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华相说的是，”顾清婉先是恭敬的微笑着回答，令人以为她不敢与华相对抗，紧接着话锋一转，眉宇变冷，喝斥道：“华相，可知你是何身份，本宫又是何身份？！”

        华相虽经两朝，见过大风大浪，可看见顾清婉如此，还是忍不住心里发怵，怎么觉得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十八岁的小女子？而是仿佛面对的是见过风浪的，拥有自己的人生阅历。看顾清婉眸光清冷，毫不波澜，一双星辰美眸，好似将天上人间所有的悲欢离合大起大落都看遍了似的，令华相实在难以理解，明明只是一个十八岁的小女人，怎么会……

        华相迟疑了一下，依旧恭敬的答：“臣官拜丞相，皇后乃是当朝国母。”

        不知道顾清婉骨子里卖什么药，但华相也不怕她，毕竟他是一个之下万人之上的华相，又是朝中掌权大臣，全国各地都有他的门生，朝中三分之二的势力都在他手里，何惧一个无权的皇后？

        “华相与本宫，是长者与晚辈，华相辈分有我爷爷辈之高，以辈份来说，华相质问小辈无可厚非，”顾清婉清清冷冷无波无澜风轻云淡的给华相带大帽子，见华相以老卖老，然后接着话锋一转，语气更加严肃恭谦，好似在跟长者回话，道：“原来华相知道自己的位置啊，本宫没想到华相竟然对本宫如此关心，竟直接对本宫使用，长者礼仪训话、追问本宫，本宫自当回答。”

        在玄月国，家礼虽重要，可都是先国礼后家礼，顾清婉此话暗指华相虽为一国之相，却小肚鸡肠，以小家看国家礼法。

        华相怎会听不懂，他刚要张开，顾清婉又开口了，不给他辩解的机会。

        只听顾清婉接着说：“如此，到是本宫无礼了，既然华相问后宫中谁是重伤本宫者，本宫到问问，华相为何明知故问？”

        --既然你们华家要散布我“放荡形骸”无视礼节，我便让你最看重的女儿也偿偿被人暗中重伤的滋味！

        顾清婉明知此事是华家所为，并非华贵妃出手，可华家做家做这件事情还不是想把华贵妃推上后座？既然他们如此重击成成，她何不成全了他们？让他们的女儿与后座彻底无缘！

        华相果然是老臣，就算被顾清婉刺激得心口冒火，却依旧一脸无波，沉稳老重的样子。

        华相站起身，正欲开口，可才动唇，顾清婉又先声夺人了。

        “华相，朝中百官，哪怕是百姓都知华相有通天本领，将玄月国治理的井井有条，令朝中百官上下一心，可谓是玄月国之事，无华相不知，如果厉害的华相爷，怎会不知道这么一点小事呢？”顾清婉口腹蜜剑，将华相夸上天上有地上无，实则重伤，暗指朝中官员被华相收卖，她顿了下，接着道：“如果厉害的华相，别告诉本宫说你不知道，如果华相实在不知，本宫并华相一把，让皇上再给华相一次外放的机会，更好的加强能力，毕竟古语有云‘学海无崖’相信华相以天下人为重，定是会去重新好好的再历练一翻，如此，更能为吾皇效力。”

        华相这次再也沉不住气，那双老者睿智的眼里冒出两团暗火，可华相毕竟是华相，经历过大风大浪，再大的火气，他都能沉得住。

        顾清婉将华相所有的退路都堵住，连“人无完人，总会有错过的”这样的话，也不给华相说，毕竟华相若真的说，那就等于他将随顾清婉的情，从华相位置上下来，去外放！

        虽然外放当官官自然不会底，可哪里比得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且掌管着所有官吏升迁的丞相的位置来得高？！

        若非他掌握着所有官员升迁的能力，令朝中、地区都满是他的门生，他又怎么能掌管朝堂？

        可若他不答，大家心里肯定都会以为做出如此事情的便是他女儿，到时候，他女儿与后位无座，他的封候计划不就要搁置？他还指望着自己几个儿子中有那么一个能手握军权！若他女儿不是皇后，有许多事情都不易实施！

        看似只是一句回答的话，可是却牵着华家以后的发展，看似只是私下对答，可今天的话，他若说得不好，怕是全天下百姓都会知道，界时……

        华相犹豫着如何开口，而顾清婉则耐心的等华相开口，表现出一脸尊敬长老的样子。

        思索最后，华相干脆脱脑顾清婉的问话，直接道：“皇后如此害怕说出重伤皇后者是后人，是否因皇后怕此人？”

        顾清婉突然对华相慧心一笑，华相顿时有一种中计的感觉，心里发虚，果然，如华相的预感一样，顾清婉下一句话，不仅把华贵妃拖下水，更是把华家拖下了水！

        “是啊，本宫是怕！”华相以为他激她，她便会说她不怕之类令他如意的话？眼中闪过冷笑，顾清婉叹息道：“想本宫堂堂一国之母，却还要怕。”

        华相在心里大叫不好！可是已经来不及收回话了！

        此时天下人，能令皇后怕的是谁？百姓们马上就会想到，宫中的华贵妃虽然不可怕，可可怕的是华贵妃身后的华府，华府掌管了天下臣子的官路，几乎天下五分之三的官员皆是华相的门生，顾清婉又怎能不怕？若是华家造反，就算她是皇后又怎样？怎能不怕？

        天下文人能想到这些，可文人会通过说书将此说给百姓听，百姓自然会以为，华家有不臣之心，虽然不敢明说，但心里都有数了，不是吗？那他华家建立百年声望只怕会一下子跌至谷底。

        --皇后果然是好谋算，华相在心里冷笑，姜还是老的辣，皇后总不会以为她这么简单一句话，就真的能令华家声望跌入谷底吧？

        “皇后言重，臣不过一届臣子罢了，官拜丞相，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终归只是臣子，”华相从容不迫的应对，三两拨千斤，就把顾清婉的大帽子给摘了下来。

        华相以为顾清婉依旧会咄咄逼人，可谁知她竟然下一句变得语气温和，微笑道：“华相不愧是当朝丞相。”

        一句褒贬不明的暧昧话语，令人留下许多猜测与想法。

        看似华相赢了，可是其实却不然，顾清婉的放过，只会令天下百姓臣民们以为，她大肚能容“相”，果然是一国之母。

        而经此对话之后，华贵妃果真如顾清婉所想的那般，离后位更远了，百官虽心向华相，可是终归不是真正的华家人，在华贵妃被人猜测居心不良、背地里无中生有暗害当朝皇后与皇后怕华家的情况下，再说立华贵妃为后，只怕他们都将自身难保。

        而被华家抓住把柄的人，自然依旧是不得以继续支持华家、华贵妃，当然，也不敢太过明面上的支持。

        期间，曲应离一直静静的站立，那高大的笔直的身形，仿佛傲然于天地间，有风吹过，衣袂飘飞，显得飘逸如仙，可他一身霸气，更加显得他魁梧如泰山，气压山河，霸气则漏。

        曲应离看着言词变得犀利的顾清婉，态度转变的顾清婉，可他却不曾怀疑顾清婉被人调包，这个，就是他的婉儿，只不过以前的婉儿对后宫之事与前朝之事兴趣缺缺，而此时她决定爱他，所以才会展现出她藏着最深的一面，想到此，他不禁心情愉悦。

        --他的婉儿，果然是他的婉儿回来了！

        过去的画面一幕幕从眼前飘过，曲应离想到以前伤害顾清婉的行为，他感到抱歉，可是他不后悔，正是因为他一次次故意伤害，他才有机会了解顾清婉，才能领悟顾清婉对他的重要，也正是如此，他才会温柔相对，成功赢得顾清婉的心，他发誓，以后一定将以前对她的坏，全部好好补偿给她。

        至于孩子……曲应离眼神复杂的看着如女神般的顾清婉，他依旧清楚的记得太医说，顾清婉只怕是难以有孩子，那么……他只能是别人有小孩再将小孩过继过来，养在顾清婉膝下，叫她母亲，而他是父亲……一想到一家几口合乐美满的日子，曲应离嘴角不禁勾起一丝笑意，只是那带惯了面具的脸上，就算有笑意，只是那笑及浅及淡，仿佛没有，令人难以捕捉。

        顾清婉可不会天真的以为，今天这样就过关了，相信还有重头戏等着她！

        看着地上跪着的百官，顾清婉星辰美眸中，闪过一丝令人难以的察觉的了然与莫名的光芒，那扫视的一眼及快，可是却将几个官员收入了眼中，然后她在心里慧心一笑。

        “太后娘娘架到--”

        太监尖锐的声音在空气中刺耳的响起。

        紧接着又听见--“华贵妃架到--”

        华贵妃为贵妃，自然能用这个“架到”一词，若是后宫中其他妃嫔，虽也贵为后妃，可是却只能说“X妃到--”或某妃求见这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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