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婉回过神，随意擦掉泪水，对曲应离露出一个虚弱的微笑，礼貌却满含疏离：“皇上，吵到您了吗？臣妾很抱歉，要不皇上先回青龙殿休息？”

        顾清婉的态度，令曲应离一阵阵心痛如绞。

        “婉儿，朕真的知道错了，”曲应离痛苦道：“别疏离朕，好吗？！”

        曲应离脑海里闪过与顾清婉相处的点点滴滴，他经营了那么多，那么久，顾清婉终于不像以前一样排斥他，可是现在……他的努力全部因为他的一时之气，付水东流！

        “婉儿……求你了……”

        想他堂堂一个帝王，何时这样软声乞求过？也只有对顾清婉，不止一次好颜相待，也不止一次，如此软声乞求。

        顾清婉忙起身，跪在榻上，道：“臣妾不敢当。”

        顾清婉的态度，令曲应离仿佛像吃了一只苍蝇般，屏着脸难受。

        “婉儿，你别这样，”曲应离忙伸手，去扶顾清婉，要她躺下。

        顾清婉的身子下意识的想避开，却最后放弃了，任由曲应离伸手抓住自己的双臂，将她放躲回榻上。

        顾清婉下意识不愿闭上双眼，可是她却强迫自己闭上双眼，才闭上双眼，她的秀丽的眉头便用力的皱起，明明卧室里点了蜡烛，有烛光，可是她却眼前一片黑暗，仿佛再次听到有人在叫她，叫着她……妈妈……问她，为什么不要她。

        她一下子猛地张开双眼，惊吓的冷汗直流。

        顾清婉双手紧揪成拳，血色尽褪，白皙的皮肤仿佛透明了般，里面的筋脉都能清楚的看出来。

        曲应离看着刚才闭便被惊醒的顾清婉，又是一阵心疼与忏悔，他用力的抱歉住顾清婉，道：“孩子我们以后还会有的。”

        原本只想顺便曲应离，借此打消发他对她的兴趣疏离他，可是在听到他这么说，她惊吓的一把用力的将曲应离推开，脸色一片灰败。

        “不要……”顾清婉痛苦的呢喃着，她不要再怀上孩子，然后再看着孩子就这么……她再也不要跟曲应离纠缠不清，她不要……不要！

        曲应离看着突然空空的怀抱，怀抱里依旧有顾清婉残留的冷香，可是怀抱却早已经空掉，就像顾清婉要离开他似的，令他感到强烈的不安。

        “婉儿……”曲应离痛苦，眼眶有些红，他道：“婉儿，朕真的知道错了，朕下次再也不幼稚孩子气的，朕不会在……”看到你跟东方飞扬笑，便意气用事。后半截庆，曲应离最终没有说出口。

        顾清婉抱着身体，感觉很冷，忍不住一阵剧烈的颤抖。

        孩子流掉时，她没有昏倒，悲伤积于心时，她也没有昏倒，可此时她再也压抑不住如潮水般铺天盖地袭来的黑暗，眼前一黑，无力的倒下。

        “婉儿！”曲应离纠心，慌得失去仪态，大声叫道：“来人，来人，宣太医！”

        老太医来了，为顾清婉把完脉，跪在曲应离面前。

        此时曲应离已经穿戴整齐，他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老太医，问：“皇后怎么样了？”

        老太医犹豫的开口：“皇后身体非常虚弱。”

        “然后呢？！”曲应离着急。

        “皇后……以后……恐怕再难有孩子了……”老太医眼一闭，心一横，便说了出来。

        “什么？！”曲应离震惊，他刚还跟顾清婉承诺，以后还会有孩子的，就……

        顾清婉不知道什么时候张开的双眼，她转头看向老太医，泪水潸然滑落。

        老太医看到榻上的顾清婉，慌忙底下头。

        “那……”曲应离心慌，他没想到这次流产会如此严重，以后都不会有孩子，这样的打击哪个女人能承受得住？！

        “可还有治疗的办法？”曲应离双手握拳，面上依旧做出稳重的样子。

        老太医摇头。

        “庸医，朕要杀了你们这群庸医！”曲应离抬脚，毫不留情的往老太医身上踹，却被一道虚弱的声音阻止。

        “你又何必牵怒于人呢？”顾清婉的声音虚弱到仿佛有些飘渺。

        曲应离忙转身，他还打算满站顾清婉的，结果就这么直接被她给撞破了。

        顾清婉闭上双眼，眼角还有泪水不停的流出，声音却平静得可怕，她说：“事已至此，就这样吧，太医，你先下去。”

        顾清婉感念老太医在她被打入冷宫时，一直照顾她的身体，这才帮老太医开口。

        老太医看向神色有些茫然的曲应离。

        曲应离道：“你下去吧。”

        老太医这才敢动，起身后退，退出房间。

        顾清婉闭上双眼，任由泪水滚落，浑然不知。

        一颗颗真实还滚烫的泪水，在离开眼眶都变得冰冷，仿佛如冰块，直接滑过她的眼角，变成冰刺，刺痛她的心。

        她以后，再难有自己的家人了！顾清婉放在被子里的手，紧紧揪起，她又怎么会不知道，接二流产的后果呢？在现代，这样也会变成以后难以怀孕，而现代有许多高科技，还能努力让人怀上，可是这是在落后的古代……

        心，被冰封，彻底绝望，她恨自己，为什么不干脆让她死掉，为什么要让她穿越呢？！

        “婉儿……”曲应离心疼，伸手去擦顾清婉眼角的泪水，可是却怎么擦都擦不完。

        顾清婉声音依旧平静，道：“皇上，请回青龙殿休息吧，臣妾无法照顾您，请回吧。”

        “婉儿……”曲应离声音嘶哑，他不要离开，难道要他看着这样的顾清婉，离开这时虚弱的顾清婉吗？

        “事已至此，就这样吧，”顾清婉再次重复这句话。

        曲应离知道，自己这次真的伤透了顾清婉的心，想要将顾清婉的心被回来，怕是要难上加难，难如登天了吧……

        --他愿意，用一辈子修复顾清婉的手。

        曲应离愿意用一辈子，顾清婉却不可能一直给他机会。

        “婉儿，不要赶朕走，好吗？”曲应离动容的伸手，抱住躺着闭上双眼还不停流泪的顾清婉，声音带着乞求：“不要赶朕走，好吗？”

        “您是皇上，”顾清婉恭敬的说：“臣妾不敢。”

        曲应离听着顾清婉变得有些嘶哑的声音，心里也很难受，就如顾清婉所说的事情已经发生，已经变成定局了，他还能怎么办？！

        曲应离知道，此时温驯的顾清婉只是假像，明明他们两个人如此近，近到他伸手就可以碰到她的身体，可是他却觉得他们的心离得好远，早已经离开十万八千里。

        曲应离知道这个时候，顾清婉须要好好休息，他在这里顾清婉可能没办法好好休息，可直觉告诉他，他若此刻离开虚弱的顾清婉，他们将永远都没办法再次靠近。

        曲应离躺到顾清婉身边，将她拥入怀中，轻声道：“睡吧。”

        顾清婉不敢睡，既然满身疲惫她也不敢睡，她害怕，害怕又会有声音突然出现在耳边，对她说着：妈妈，你为什么不要我了……

        --她真的很害怕。

        她没有不要孩子，本身她就中毒，孩子是肯定要流掉的，会这样流掉虽然完全是意料之外的事情，可是……这孩子流掉，她也有一部分责任！

        如果她当时听到太监说那翻话时能沉得住气，稳得住心态，也许孩子也不会……

        小昭出现在卧室外面，知道顾清婉与曲应离还在里面休息，而且也还黑着，她看着手食物，犹豫着要不要敲门进入。

        顾清婉太疲惫太累，才刚陷入沉睡，就觉得身体被人拖着住下沉，仿佛沉入泥泽里，越来越重，越来越往下沉，不停的下沉……

        耳边，又是小孩子的声音响起，哭着对她说：妈妈，你为什么不要我……

        “没有……”顾清婉痛苦的抱歉着，她没有不要那孩子，没有……半昏睡中的顾清婉额头上满是冷汗。

        曲应离看着陷入恶梦中的顾清婉，心急不已。

        “来人！”曲应离大声命令。

        小昭端着食物出现在卧室里，她手里的托盘放着稀粥与两碟小菜，将食物放在桌上，小照走到曲应离边上。

        “去拿毛巾，”曲应离下令。

        小昭听命，拿来干毛巾。

        原本小昭应该退下，可是她却站在那儿不动，犹豫着要不要开口，毕竟她是顾清婉的人，直接跟曲应离开口说这事怕是不好……

        曲应离也察觉到小昭的不对劲，便问：“还有什么事？”眼睛一秒都不曾离开过睡梦中的顾清婉。

        小昭底头，心一横，开口了：“奴婢怀疑有人对皇后娘娘的食物里下了至幻药。”

        曲应离蓦地转头，仔细打量起小昭。

        小昭恭敬的底着头，道：“奴婢不敢瞒皇上，奴婢看到有宫女鬼鬼祟祟的接近过送给皇上与皇后娘娘的食物，当时奴婢就有些怀疑，可见皇上与皇后吃过食物也没什么关系，可看皇后娘娘现在的情况……奴婢怀疑……”

        曲应离也察觉顾清婉不对劲，总是说着：没有不要你，这样的话，难道顾婉的梦里，有孩子对顾清婉在哭泣？！

        曲应离一震，眸光变得阴冷，竟然有人敢对他的皇后下药！

        小昭松了口气，她赌对了。

        其实小昭是杨奕安排进来的宫女，这件事，是顾清婉叫杨奕安排的，小昭很聪明，知道此时顾清婉虚弱的昏昏沉沉什么也做不了，这才变通的找上曲应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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