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走又走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辰家的财富充了军饷。
那一日,辰老板的头发花白了大半,他像是第一次认识养了二十年的儿子。
辰老板一直以为这个孩子对生意场不上心,不开窍,性子不稳重,又是喜爱无拘无束的生活,对他从不报以期待。
如今却被这个不生性的儿子上了一堂课。
辰熙入了贺大帅的麾,转头拿辰家下刀。
辰熙对辰家的生意了如指掌,对付起来如探囊取物,辰老板无力招架。
其实辰老板早就知道,如果打起仗来,辰家会成为第一个祭军旗的人,所以他早早将辰熙送往南洋,打算远离战火,等待东山再起的时机。
只是没想到,等了许久的刀,落下来时,执刀人却是自己的亲儿子。
辰老板心如死灰,知道盐商辰家已无力回天。
父子对峙的时候,辰老板问他:“为了一个戏子,你是想要毁宗灭祖吗?”
辰熙把玩着手套,嘴角勾出一个笑:“时代造英雄,咱们生意人也该跟着潮流走,逆流而行是走不通的,你落伍了辰老板。”
他看起来成熟、市侩、精于算计,不再是那个不谙世事,不知疾苦的辰家大少,辰老板冷冷地看着他,那一瞬间,两人的面容出了奇的相似。
辰熙说:“我为你买了下南洋的船票,父子一场,自然为你留了一条后路,我还算是孝顺吧。”
南洋的船票,本来是一个父亲对儿子的拳拳之心,此时却成了讽刺的代名词。
辰老板苦笑,他说:“辰熙,你会后悔的。”
辰熙也笑,笑容中颇有些意气风发的意思:“一本万利的生意,辰老板不愿意干,自然会有想干的人。”
辰老板见他一副执迷不悟的样子,不再多说,连夜收拾东西便上了船。
血脉亲情,也算是到了头。
花了一些时间,辰熙把禾本生从牢里捞了出来。
禾本生出狱的时候,辰熙坐在车上远远看着他。
贺大帅也在车上,辰熙手段了得,已经成为他的军需部长。
贺大帅说:“一个下九流的戏子罢了,若是喜欢,就收进房内。”
辰熙收回目光,说:“耽于情爱不过妇人之仁,为大帅这般英雄人物做事,自然要全力以赴,共创大业。”
这马屁显然是拍到位了,贺大帅哈哈一笑,目光中带着几分赞赏:“你倒是一个有野心的人,不似你那父亲,思前想后,不够洒脱,成不了大事。”
辰熙陪着笑,眼睛却一直追随着禾本生。
辰熙知道禾本生心中有韬略,只是世人对戏子有偏见,从来没有正眼瞧过他。
即使是贺大帅,也觉得放走了一个戏子无关大雅。
贺大帅并不知道禾本生谋划了整个刺杀计划,只是迁怒了他,毕竟他不能拿一个死人出气,只能将在场的花班主和禾本生投了监狱。
辰熙倒是猜到了一些,使了权力助他出城,为禾本生谋取了一线生机。
政治场黑暗,军务之事繁忙,重重压力下,辰熙染了烟瘾。
他是个聪明的人,学会辰老板作为生意人的油滑老练,又有读书人的博采广识,是个再好用不过的手下。
用人之道,软硬兼施,贺大帅对他寄以重任,同时也用尽手段控制他。
男人,烟酒色总得沾一个,有欲望才能让上位者放心用你。
辰熙选了烟,在步步为营的黑暗中,寻求片刻的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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