人祸北玄为了你小命都差点交代在这,他只能苦口婆心劝解,“总之你现在就别多想了,他祸北玄肯定对祝眠霜没那个心思!我担保,他对你是实打实的关心!你啊,还是好好修养,早日恢复,早日报仇!”
楼雨眠勉强扯出一丝笑容,“也好,待我恢复,我定要亲自断了我与祝眠霜的因果。”
还未等断念松口气,楼雨眠又笑了起来,“说来,虽然我已经这么惨了,但到底还是有一件喜事,至少我终于求到了我念念不忘的答案。”
断念一噎,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是上前将楼雨眠的被子掖了掖,“好好休息!”
楼雨眠的精气神在魔性的折磨下流失许多,而方才将所有的事情倒了出来后,反到让她轻松不少,她此时心间一片释然,困意也跟着爬了上来,她捏了捏寝被,缓缓闭上了双眼。
接下来的几天楼雨眠几乎是在沉睡中渡过的,但她身为修仙者,如今所需要的正是通过睡眠来修补一切。
安歌似乎已经交代过所有人,修仙大赛过了几天,各大峰上人头攒动,其他门派陆陆续续踏上归途,但无名峰依然是一片静谧,与世隔绝一般。
直到今日,一直照顾着楼雨眠的断念确定她已经恢复后,这才放了守在院外许久的众人进来。
首先扑过来的自然是身形小巧的狐言了,他四肢着地如一道白光闪过,瞬息间便出现在楼雨眠的怀里,他一脸泪汪汪仰起头,“楼姐姐,我都要担心死了!”
随即走过来的则是一脸郁郁的冬榕,他似乎满腹心事,见楼雨眠笑着看过来后愣了愣,清秀的面孔上带上了一丝微笑,“师妹,你无事便好。”
楼雨眠有些读不懂冬榕的表情,她只是朝冬榕微微一笑,带着几分亲昵的意味,“多谢师兄挂念,我已无大碍。”
冬榕面上划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张了张口想说什么,但到底还是没有说出来。
再之后的便是束女和冉洛这两个他派弟子了。
束女三步并作两步直接扑了过来,但这一次,她却是将全身的力气撤了去,楼雨眠原本都已经做好防御,却没想到接住的是轻盈无比的束女。
楼雨眠笑着伸手刮了下束女的鼻头,“你先前果然是故意的!”
束女将脸埋进楼雨眠的颈间,也将偷偷落下泪藏了起来,“奴家若不故意,雨眠还会那般在意奴家么~”
“我与你情同姐妹,怎么会不在意你?你先前受了那般重的伤,此刻如何了?”过了好几天,但楼雨眠仍然记得修仙大赛当日束女的双手被祝眠霜刺得破烂不堪。
束女将青葱般白嫩的手放在楼雨眠面前晃了晃,“早就好了,你还担心奴家,奴家都要被你给急死了。”
楼雨眠只是笑笑,没有多说什么,她又与束女拥抱了一会,这才分了开来,而最后一位客人,也走上前来。
冉洛的伤势早已恢复,此时他身着一身万剑宗门派弟子服饰,依旧丰神俊朗,一派能让仙子们沉溺其中的模样,他定定看着楼雨眠许久,这才笑着说,“我原本是要回万剑宗了,但不经意听无情阁弟子提了一嘴,修仙大赛第二名的楼仙子受了伤,如今见你无事,我终于能够放下心来。”
楼雨眠微微皱起眉,“冉仙长,我与你不过萍水相逢,你无需对我这般在意的。”
冉洛面上划过一丝失落,但很快被笑意掩了下去,“总归是我欠了楼仙子一命,救命恩人受伤,于情于理我都要来看望一下,而且,我还欠你一句道歉。”
楼雨眠有些莫名,“为何这么说?”
冉洛却是拱手朝楼雨眠弯下腰来,诚意十足,“抱歉,是我未遵守约定,在我与楼仙子对决之时,我放水了。”
楼雨眠露出了然的神色,难怪当时冉洛一直不回手,还被她当胸一剑给刺了个透,也不知这冉洛在想什么,她是那种需要放水的人么?!
终归不是一路人。
不论眼前的冉洛是哪个冉洛,她都不想再同他有任何纠葛,下次若遇见,也只有隔世之仇!
楼雨眠面色冷淡,“既然如此,权当你还了我的恩情吧。”
冉洛一脸惊讶抬起头,而楼雨眠却仿佛看不见一般继续说。
“你我因果已断,你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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