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平与杨崇不一样，做事一向雷厉风行，再加上背后有齐雅的支持，不出半月，就查清了王檀意欲谋反的全部罪证。

        齐雅也借此机会和皇帝一同从行宫回到了都城。

        朝堂之上，齐雅再次和皇帝共同坐在龙椅之上，赫赫威势，不容冒犯。巍巍权利，不容置疑。

        王檀此时早就没了身为太子应有的气派，被押解着跪在朝堂之上，被众人唾弃着，议论着。

        齐雅厉声道：“你可知罪？”

        王檀直觉死期将至，倒是颇有一副豁出去的胆量，哈哈大笑道：“我知罪？我最大的罪过就是未从你的肚子里爬出来。我最大的罪过就是只藏了几具铠甲，而没直接杀出去！”

        齐雅冷声道：“如此，你便是承认自己意图谋反了？”

        “谋反？我反的是谁？我身为皇室子孙，王氏血脉，怎会反自己家的江山。我反的是你这个把持朝政，作威作福的女人！我大永的江山迟早要毁在你的手里。”

        王檀义愤填膺，若不是现在被绑着，身边若是能有一把利剑，他恨不得就此刺杀过去。把齐雅杀之而后快。

        齐雅心想，别人的孩子，果然是养不熟的孽种。

        可她并不动怒，只是说：“这些年的功夫倒是没白学，本宫早前怎未发现，你还有些英雄气概，正义凛然？”

        王檀又道：“当年，你杀我母亲，害我亲姐，如今我不能让你偿命，枉为人子！”

        齐雅道：“宫中奸佞小人的流言蜚语，你全信。本宫对你也曾是好的，你全然不信。怎么？此时此刻，倒是不念及养育之恩了？”

        王檀道：“养育之恩？你当初何不让我一起死了，留着我到现在干什么！”

        齐雅被这一句话带到了过去。当初，她确实动过把这个孩子杀了的心思。可是，当她看到那孩子天真地冲她微笑的时候，她却心软了。这也是一条金贵的性命，一个无辜的孩子。怎么能因为朝堂间那些大人的纷扰，而连累到这个还从未体验人世间美好的孩子。

        虽然她料到，等有一天这孩子听了些只言片语，不外乎就是在养虎为患，但是她还是决定把这个孩子当亲子一般养大。如若不是后来王檀对自己处处防备，明知隐情却隐忍不发，处处小心，他们也不至于母子离心。她承认，自从她有了柏儿和桦儿以后，是曾有些偏心，可哪个父母没有偏心的？她能做的已经都做了。她也只是个普通的母亲，并不是圣人啊。

        造成如今的局面，竟也不知谁错了。

        听说前不久檀儿已经在东宫发了疯病了，看今天的情形，怕是疯的更严重些，若是背着这些负重活着，任人欺辱，恐怕，还不如死了干净。

        齐雅深呼吸一口气道：“如此，太子谋反，自然与庶民同罪，为人亲子心怀谋逆，更是罪加一等。本宫更应该大义灭亲，不予赦免，令按谋反罪论，处死。家眷均同罪。”此话一处，齐雅只觉得五脏六腑如灼烧一般，疼痛难忍。

        可众臣之中，偏偏有几个自以为是齐雅的拥趸，站出来道：“皇后娘娘英明。”

        齐雅轻叹了一声，不再说话。

        王檀似乎对这个判决早就有准备，并不见有更多的表情，只是痴痴地笑着。

        皇帝看了一眼身边的齐雅，看她似有颤抖，伸出手去，握紧齐雅，轻声道：“不必勉强，有朕在。”

        齐雅回握了皇帝的手，似乎不易察觉地点了点头。

        皇帝扫视了一眼心怀鬼胎的群臣说：“太子行不忠不孝之事，实乃朕之罪过，朕愿代子受过。”

        众臣听后，纷纷跪倒在地说：“臣等惶恐。”

        王檀却似乎是听出了什么，眼里闪烁出一丝生的希望。

        皇帝接着说：“如此，太子虽罪不可赦，但太子本性纯良，到今日如此尽是受到小人挑唆。令太子废为庶人，幽禁在都城，派专人教导。太子的亲眷一同幽禁。那告发太子之人，平日里不懂规劝，偏在太子欲行不轨之事的时候前来告发，实在可恶，令凌迟，即可执行。”

        随后又有几人原来东宫的幕僚被处死，几人被流放，几人被杀。在齐雅的劝说下，只连坐了十几人，并未造成朝堂上大规模的清洗。

        太子被废的事情过了许久，太子之位空悬。

        齐雅并不着急立三皇子王柏为太子，因他实在是个玩物丧志，不懂朝政的公子哥。大永的江山交给他，实在让人不放心。至于以后如此，再慢慢做打算吧。

        如果说王檀是齐雅在政治上的一个对手，铲除了王檀，齐雅该高兴才对。可是数日以来，齐雅竟然没有一丝开心过。她回望从前，自己一直以来争权夺利，做了那么多事都是想为了保护家人。可是，她想保护的家人却一个又一个离她而去。

        从那年一纸诏书开始，她便失去了父亲，失去了沈平。接着又失去了自己刚刚出生还未来得及起名字的女儿，自己的表姐，自己的表侄女。后来长子也没了，如今这被自己当亲儿养了十几年的侄子也没了。

        母亲虽然建在，可是为着曾经太子选妃的事被自己圈禁了。

        自小与自己一起长大情同姐妹的佩儿，自己也终究没让她幸福。

        这么多年，她到底在做什么呢？

        也许，她最终会什么都不剩吧。

        豫离此时款款而至，道：“佩儿姐姐那边有好消息，娘娘要不要去看看。”

        齐雅听了，眼睛里闪出一点活气，道：“佩儿吗？走，去看看。”

        不等到佩儿所住的厢房，齐雅就听到里面传来一声婴儿的啼哭声，那声音甚是洪亮，着实让人开心。齐雅想，好在佩儿的孩子健康，指不定她有多高兴呢。

        这时早有伶俐的接生婆跑来像齐雅报告：“恭喜娘娘，贺喜娘娘。齐夫人生了个大胖小子。”

        齐雅乍一听，有些不习惯。可又一想，齐水被赐姓齐，入了自家的族谱，佩儿嫁给他，可不就是齐夫人吗？如此，佩儿真的是自家人了。

        齐雅心中欢喜，笑着说：“好，好，带本宫去看看。”

        齐雅从接生婆手里接过孩子，轻轻地颠了颠，还是挺有分量的。白白胖胖的，倒是个可爱的男孩。齐雅凑到佩儿的床前说：“佩儿，你生了个男孩，从此以后便是有指望了。”

        又道：“我们，都有指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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