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藏在衣袖内的双手互相交握着,冷硬如冰,她咬着牙,许久也未曾将视线从他身上挪去半分,甚至连眨眼都省了去,仿佛在一瞬变成了冰雕,所有因为顾楼南而生出的不舍、犹豫和退让都在此时这一刻而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只有漫无边际的嫉妒和怨怒。
为什么是殷荃……
为什么?!
他们两个之间分明有着更多的曾经和回忆,为什么到了现在,她却还比不过一个心里面根本就装不下他的人!
“你走!”低哑着声音怒喝出声,楚风华身形顿了顿,发出一阵悦耳的金鸣之音,只是此时听起来,更像染了怒火一般,再不似往常般悦耳。
依旧站在原地,顾楼南垂眸望向眉心拧紧,似在苦苦隐忍中的楚风华,凉薄的唇线微微张开:“楚庄主,你我从小一同长大,该了解我的个性。这次,我下不了手,下次,或许……我真的会杀了你。”说着,他顿了顿,看着她的眸光也浮现一抹阴翳。
“我,不希望会有下次。”
说完,他迈开长腿,循着马车远去的方向走去,始终未曾回头。
朝他前行的方向望去,楚风华咬住嘴唇,眼中忽就滚落一滴灼烫的泪珠。
她,有哪一点比不上她……
为什么……
他,就不能多注意她一点……
马车里,夏侯婴冷月清辉般的眸子里蓄着一抹幽蓝光晕,看上去颇有些慑人。
抱着殷荃的手臂使劲儿往她怀里蹭,迷你盟主假装可怜:“求求你了,别把人家送回去。”
闻言,殷荃扁扁嘴。
这种事儿,她说了能算么……
再者,退一万步说,就算她真的答应了,秦念会放过他们么……
只是想一想就觉得无限恐怖,她皱皱眉,不由自主的打了个激灵。
用一根手指点住小男孩儿的光亮脑门儿,她冷冰冰的开口:“别表现的好像跟我很熟的样子,我跟你一点都不熟。还有,你就这么跑出来,你以为秦念不会把你抓回去么?”
“他不会。”嘿嘿笑着咧咧嘴,小男孩儿摇头。
“为什么?”听到他的回答,殷荃顿时有些不解。
“天机门弟子一年之内只能下山三次,一次不得在山下逗留超过三个月。”小男孩儿边说边对手指,两只大眼睛忽闪忽闪的。
听罢,殷荃只觉头皮一紧。
秦念武功那么高,想要追上来简直就是易如反掌……大概是易如反掌吧……
偏过视线瞅着那小胳膊小腿儿的男孩儿,她抿抿唇,心下有些焦躁。
怎么还不来?
难不成还没发现?
不应该啊……如此有存在感的小鬼突然不见了应该立刻就有人发现啊……
正想着,只觉身下车轮陡然顿了顿,紧接着便听见一声马匹发出的长嘶,马车停下来了。
心中“咯噔”一声,殷荃头皮一紧,暗道一句:来了!
只见迷你盟主的小眉头皱成了一团,看上去像个小老头,他可怜巴巴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的望她,直望的她生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伸手扳住他的小肩膀往一边掰去,殷荃皱眉:“要吐了,别用那么恶心的眼神看我。”
眼看装可怜没用,小男孩儿嘟起嘴,极不情愿的朝外挪动着自个儿的小屁股,跳下了马车。
秦念一语不发的站在车前,清冽的五官比以往任何时候看上去都更冷厉。
“跟我回去。”
见到那穿着锦纱小衣袍的小男孩儿从马车上跳下,他几不可见的掀动了一下如同刀刻般平直且毫无任何弧度的唇锋,看上去俨然一副木刻的雕像,冷酷,无情。
“我才不要!这个武林盟主一点意思都没有!我不要跟你回去!”拼命摇头,迷你盟主大声嚷嚷着,小脸涨的通红,看来当真是被这头衔给折磨的不轻。
听罢,秦念抿了唇,不再开口,一副蓄势待发要把人给强行带回去的模样。
瞧见这一剑拔弩张的情景,殷荃顿时有些头痛。
这两个家伙打架事小,一旦伤及无辜可就事大了。
朝夏侯婴望去一眼,她视线灼热,目光期待,期待他能出手阻止。可后者却好像什么都没看见一般,始终沉默不语的站在原地,只端了下巴瞧着那一大一小,一高一低的两人,幽黑的眸光深不见底,似在等着什么。
“你们两个,动手前给个提示先!”眼见夏侯婴打算围观到底了,风中凌乱的殷荃哀嚎一声。
突然听见这么一声叫喊,秦念当即皱了眉。
动手?
他并不打算动手。
她认为他是那种随便就会动手的人么……
思及此,他忽就有些不快。
此番出行,他原本就受了他那和尚师父的嘱托,要带他四处游历,现在这种状况,倒令他显得被动了。
“你不想回仓云顶总得先带些东西才能去其他地方。”
秦念的声线冷冰冰的,配上他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听上去颇有些严厉,以至于小男孩儿起先压根儿就没反应过来,待他恍然大悟时,激动之情溢于言表,像只欢脱的小小狗般蹦来跳去。
望向小男孩儿跟在秦念身后穿梭于林木间的小身影,殷荃低叹一声回身朝夏侯婴转去,却见后者正以一种极其古怪的神情望着自己。
那神情里含着一丝淡淡的暧昧,却又不像。他似乎在沉思些什么,而那个沉思里面,也包括她。
挑了眉梢朝他凑近过去,她掀起唇角,仰着脑袋问他:“你在想什么?”
“本王听闻你怀孕了?”
冷不丁被他这么一提,殷荃立刻红了脸。
别开目光,她低吼:“怀毛线!我跟他明明什么都没做过好么……”
蓦地,她突然张了张眼眶,猛地朝他看去,心中一惊,问道:“你怎么知道?”
就她所知,因为她的关系,夏侯婴与那三大山庄庄主并不熟稔,至于顾楼南,那只有冷战的份。
他与天下镖局之间似乎也没有什么交集,那她假怀孕的事,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殷荃想不通,却又无法从细节上找到任何切入点。
见她尴尬里带着几分纠结困惑的模样,夏侯婴握住她的手腕,沉声道:“现在这样,可觉得熟悉?”
原本还对此一头雾水的殷荃被他这么抓住,顿时就张大了眼眶。
“你是那个大夫!你!你……”瞪着他,她半天也找不出更多话语来形容此时此刻自己的心情。
一把将她拥入怀中,夏侯婴轻吻她柔软的黑发,声线变得有些低哑:“对不起。”
心中一霎如遭雷击,殷荃身子微微僵了僵。
她从未想过,这三个字竟会从夏侯婴的口中说出来。尽管,她曾经幻想过无数次。
可当他真的说出来的时候,她又觉得身体好沉,虽只是简单的三个字,听在耳边承受起来却还是无比沉重。
“你,一直都在?”环抱他精瘦的腰,她缓缓问道。
“本王,一直在找你。”
听罢,殷荃喉中涌起一抹酸滞,心中突然就有些懊恼。
一直在找她么……
他,竟一直在找她么……
他看上去始终那般巍然如山,仿佛永远屹立不倒,永远都会是她最强大最不可撼动的坚强后盾,可越是如此,她便越会心痛。
心痛他的付出,他的无私,他所有的一切。
更痛恨自己。
痛恨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她想与他比肩同行,可事实却是,他已经为她做了太多太多,而她,仍在原地踏步。
相爱,是两个人的事,无论苦与乐,都必须由两个人一起承担。
马车里,没了迷你小盟主这个大电灯泡,殷荃终于有机会可以黏在夏侯婴身上装米虫了。
靠在他胸口前,她听着他一下下强劲有力的心跳,忽而像是想起什么般从他胸前直起身,蹙眉瞧他:“方才秦念来带走那小盟主的时候,你的神色好像有古怪,你那时在想什么?”
闻言,夏侯婴抿直唇线,沉默半晌后转移了话题:“到下面一座县城还有一日的路程,你现在最好睡一下。”
“夏侯婴,你别转移话题啊!”怒瞪他一眼,殷荃扁扁嘴,紧接着眯起双眸,盯着他看了半晌后忽就张大了眼眶。
“我说,你该不会在想些什么不纯洁的事吧……”
闻言,只见他耳廓忽就变成了一种半透明的粉红色,她立即来了兴致,伸出食指挑在他的下巴上,坏笑道:“别不好意思啊,你……”
未及她说完,手指突然被他宽厚温热的手给轻轻握住。她微张着唇瓣,一瞬不瞬的瞧他,半天也没能再发出一点声响。
耳膜被“咚咚咚”的心跳声不断撞击着,殷荃只觉脸蛋突然变得滚烫,她想要别开目光,却被夏侯婴捏住了削尖的下巴。
指腹摩挲在她光滑细腻的下巴尖上,夏侯婴望住她,缓缓吻住了那双微微张着的唇瓣,一阵辗转缠绵。
“你别以为……用这种……方式,就能……转移话题……”殷荃每吐出几个字都要被他给轻轻捉住,每被他捉住一次都要吻上个很长时间,似是小小的惩戒一般,却极尽温柔。
直到她开始抗议呼吸不畅,他这才放过她。
“你刚才到底在想什么?”抓着夏侯婴宽大的手掌用食指在里面画圈圈,殷荃挑着眉梢瞧他,唇角勾起一抹明艳里染着几分狡猾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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