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吟摇头,“以我的学历和专业,离开美术馆,还能去哪里找到这样好的工作?”
顾迎清原本是想金玉吟跟她一起走。
但仔细想想,从金玉吟的角度来看,这要求确实突兀了。
金玉吟至今不知道,赵缙当初给她工作,是为了方便让她监视自己。
在金玉吟眼里,赵缙是自己发小的男友,他念着年少时短暂的友谊,给了她这份工作,工资一来就给她开到了她职业生涯能抵达的天花板。
她没有理由离开。
顾迎清只希望赵缙今后别为难金玉吟就行。
金玉吟综合过年期间,顾迎清和赵缙之间的种种不对劲,问:“你是不是跟赵缙哥分手了?要不然他干嘛安排你去他公司做行政助理这种活儿啊?”
顾迎清很少提她和赵缙之间的感情问题,是因为她知道,只要说得多了,就会漏洞百出。
她和赵缙之间的“感情”,根本经不起推敲。
顾迎清想了想,摇头说没有,“我跟他说好了,到新公司不跟人说我们之间的关系。在原来的美术馆,大家都不给我安排工作,这样下去,我只会变成一只失去斗志的蛀虫。”
“那你去做行政,又能有什么前途?你这手是用来画画的,不是用来打杂的,这一行发展空间窄,做到个主管顶天了。”
顾迎清乐观道:“说不定我努努力,能冲个行政人事副总呢。”
“你在想屁吃……”金玉吟本想反驳,想到赵缙也在德信,立马改了口,“也对哦,有赵缙哥在,有什么是不可能?”
顾迎清笑笑不说话。
金玉吟羡慕地道:“我之前还想你们是不是出现了感情危机,是我多虑了。以前你每次回老家,总在我耳边说赵缙怎么怎么样,我耳朵都听出茧子了,后来你暗恋成真,你爸妈去世后,他又对你那么好,替你把爷爷奶奶都照顾得妥妥当当的。你俩要是不结婚,我就真不相信爱情了。”
顾迎清听着听着,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那名字宛如魔音萦绕。
赵缙。
如果有选择,她当初一定会离他远远的。
不会在他和他妈搬到隔壁的第一天,主动给他送吃的,不会偷偷往他包里放情书,更不会在他上大学离开之后,主动给他发一条又一条的信息。
这样一个魔鬼,都是她自己一步步,亲手把他带到自己身边,给他机会毁了自己的人生。
·
顾迎清现在住的房子在市区与郊区的交界,因为美术馆就在近郊的生态园,过去十分方便。
而德信在市中心的CBD,距离太远,通勤时间长,顾迎清想换个房子。
定好入职时间之后,便开始找房子。
但能满足她要求的房源不多。
她需要一个独立书房,放她的画画用具和书桌,户型至少要两室一厅。
还要能养宠物,距离市中心要近,价格还要便宜。
如此一来,基本只有一些老破小能挑选了。
倒也不是租不起条件好的,她当画画博主和插画师这些年赚了不少钱,一部分贴金了养老院,大头都还存着。
怕的是被赵缙发现,她住着与工资不匹配房子。
他知道她每月都要给爷爷奶奶打钱,还要生活,哪里还有多余工资付巨额房租?
顾迎清接连两日去看房,这些房子要么面积够大,但装潢和环境都差,要么装修得好,面积和小区整体环境却差强人意。
好在她运气不错,在朋友圈刷到有人帮朋友转发租房信息。
房东是个业余手工爱好者,房子装修得十分艺术,又带着几分童话气息,房东刚买了新房,便把老房子出租。
只是小区因为年头太久,环境实在太差了些。
除此之外,她的一切要求都能满足,顾迎清沟通之后立马定了房。
第二天去跟房东签租房合同,为了赶得上入职时间,她当晚就收拾了东西,第二天就搬往新家。
忙了一天,东西还没收拾,顾迎清累得不行,打算之后再慢慢搞。
把床铺了,把公主安顿好,她正准备洗洗睡,上一个小区的物业突然给她打电话。
五十多岁的保安操着大嗓门儿说:“7栋302的租客是吧?”
“我是,但我已经退租了,今天刚搬走。”
“你没跟你弟说啊?”
顾迎清一头雾水:“什么弟?”
“就是你弟弟啊,一个小孩儿,四五岁的样子,背着个书包找你来了,又记不得你住哪儿,只知道你的名字。”
顾迎清狐疑:“找错人了吧?我没有什么弟弟。”
保安听了,跟别人转述她的话:“快走吧,人家说不认识你……我们这儿就这一个叫顾迎清的啊,已经搬走了。”
刚说完,电话那头传来痛彻心扉的哭嚎:“呜呜嫂子阿姨——!”
顾迎清脸色一变,急吼吼地说:“我想起来了,是是是,是我弟弟!”
赶去小区的路上,顾迎清给程越生打电话,没人接。
顾迎清赶到小区门口时,程之兖双手插着衣服兜,坐在保安亭外的长椅上。
小家伙身上穿了件灰色的连帽大衣,棕色围巾包着脑袋防寒,两只腿悬空,晃呀晃,旁边放着像玩具盒一样的方形米色卡通熊双肩包。
最近天气开始回温,但夜里仍只有几度,一个小孩儿孤零零坐在那儿,看着怪可怜。
“程之兖,你来这儿干嘛?”顾迎清有点无奈。
程之兖听到声音,立马向她伸出手,欲语先哭:“嫂……嫂……”
顾迎清看得心一酸,顺势接过他,抱起来,程之兖紧紧搂住她,小短腿夹住她的腰。
顾迎清轻声哄着:“你怎么了?”
“呜呜,我被赶出来了……”程之兖应该哭了很久,嗓子都是哑的。
“你爸爸为什么赶你出来?”顾迎清一边问,一边往大门外瞅,不远处的停车位上,一辆黑色轿车闪了两下灯。
顾迎清拎起他的双肩包,抱着他往车的方向走。
“不是爸爸,是沈阿姨。”程之兖将脸埋在她脖子里,暖热的眼泪鼻涕全糊了上去。
“沈阿姨?”
程之兖像被遗弃的小狗一样,可怜地呜呜叫,“她还骂我,骂我是野种,她要跟我爸爸结婚,让爸爸把我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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