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线冯双礼这里稍作调整。”孙可望听完,直接打断道:“吴三省,你率五千预备役兵马部署在侧翼东面的龙窖山一带,严防羊楼方向来支援的清军。孤刚刚收到消息,近来武昌,江西方向的清军调动频繁,东北方向随时会有变动。”
说罢,孙可望又扭头看向了李定国:“定国,你觉得如何?”
李定国随即点头,表示赞同:“虽然武昌,江西两地距离岳阳山高水远,行军困难,但仍旧不得不防。”
以孙可望如今的地位和权威,吴三省虽然是李定国麾下将领,但其实他并不需要询问李定国的看法,完全可以直接调动。
毕竟,在农民军中被誉为“一堵墙”的孙可望,综合军事能力虽然比不上李定国,但最擅长的就是防守和稳扎稳打,再加上多年以来积威甚重,如今又成功联络收服了顺军李来亨,攻克了辰州,常德等地,不可谓不如日中天。
但是越是这样,孙可望就越要坦荡自信,从谏如流,要有所谓的“人主之气”。
换言之,有规矩的就要按照规矩来办事,赏罚分明;没规矩的,便要宽容大度,从容淡定,把握好处理问题的尺度,对待李定国这样的多年兄弟兼头号大将,更得待人以礼,博个好名声。
因为现如今孙可望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击败屯齐,而击败屯齐最重要的一点便是杜绝任何可能发生的内斗,而稳住目前被自己打压的李定国,便能稳住一切。
说到底,现在所拥有的一切权势对孙可望来说都像是命运的馈赠,所以他虽然也想把握住这个机会,再造华夏,但并没有原本历史上那般私欲过重,看不得兄弟的好,不然他也不会把自己的主力部队放在首位消耗了。
军中机要记录了这次调整之后,白文选又继续说道:
“调整过后,中线主力以王自奇率领的新编骑兵营作为前锋,负责清除清军哨马,侦察敌情。为增强战力,威慑清军,故再增一千,将新编骑兵营的兵额增加到三千。
其后则是大军主力,由白文选率一万人马位于左翼,李将军率一万人马位于右翼,中间是国主亲率的核心战力近三万,主将为贺九仪,马宝,三边相互支撑,互为支点。再往后是后备役一万,由高文贵统领,届时根据战斗情况,适时加入战场。
东线冯将军如今军力增加到两万,作战目标依旧不变:吴三省率五千兵马取代原本的三千偏师沿龙窖山部署,伺机消灭驻守羊楼的清军,堵截武昌方向来援的清军。
羊楼乃是岳阳通往武昌官道的重要据点,既能威慑岳阳,又能威胁蒲圻,咸宁一带,更是稳住我军侧翼的重要支点,务必要保持打击力度。
但是,若是清军派出大批士兵来夺,断不可与之纠缠,需速速撤退,保证对岳阳清军保持围三缺一之态,以免清军在岳阳死战。总之,吴三省所部一切行动皆以主力侧翼为首,敌来则退,追则反击。
冯将军则率一万五千人马推进到土门镇一带,干扰分撒清军兵力,威胁清军侧翼,以此迫使其尽快与我军主力决战。
西线马进忠按照原计划,部署在洞庭湖一侧,任务仍旧是分散干扰清军侧翼,分散清军兵力为主要任务,伺机攻击清军侧翼,协助主力大军作战。”
诸将听罢,都没有任何异议。这些作战计划一早就已经拟定好了,现在只是出征前做最后的确认,调整极小。
随即,白文选又指着岳阳城,继续说道:
“目前鞑子在岳阳的总兵力在十三万左右,其中四到五万为八旗兵,八万余随军包衣,还有沈永忠麾下的千余绿营残兵。目前已知敌方主帅为屯齐,主要将领有扎喀纳、穆尔祜,汉岱,伊尔德等。
鞑子这个月加固了岳州城防,并在城外立下了十三座大营,防守甚严,便是城内外往来的运粮民夫在近十日也突然增多了,应该是鞑子侦察到了我军的行动,开始备战了。
同时,鹿角,土门镇,羊楼,城陵矶,道人矶等地都出现了清军的骑兵,更有部队调动驻扎的迹象,数量皆在千人以上,但具体数量不明,不过看样子多为包衣,应当是作为抵挡试验我军战力的炮灰......”
孙可望再次点头,说道:“现在说说我们的后勤准备情况吧”
“是,国主!”白文选随即又将竹枝指向了长沙城以北的地方,继续讲解道。
而此时,湘阴城以北,民夫第五营驻地之内,五百多个民夫刚刚回到营寨。最近大军加速调动,他们的工作也变得繁重了起来,刚刚才搬运完今天的最后一批粮食,每个人都十分疲惫。
刚一回到营寨,众人原本想要直接返回营房睡觉的。结果军需官又突然大喊:“秦王发棉衣了”。
如今已是十二月底,下个月岳阳的气温会更低,身上只有一件薄棉衣的话,上了战场很可能会被冻死。
唐大升,唐二升两兄弟缩着身子走在路上,原本都已经累得无精打采了,恍惚间听到又有东西可以领,两人也没听清楚是什么,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立马就跑着去排队了。
“哥,我听说过几天大军就要开拔了,咱们马上就要去和鞑子打仗了,秦王亲自领兵呢!”唐二升一脸兴奋,眉飞色舞道。
唐大升扭头看向弟弟,颇有些不耐烦:“又不是你打仗,你激动个啥,咱们就是过来干活,领些粮食的。到时候要是上了战场,一看情况不对,咱们逮着机会就得跑,要是被鞑子抓到,命都得没了!”唐大升说着,声音越压越低,生怕被别人听到了去打小报告。
到了冬天,地里没什么活干,今年清军,明军,来来回回征了四次粮,有些地方已经饿死人了。唐家的粮食也几乎都被征光了,再不找活干,要点粮食,一家人就只能忍冻挨饿,很难说都可以熬得过这个冬天。
“哥,你怎么敢说这种话,不要命了?”唐二升惊得瞪圆了眼,但左右看了看,周围还有其他人在排队,只好小声反驳道:
“你不怕被抓回来啊,秦王可是说了,谁要是敢逃,第一次工分全部扣光,打二十大板,到时候还不给分地,第二次可就是要直接砍头了!那些城里镇里的地主老爷们私藏粮食的都被砍了十几个了,更何况是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哥你就不怕吗?
而且,我觉得秦王说话是算数的,说给吃饱饭就给吃饱饭,还给大家发了棉衣,不像以前就知道叫我们干活,还要自带粮食!”
唐二升还是原来那个样子——之前饿着肚子也会忧国忧民,现在吃饱饭了,更是谁也拦不住他为国尽忠的心。只是现在那么近距离地见识到了真正的军队,心里还是有点害怕的。
“你懂什么!”唐大升依旧不服气,“反正到时候看情况不对,你跟着我就是了,好端端一条性命,没必要丢在这里。”
唐大升对官府,军队这些来抢粮的,从来没什么好印象,更没有什么好态度。
不过,大西军干活发粮,还登记工分,说是打完仗之后按照工分给所有人分地,这倒是让他无话可说了。不然,按照唐大升的性格,不知道还要絮絮叨叨多少话呢!
毕竟,别的地方唐大升不知道,但是长沙府内,那些无主荒地可是很好的,全都是熟地,而且水利都不用怎么修,到时候只要疏通流水渠了就能种,每年每亩产收两季,两石多粮。
若是按照军中传言说的,每人分五十亩,耕牛种子不够的公家还借,就算公粮收四五成,每年的收入还是很高。一想到这里唐大升心里便十分激动。
而这,其实也就是为什么大西军可以短时间内征集二十万民夫,而且这些人干劲十足的原因了。
这个时代,对于普通百姓来说,土地便是最重要的东西,孙可望当初便是在云南重新分了地,扫除了农奴领主制,才使得云南经济大发展,供养了十几万军队的。
而湖南,广西的乡绅众多,地方宗族实力强大,虽说不能照搬云南的做法,但只要适当调整,将几十万顷无主之地分出去,协助恢复生产,仅这湖南一地就至少能供养十五万大军。
“哥,你看,是棉衣!”唐二升原本已经不想和没良心的唐大升说话了,现在看到别人手上拿的东西,又激动地指了指往回走的人,朝着他哥喊道。
唐大升冷得直缩脖子,扭头一看,果然是新发了一件棉衣,刚刚他们兄弟俩没听清楚,还一直在猜秦王这次会发什么。
早在百年前,湖南的棉花种植就已经很普遍了,到了最近几十年,仅长沙一府,经常每年仅棉布就要上缴二十万匹,粮食更是数不胜数。
这几年虽然屡遭战乱,长沙,岳州等地兵灾不断,人口减半,但是有那么多年的积累,各地的乡绅地主,州府仓库中还是有些存货的,优先供应完军队之后,剩余的自然要发给这些供应后勤的民夫。
正在唐大升,唐二升往前移动的时候,忽然有个军官站在土台上高声嚎叫道:“三日后部队开拔,出征岳州,所有人明后两天要干完所有的活,自己收拾好东西,各个伍长,什长,队长看好自己手下的人,一人逃跑,全队三十人都要受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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