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旨之罪，乃欺君之罪，花无明指出，便是要治顾清婉一个死罪。

        花无明的存在很特别，看似与顾清婉做对，总是能指出顾清婉的错处，甚至如今这抗旨之罪，只是如此简单一条，便是满门抄斩之罪啊！

        顾清婉一点也不生气，只是淡笑着问：“赵公公并没有将圣旨读完，我玄月国律法并没有说，打断律法是罪，只说抗旨不尊才是欺君之罪啊？”

        顾清婉此话看似问得天真无邪，却真真的钻了法律的控子，如此，像是顾清婉与天下人说，律法其实也是有漏洞的，就看你钻得时机对不对，同时，也点醒曲应离，律法的漏洞。

        花无明再次沉寂。

        “哦，那皇后的意思是，臣等都可以如此喽？”文星满是不甘的问。

        顾清婉大方光明磊落道：“如果你够聪明。”

        文星再次气得甩袖，顾清婉这话回得有技巧，没有说他可以钻，也没有说他不可以钻，看似在说他够聪明自然可以这么做，其实是在点出：只要你够胆，不怕死，也可以如本宫这般。

        如此，文星再说，又有何用？

        原因因曲应离的话而沉寂的顾太后看向曲应离一眼，双手暗暗握拳，今天这机会，她是不会放过，哪怕是赌上她与皇帝的那一点微溥的亲情！

        “大胆，你乃一国之母，理当尊守律法，竟然敢公然教天下百官，如何知法犯法且不被律法制裁！”顾太后声词严厉，句句扎心，指出顾清婉一国之母，却不做表率，暗指顾清婉不佩为一国之母。

        一向清清冷冷的顾清婉，面对顾太后如此疾言厉色的质问，依旧不见一丝慌张，神色从容，一副不耻下问虚心请教道：“是，太后母后指责的是，只是臣妾不解，若有人借他人之手，逼吾皇废旧立新后，臣妾当时应当如何是好？不钻律法控子，又能保住臣妾后位？请太后母后指教。”

        而明明顾清婉是在质问顾太后，可是她说话及有技巧，硬是将质问的话问成了小辈向长辈讨教，且将刚才顾太后的质问一一奉还，而她的问话，相当于狠狠的打了顾太后一巴掌，而她看似虚心求教，则暗示：若你再逼我，别怪我无义！

        如此这翻，顾太后脸色涨红，刚才她还能不气，可听到顾清婉这翻话，她便止不住心头怒火，想到顾家上千人命，此时自己无能为力，不能为顾家讨回公道！

        顾太后胸口剧烈起伏，一副随时要昏倒的样子，一方面她是真的气，一方面她是装的，只有这样，天下人才会指责顾清婉不孝，咄咄逼人，连自己的长辈都将之气昏。

        曲应离不可能会如顾太后的愿，只是淡淡道：“太医前些日子诊断，太后气血过旺，就连平日也不宜有大动作，太后应该多在殿内休息。”

        大家听曲应离这话，只会觉得他孝敬太后，就算太后不是他母亲也依旧孝敬，对太后日常之事连微小的情况都知道，可是其实是说，顾太后就算真的昏倒，也不是顾清婉气的，而是她自己的身体不挣气，明知自己身体如此，还抓着小辈不放，真真是以老卖老。

        顾太后听到曲应离这话，也不昏了，笔直了身子，若她真的昏倒，那不就是顺了曲应离的话，她真成了那等以老卖老之人？

        顾清婉凝望着曲应离，心，因感动而微微的蠕动着，她很确定，他是真心对她，可是……他后宫中有那么多女人，记上妃嫔册子的就有三十六人，没记上的不知道多少，这样的男人……她真的可以托付终身？

        顾清婉很矛盾，但有一点她很清楚，她不可能跟许多女人分享一个男人，而曲应离也不可能因为她，放弃其他女人，所以……一生一世一双人，是根本不可以的事情。

        顾清婉眼神有些暗淡的低垂玉首，长长如羽扇般的睫毛，掩住了眼里的哀伤。

        等她报了仇，应该就是她离开曲应离之时，心再痛，又怎样？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顾太后深知，此时再纠缠也没有用，若曲应离不帮顾清婉还好，可偏偏曲应离是帮顾清婉的，那么就算她说再多，她一人，又怎能阻止顾清婉回宫？

        华贵妃突然“砰”的一声重重的跪在曲应离面前，含泪哭诉道：“皇上，臣妾不服！”

        所有人的视线，齐涮涮的看向华贵妃，华相眼中闪过担忧。

        顾清婉收起眼中的哀伤，看向跪在他们面前的华贵妃，忙道：“华贵妃，你贵为贵妃，当知后宫之事，应该与本宫讲，不可劳烦整日日里万机的皇上才对。”

        顾清婉言词犀利，华贵妃还没讲，就已经被冠上一个，身为后妃却不安分的罪名，再有就是，华贵妃，虽是贵妃，可是却从未将皇后放在眼里，身为后妃，却做事无分寸。

        此三条传出，对华贵妃而言，只有百害而无一利。

        曲应离马上附和顾清婉道：“皇后说的是，”顿了一下，转向华贵妃道：“贵妃，有事跟皇后说既可。”

        华贵妃不甘的双手握拳，直视曲应离，她恨，红颜未老恩先断，更恨，顾清婉夺她男人，可此时，她只能强忍着，倔强不甘的望向曲应离。

        这样的华贵妃，令曲应离想到她刚入宫时的模样，不正是这副模样的吗？单纯、无心机，一心只想跟他好好过，念及此，他便有些心软。

        顾清婉察觉出曲应离藏在面具下的情绪变化，可是她却忍下心头酸意，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若曲应离真的是那等无情无义之人，你又为何会为他心动？

        顾清婉已经如此告诉自己，可是她心口的酸泡泡依旧只增不减，突然令她很怀念在现代时候的生活，一夫一妻，与相爱的人，一生一世一双人，哪像现在这般……一夫多妻，纠结暗算不断？

        “时间过得真快啊，”顾清婉装似无意的怨叹，语气之中有些惆怅。

        暗指顾清婉进宫两年多了，华贵妃进宫已经有三年多。

        顾清婉是故意的，故意让曲应离意识到，时间可以改变一切，故意让曲应离意识到，转眼三年过去了，华贵妃从十六岁无知少女变成了现在的贪婪、夺权之人，时间，改变了人原本的模样。

        刚才对华贵妃还有一丝恻隐之心的曲应离，心马上硬了起来，是啊，他不能因为三年前的华贵妃，就对现在的华贵妃心软，毕竟是她自己要改变的，又何必怪他无情？

        华贵妃刚才那样，也只不过是为了让曲应离想起三年前，她为华妃时，她与他单纯的相处的点点滴滴，可是她万没想到，顾清婉只是简单的一句哀叹，便将她原本的办法打乱。

        华贵妃眼里闪过慌乱，可三年多的宫廷生活，也将她历练得能沉住一些气，她稳了稳心神，故意跟着感叹，眼神定定的看着曲应离，意有所指，道：“是啊，时间真真是过得快。”

        --三年前，你对我百般宠爱，三年后，你对我无情，红颜未老恩先断。

        华贵妃叹，自然是为了暗指这一点，可眼中，却无一点埋怨，更让曲应离明白，她对他的爱三年如一日，从未变过，借此，引起曲应离对她的内疚。

        而华贵妃也成功了，令曲应离想此，自己当时取华贵妃时，完全是出于安抚华家的用处，而宠华贵妃，并不是因为华贵妃对他的情，也是因为蒙蔽华家视线，现在的改变，对华贵妃的爱理不理，也是因为华家，朝中局势已经越发明显，华家不臣之心也越发明显，若他再宠华贵妃，让华贵妃登上后位，那么他这皇帝也就不用做的，这才会立了顾家女儿顾清婉为后，可是却对顾清婉百般打压，直到顾清婉嫁入皇家六个月后，顾清婉突然改变，令他改变了对顾清婉的看法，令他认为，顾清婉继续为后，也无关系，而顾家，气数已尽，就算再立起，也只能算在新起的家族里，不能再像从前那般，左右朝政。

        思及此，曲应离在心里轻叹一声，道：“今日看在皇后刚归来，朕不想皇后太累的份上，有何事，你便说吧。”

        华贵妃成功了，她应该很开心，可听到曲应离这话，她脸色只能更加的苍白，怎么都开心不起来，曲应离虽答应，却暗示了，若是要针对皇后，他便不再管！

        华贵妃委屈的双唇颤抖，红了眼眶，可身为一国贵妃，她不能当成所有人面流眼泪，只是双眼含泪，水气氤氲，楚楚可怜的望着曲应离，希望可以借此，引来他一星半点的疼惜。

        曲应离皱眉，耐心等华贵妃开口。

        华贵妃蹲在曲应离面前，夏季的夏装令她纤瘦的身形显得更加纤瘦，凝白的皮肤虽不像婴儿般细腻，却越发显得她娇弱，一身清爽的粉色宫装，她显得干净利落，加上她眼里写着倔强，越发显得赢弱娇艳，惹人疼怜了。

        华贵妃接下来说的一句话，瞬间令人震惊，不敢置信的瞪大双眼，恨不得把眼球都给瞪突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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