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言背着化妆箱站在“人间天堂”前。时隔一个月,她再次来到这个销金窟,从内到外恢复了自信和镇定。她知道,这些神奇的变化来源于杨开的力量,经过一周多的舔噬伤口,他成功地感染了她,温暖了她,使她不用独自面对满屋的冷清。
乔言深深铭记。
她来这里做最后一次美胸指导,在会议室点开PPT,尽职尽责地传授所学知识。底下分管头牌的经理挽留她,说:“乔小姐,你真的不考虑下我们的提议吗?只要你签了人间,公关费首付300万。”
乔言一如既往地拒绝:“您太抬举我了。我的心思不在这里。”
如果要下水,她早在半年前就湿身了,何必苦撑到现在。委身给房蔚对她来说已经算是最耻辱的红字,午夜梦回之际,嘴唇上的干渴感总是告诉她,曾经有个男人一定会半夜走进她的卧室,喂她喝水,而她只是属于他的私有财产。
或许所有人不知道,乔家第一个女儿独立的这半年来,为什么会每周雷打不动地出现在夜总会——除了洋酒提成高,还有个人是乔言想结识的,那就是坠入人间天堂有五年之久的变性人昆昆。
昆昆又靠在梳妆台前抽烟,一缕缕烟雾从她妖娆的红唇里吐出,迷蒙了一双阅尽沧桑的眼睛。乔言坐在她对面,仔细地打量着她的周身,目光停留在那对饱满峰峦上,不怀好意地笑了笑。
昆昆将粉刷丢了过来:“你想带我走?”
“嗯。您的合约要到期了。”
昆昆突然伸出白皙修长的手指,亮出了袅袅腾雾的香烟底部,讥笑着说:“看到了吧?我抽什么牌子的?这种紫气东来已经停产了,我家里还有一壁橱——”
“所以呢?”乔言快速打断她。
昆昆抓起粉底盒砸过来:“所以我有的是闲钱,不缺乔大小姐那点穷酸薪水。”
“哦?那您隐瞒身份做变性手术干什么?”
昆昆脸色变了,这次抓起的是长长短短的修眉刀剪,恶狠狠地朝着乔言一把甩过来:“你他妈地乔言,老子就知道你进‘人间’不简单,心底肯定又在盘算着什么,要不怎么天天受得了那些贱人的鸟气,还笑得比谁都大方。”
乔言成功地要挟到了昆昆,要求她出任靳尚的御用化妆师。昆昆一边吐着烟雾一边冷笑:“你知道老子的手指在圈内是数一数二的金贵,歇业了五年,找回感觉要点时间——”
乔言又打断她:“我把化妆盒带来了,你先拿我做实验。”
昆昆只冷笑不说话。
乔言不在意,取出一格格的用品:“香奈儿、圣罗兰,全部都是你喜欢的牌子,它们等在箱子里快半年了,难道你舍得让它们风干飞掉?”
昆昆低眼瞅瞅应和亚洲女性的彩宴及配套双效妆刷,嘶吼一声:“好吧好吧,老子算是认命了。这些都是老子的心头肉啊,憋了五年不碰她,你又给掐出来了。”
乔言端坐于室,享受了昆昆的顶级化妆服务,睁开眼睛看时,平时只能算清丽的脸,这个时候也被拉出了立体轮廓,颇有些惊艳的感觉。
乔言非常满意,收拾好化妆品,将提前准备的合约书朝昆昆手里一压。“靳尚很难得搞定,好在公司开出的条件优渥。只要您签了字,以后我就是您的领导,您的薪水全部由我支付,而我的薪水是从靳尚报酬里抽取的,所以说来说去,您和我都得仰仗于靳尚的鼻息——”
“你还有完没完,蹬鼻子上脸了是吧?”昆昆突然拈起裙子,一脚将乔言踢出了门,“你还真当你是王牌经纪?老冲着我唧唧歪歪的?”
乔言爬起来,拂了拂风衣衣摆,拉过箱子笑着走了。“昆昆,您的气胸又挪了位,对着镜子整整吧。”
乔言放好化妆箱,处理好库存的洋酒,依照要求赶往蔚远总部。十天来她关掉手机,不接受外界讯息,芷姐和乔迁找她快要找疯了。
芷姐留下一条又一条的语音信息,口气很不好。“乔言,你到底在哪里?别误了靳尚的正事。”
“难道你听说房蔚要订婚了,就伤心地躲了起来?”
“靳尚两年换七个经纪人,这次却爽快地同意了你,你们之间不会有什么私密吧?”
乔言听到这条留言赶紧拨了回去,认真地说:“芷姐,您放心吧,我做事一向有分寸。不准和艺人谈恋爱是经纪圈的死规定,这事儿我知道。再说您家公子条件这么好,我不敢高攀的。”
芷姐可能震惊于十天之后的幽灵回电,半天没出声。乔言又表态:“我这好着呢,您就别瞎操心了,倒是房蔚订婚您要多费点心,别让他这次空放了鸽子,怎么说您都是他阿姨,多少要派上证婚的用场。”
通常芷姐一听到阿姨类的称呼就像是被踩了痛脚,无论如何也要发作两句,今天却显得太安静了。乔言警觉了起来,开口问:“您是谁?怎么会拿着芷姐的电话?”
那边喀嚓一声挂了,毫不迟疑。
过了半小时,芷姐打电话来淡淡表示:“留言我收到了,管家帮忙转达的。”
周府的管家阿姨是有不爱说话的嗜好,乔言见怪不怪。不过翻到乔迁的泣血留言时,她的头又痛了起来。
乔迁告诉她:他向公司申请了十万贷款无力偿还,将乔家祖传玉签章抵押给财会部,请她速速去办理移交手续。
乔言站在路边,恨不过踢了一脚公交站台的宣传板,引来待乘人士的侧目。她冷静下来,返身摸出笔,拿出了无法兑换的空头支票,迅速在上面填写好十万数额。
蔚远有层楼是特地开辟出来做展板和建筑模型的,在财会部与总裁办公室之间。房蔚正对着项目经理交代地貌变化,Simona跑了进来,一头冲进他怀里。
“你真的不管我了吗?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她的妆容花了,眼睫毛黑漉漉地挂着一层水雾。
在场的陪同经理脸色尴尬了起来,房蔚的语气倒是很镇定:“你们先出去,叫底楼不要再放人进来。”
Simona哭出了声音:“我算是其余的人吗?凭什么不让我进来?”
房蔚空出右手,向职员摆了摆,示意他们去把守关口。“你想跟我说话就不准哭。”他一手挽住她的背,一手摸出烟塞进嘴里,含糊着:“来,帮我点上。”
Simona从他怀里抬头,小扇子似的睫毛刷了两下,突然抽下他的烟,一把丢到地面,尖声叫:“你明知道抽烟对孩子不好,凭什么在我面前不避开点?”
房蔚低声笑,衬着她的嗓音有些歇斯底里。
Simona闹了一会,房蔚就推开她的身子,从她随身小包包里翻出湿纸巾揩衬衣,语气变得有些冷淡:“你三天来闹一次,妆总是哭残了,毁掉我几件外套还记得吧?”
Simona看着他的脸,逐渐噤声。她踌躇着咬住指甲尖,小声问:“你真的要跟于诺订婚?”
“嗯。”
“凭什么!”声音又尖叫了起来。
房蔚直接看住Simona:“她各方面都达到了要求。”
Simona不依:“我不管,我的家世相貌也很好,你怎么不跟我订婚?”
房蔚突然一掌拍下去,将她的卷发脑袋打得一震。“Simona,做事说话多用点脑子。”
Simona抽抽噎噎:“我知道你嫌弃我不是原装货……我知道你碍着爸爸的面子……”
房蔚声音冷了起来:“你还知道什么?要全部说出来吗?”
Simona不吭声了。
房蔚打了一个电话,简短说了两句就挂断。Simona勾着头,嘴巴嘟得蛮高,唇彩上的润色经泪水一冲,黯淡了不少。她划动脚尖,踌躇了一会,才缩着肩膀问:“你——一年前——和乔言——也定过婚,那这次——”
“出去。”
Simona的眼睛马上涌上了泪水。“凭什么不准我问!”
房蔚提起她的圆领裙子后颈,将她拎着朝外走,一边说:“乔言那次是为了给没出生的孩子一个名分,不能跟于诺的比。”
Simona挣扎着:“好嘛好嘛,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出去。”
正说着,接到电话的于诺一身亮丽地走了进来。她看了眼对立的两人,笑着说:“房蔚,我带Simona走吧,你专心工作。”
房蔚接过于诺的手帕,替她擦去脸侧为数不多的汗水,温和地问:“你赶着过来的?”
“是啊,我怕你等急了嘛!”于诺抿嘴笑。
Simona看了看他们两人,突然哼了一声,转身跑了出去。
房蔚摸摸于诺的长发,说:“为难你了。去吧。”
于诺踮起脚尖,眼眸里笑意盈盈,嘴角还俏皮地卷着。
房蔚低下头,在她脸侧轻轻一吻。
于诺拉住他的手臂,高兴地说:“晚上要犒劳我哦!”摆摆手轻盈转身,也走了出去。
房蔚展开Simona的湿纸巾,擦去嘴唇上的妆彩,最后一个慢慢离开。
乔言站在落地展板后,抱住手臂面对空旷大厅,松了口气。一时动了心思来了解下蔚远以前的房改项目,没想到遇到这么一出情景剧。
她细细看了下标注清晰的图板,弯腰默读底下注释的字,突然察觉到身后有人在走近。
乔言马上回头,对上房蔚墨黑的眼睛,朝后猛退一步。“您知道我在这里?”
房蔚快速接近,冷淡的目光一直胶着在她脸上。“我现在才知道乔小姐有偷窥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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