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杰道:“启禀陛下,臣才疏学浅,此等决断还请陛下圣裁决。”
齐雅似乎对这个回答早在意料之中,不过她明显并不满意,悠悠地说:“虽然并无确切证据说说明你谋反,不过朕听说你在牢里的行为颇为不检。朕想着是这都城的好风水给你养出了些毛病。既如此就去乾州做一任刺史吧。”
这贬的可稍微有点厉害了。
齐雅又看了看赵嗣之说:“你做事向来都是谨慎的,不过这次也过于莽撞了些。朕也不得不罚你。就罚你一年俸禄,静思己过吧。”
二人的处置完毕。
圣心从来都是最难猜透的心思。
既然已经出手相助,按照乐天的性格绝对没有只帮了一半就不去管的道理。虽然不好亲自过问,可宫里的消息她还是清楚的。况且齐雅也有意透露给她。
乐天得了消息暗自想,母帝为了保护胡杰也煞费苦心了。如今朝中暗流涌动,不仅几个齐家的在挣抢储君之位,就连皇帝的位置也尚且不稳。若此时大动干戈必然造成不可收拾的局面。
只是便宜了赵嗣之,在异党铲除前他还能好好活几天。
赵嗣之自然知道自己算是捡回来一条命。只是从此以后这命就不完全是他的了。一头签在齐思淼手里,一头签在女皇手里。
再过几日,胡杰便要携家人去乾州赴任了。清雨也不知怎么了有些焦躁不安。
大概是想着,很多年前自己的祖父和父亲也因为同样的罪名被逮捕。可他们没有那么好的命可以有机会证明自己被冤枉,早就因为此事而身首异处了。
小的时候清雨会想,一定是有奸佞小人陷害才致使家中之人获罪。长大了些,她多方偷偷查访发现她祖父和父亲的谋反罪确有其事。
虽然他不愿意相信,不过她看得懂证据,事实也在面前。虽然那时候她还小,不过她隐约记得那时候他的祖父和父亲是一直反对齐雅的。无论是她要做皇后,还是要以太后的身份执政。
渐渐的,她从心里承认了祖父和父亲的罪行。
渐渐的,她习惯了以罪奴的身份居住在宫里。
直到有一天,她在书馆打扫的时候偷偷看书被发现了。一个年纪大一些的宫女正在狠狠地抽打她。
清雨又委屈又羞愧地说:“我虽是罪奴,可从前也是贵家的小姐。为何不让我读书?”
那年长宫女在进宫前曾受过贵族的气,进宫后便最是看不惯这些曾经的贵女便恶狠狠地说:“还贵家的小姐?别在我面前冲大,也不看看你祖宗老子犯了什么罪。你就在这做一辈子苦力也别想翻身。还学人家看书,我看你是活腻了!”
说着,又是一顿毒打。
书馆向来是安静所在,忽然有这一阵子吵闹也是过于突兀。恰巧那人齐雅心血来潮想到书馆看看,没想到却碰上了这么一出,心中多有不喜。
此时齐雅还是太后,她身边的侍候的人还是豫离。
豫离看出齐雅眼里隐隐的怒色,便上前厉声说道:“做什么弄得鬼哭狼嚎的?都不想要脑袋了?”
那年长的宫女连忙带头跪下说:“豫离姑姑且息怒,是奴婢在教训个不懂事的,惊着您了。”
豫离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说:“我向来是皮糙肉厚的。惊不惊着倒是没什么。倒是你们几个看不见太后娘娘在这吗?乱糟糟的成什么样子?”
众人这才敢抬眼望去,原来齐雅正在廊下赏花。
清雨也看过去,只见桃树下站着一个容貌端丽面容温和的女子。周身雍容华贵却给人暖洋洋的感觉。她温暖如春日的阳光,细腻如第一场春雨。
她怎么也想不到那是给她祖父和父亲定了死罪的太后娘娘。
如果是这个人定罪的话,祖父和父亲该是真的有罪吧。
家里获罪的时候清雨还小。现在想想,她都有些记不得他们的样子了,只是隐约知道自己的身份罢了。
进宫许多年,也听说了不少关于太后的事情。可她冷眼看着,觉得太后不是别人说得那样冷酷无情,而是一位很出色的统治者。她不明白为什么这样的人也会被人反对。
齐雅今天的心情似乎不错,并未因为几个宫女的吵闹而坏了性质。她看着树上的桃花说:“这桃树在书馆前栽种倒是新奇。让这严肃的地方多了些绮丽色彩。谁想的主意?”
此时清雨站出来说:“回禀太后娘娘,是奴婢想的主意。奴婢想起家中曾在书斋前种了桃树,因此便在宫里也照做了。”
时下,都城富贵人家都流行在庭院里种些桃树,只是在书斋前种桃树的还是少数。齐雅觉得有趣,刚想问问她是谁家的,因什么事被罚入宫中的。豫离早就把清雨的身世耳语给齐雅了。
齐雅的嘴角稍微收拢,当年闹的可是很凶呢。
若是按照从前的性子,齐雅断然不会理会什么稚子无辜这一套,只会铭记斩草除根。只是她看眼前的这个女孩多了几分喜欢。大概是因为她第一个公主若是还在世也该是这么大的年纪了吧。
“你做错了什么事?”
清雨先是一愣,然后说:“奴婢未做错任何事。”
齐雅觉得这丫头在自己面前倒是敢顶嘴也算是有几分胆识,接着问:“那为何被罚?”
清雨道:“因为奴婢曾是贵女身份,管事的嬷嬷看不惯。”
这时旁边的那个老宫女气急,赶紧上前抢白说:“回禀太后娘娘,您千万别听这个小蹄子胡说。她在这书馆打扫的时候还不知道检点,偷偷看书。让奴婢发现了,好一顿惩治。”
说着还是一副气不过的样子,伸手就要继续开打。
豫离见了大呵一声:“放肆!第一天进宫吗?在太后娘娘面前还如此撒野,可见平日里不知都怎么欺上瞒下。赶紧拖出去,别污了太后娘娘的眼睛。”
跟在豫离身后的几个宫女赶紧上前把那刚才还张牙舞爪的老宫女拖出去了。
这时候便有伶俐的搬了椅子放在树下,方便齐雅坐着问话。
齐雅端坐好后说:“起来说话吧。偷书看?可是真的?”
清雨起身,不忘快速整理了一下衣物说:“回禀太后娘娘,奴婢没有偷,只是在打扫的时候偶然看到了,翻看了几眼。”
齐雅看了看那被当成“罪证”的书问道:“这书中的内容晦涩难懂,你可明白?”
清雨皱了皱眉头说道:“确实有几处不解,不过大多数地方还是懂得的。”
齐雅见他不过十三四岁的模样,平常这个年纪的女孩也只是读些女则之类。最多也不过是读些诗集,可读了这样的策论还是少见的。
齐雅便问:“是谁叫你读书的?”
清雨如实回答:“幼师家中有先生教过几年,入宫后只自己读了。”
齐雅想若不是这女孩子在说大话那就是她有天赋了,便问:“哀家考校你一二,你可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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