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街看热闹的百姓,跟在锦衣卫后面,把这个丁字路口,围得水泄不通。
百姓们指着跪在地上的赵家一门,指指点点,交头接耳地议论着。
突然,跪着的赵家人里面,一名身穿绸缎长袍,年近七旬的老者,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一直抖抖索索的手指着叶仑怒道:“岂有此理,我赵家奉公守法做生意,对各路官员的孝敬从来都没有亏欠过,朝廷的赋税也从无短缺,你仗着太子身份,勒索不成又强加罪责于我儿,这般暴行,叫天下庶民如何心服?你看看身后,这都城百姓都可为我赵家作证,他们可都是有目共睹,都亲眼看着你在我赵家面前,是如何仗势欺人?”
好一派胡搅蛮缠,但作为一个商人之家的眷属,有这胆量,说明身后必有所持。
赵宗显听到是自己在老家蛮横惯了的父亲,说出这等虎狼之词,差点惊厥得背过气去。
“闭嘴,你这老不死的老糊涂蛋,你是要自己绝后不成?”
顾不了许多的赵宗显,情急之下连自己的父亲都骂,气得老者又开口骂道:“官逼民反,还不叫人言喘,这地归九门提督胡进胡大人管辖,你身为太子,勒索百姓妄治其罪,我要到提督大人面前控告你,胡大人自会联络朝中大臣在朝堂弹劾你。”
看到气得胡须发抖的赵父,叶仑更加明白了这事的幕后作俑者,无奈这昏头老儿根本不懂法典,自以为多年倚仗的这些官员可以为所欲为。
也许,是这些人在赵家人面前,把太子损得形同废物,不然一个老棺材瓤子,哪有这么足的底气直怼当朝太子?
倒是那赵宗显,闻言后来不及阻止,自己先昏厥了过去。
叶仑神情自若,背着手看着在那里叫嚣的赵父,淡淡说道:“还强词夺理,看来靠山不小。”
这时候,昏厥过去的赵宗显,被旁边跪着的几个家眷,从人中上掐醒。
叶仑把目光,移到赵宗显脸上又道:“赵家是吧!作为都城官批的最大粮商之一,眼下遍地灾情,饥民易子相食,即便是这皇城里的百姓,哪一个没有在这天子脚下为了果腹而做牛做马?他们,换来的是什么?是你们这些无良奸商无度囤积,宁可谷米烂掉,也不常价卖出,看看如今行情,粮价翻滚十番还不止,谁之恶行?是你,是你们赵家之流!”
叶仑转身,指着身后围观的都城百姓,然后又转过身来,振振有词地狠驳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践踏君子之义,你们大发国难之财,吸民血、刮民膏,天良丧尽,大肆收割民财之时,怎就不知百姓众目睽睽?怎就不言都城百姓亲眼目睹?如今恶彰暴露,又拿都城百姓当遮羞布,你们,还要脸不?”
这一番话,慷慨激昂,有理有据,掷地有声。“太子殿下体恤民情,恩同父母,揪出奸商为民请愿啊……”
把正街的丁字路口,围的水泄不通的百姓们,从看热闹的心态到被激得情绪激昂。
倾家荡产也换不来一抔谷米的百姓,积攒下来的民怨,一下子沸腾了起来。太子刚才那话,一下子打开了他们委屈已久的闸门。
“太子殿下,百姓苦哇!救救草民们吧!家中未亡之口,还在苦等救命之粮……”
在一片呼声中,几个老人跌跌撞撞挤到前面,对着叶仑就跪了下来。
这一跪,引得半条正街看热闹的百姓,全都立即齐刷刷地跪了。
叶仑的一番声讨,立即就收了人心,彰显了正义和仁慈,这情形,已经让赵宗显肝胆俱裂。
论心术,岂是一个利令智昏的粮商可比?
“刘千户听令,赵氏商号,无视大秦律法,于国难当头之际,不恤万民血汗,不睬朝廷困顿,借机大发国难之财,恶行昭彰,赵氏家主赵宗显之父,逾越礼教,践踏尊卑礼法忤逆不敬,赵氏五服,一应砍头示众,其族名下所有财产,尽数缴充国库,以作赈灾万民之途。”
叶仑的这一声诏令之下,那便是无数滚滚人头落地。之前还言辞凿凿,暴跳如雷的赵父,闻言之下顿觉不妙,双腿一软便失禁在地。只有惊恐欲绝的赵宗显,想扑地陈言爬上前去,他的后脖颈上,已经被两把钢刀交叉起来按着。
钢刀的冰凉,又让他心中一醒,哭天抹泪地叫道:“草民知罪,恳请太子殿下饶过草民性命,草民也是身不由己,赵家愿意捐出所有家底,只求太子殿下法外开恩,饶得赵家上下性命……”
任他喊破喉咙,叶仑权当耳背,即刻转身,背着双手直奔向下一粮商。
“砍了这奸商,抄了他的家,让这些奸商吐出百姓血汗……”
情绪激愤的百姓们,对跪在地上的赵氏一家又唾又骂,有的人还脱下脚上破烂不堪的鞋子,对着赵家人就扔了过去。
叶仑所到之处,围观的百姓自动让出一条道来,欢欣鼓舞地跟在后面走着。
在雷动的欢呼声中,叶仑率众拐出了正街,身后赵宗显的惨嚎声,已经被人流的其他声音渐渐淹没。
这繁华之地,府邸林立,庄院梯比,一看就是权贵、富商扎堆之处。又穿过一处集市交汇地段,钱家的门楼已经傲立在前。
面色发白的余柄坤,紧跟在叶仑后面一路无语,叶仑坦然问道:“这是怕了?还是觉得本殿太嗜杀了?”叶仑问得随意,余柄坤却听的得惊心。
他哪里敢谈自己真实的感受?唯有苦笑着答道:“太子殿下多虑了,微臣只是觉得,此次变故,这四家粮商的主事之人,是有人借胆,从中阻挠故生事端,怕是另有目的激怒太子殿下,太子殿下盛怒之下大开杀戒,就怕恰好中了背后谋事者,特意给太子您设下的圈套?”
余柄坤所言,叶仑岂能不懂?一介草民敢如此大胆,那背后所依仗的绝不是一般官员,那赵宗显的狂妄老子,不是已经在叫嚣中嚷出来一些嘛!只是叶仑力量悬殊,如无奇招,很难立于这场明争暗斗的上风。
“很好,你能站在本殿的立场谋事,不错!”叶仑对余柄坤的回答很是满意,余柄坤苦笑着,搞这么大的动静,不就是杀杀奸商们的气焰,给自己立立威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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