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每个人都有信仰,没有人会那神圣的活佛开玩笑,不过偏偏碰上了最罔顾神灵的赵有恭。郑彪端庄无比的望着那些匍匐而来的吐蕃子弟,心中却是震惊得很,殿下的法子真的管用了?
梵音之后,活佛消失了,只看到眼前金光一闪,一团火焰在活佛身前燃烧起来,火焰消失,活佛也没了。活佛不见了,那些朝拜的吐蕃兵立马乱了,他们寻找着活佛,最好看到了西边天际顶着暖日本来的银色洪流。是汉人,汉人攻打过来了,几个吐蕃人高声呐喊了起来,“活佛说了。汉人都是恶魔。我们必须杀了恶魔。活佛才会降下福泽。”
活佛的影响力是巨大的,至少现在许多吐蕃士兵对活佛刚才说过的话是深信不疑的,于是无数吐蕃士兵列起阵型,迎了上去,他们还扯着嗓子嗷嗷直叫,仿佛与魔鬼交战的圣徒。乌尔图看到城下的情况,气的直跺脚,任他如何叫喊。城下的人就是不回来,“蠢货,蠢货,为什么要出城?快,快调兵支援城外,一定不能让汉人冲过来。”
听了乌尔图的话,几个百夫长和千夫长颇为不悦的哼了哼,活佛都说了,汉人就是恶魔,咱们剿灭恶魔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本来吐蕃将领对乌尔图这种龟缩战术就颇有微词。如今又有了活佛之言,就更有倚仗了。乌尔图大人就是太胆小了。达木城有上万骑兵,步卒不下四万,近六万大军需要怕安多城的汉人么?听所那汉人的骑兵不太适应高原长途跋涉,已经送回纳木错关隘了,如果六万吐蕃勇士面对两万汉人还要怂,那以后别打仗了,干脆都回家喂牛羊算了。当然,这些话千夫长们不敢明着跟乌尔图说,不过执行起军令来,就大打折扣了,就因为百夫长和千夫长们的懈怠,很快吐蕃大军就跟定国军撞上了。
两军一旦交锋,就不是乌尔图想怎样就怎样的了,近万大军和定国军对峙,不打也得打,这个时候再草草的下令让大军撤回,那些勇士们听不听话是另一回事,就是定国军也不会放过追击的机会的。乌尔图暗骂一声晦气,筹划了这么多天,就等着如何消耗定国军呢,可那些不懂事的偏偏要跑出去跟定国军打。百夫长们和千夫长们的心思,乌尔图也了解一点,不就是想跟汉人打上一场,好捞点功劳么?当然,大多数人也没把汉人当回事的,如今达木城兵马明显比安多城的汉人多得多,也着实有理由有自信能胜了汉人。
既然要打,就必须赢,如果在城外有着人数优势还赢不了,这对吐蕃勇士们的士气无异于沉重的打击,乌尔图下令将五千骑兵调出了达木城,同时几个千夫长领着两万大军也出城参战,短短时间内,吐蕃人已经在达木城城外聚集起了三万五千大军,而反观定国军却只有可怜的一万五千余人。此战由吴玠坐镇中军,杨再兴和刘錡分居左右,史文恭为先头。接触一开始,定国军就摆开了阵势,吴玠一声令下,居于最前方的史文恭所部三千余人渐渐后撤,与左右两翼组成一军,盾牌手相互交错,满满的整个大阵分成了十几个圆形阵。盾牌手在外,长枪手居中,这圆形大阵定国军已经演练过无数次了,所以用起来得心应手。圆形阵有一个优点,就是互为犄角,能够有效阻挡骑兵。
吐蕃人与定国军交手次数还是太少了,明显不知道破圆形阵的窍门,破圆形阵,不能往里冲,只能在外围攻,逐个破去外围阵势。可吐蕃人不是如此,他们依旧是骑兵开路,步卒居后掩杀,骑兵冲锋很顺利,根本没受到像样的阻拦,可当一部分骑兵冲起来后,原本温和的大阵变得肃杀起来,十几个圆形阵逐渐靠拢,转眼间吐蕃骑兵们就感受到了一股压迫感,他们发现再也不能像之前那样驰骋了,再加上步卒跟了上来,一时间大阵缝隙中,骑兵和步卒混在了一起。
众所周知,骑兵不能与步卒混杂,因为步卒往往会影响骑兵的冲击力,而此时,吐蕃步卒,就成了骑兵最要命的绊脚石,要是汉人挡着路,那一刀砍了就是了,可自己人如何下得了手?冲锋阵势乱了,而定国军的大阵却不会客气,长枪不时地探出,一下将战马刺伤,有的步卒去冲击外围盾牌阵,也被长枪刺死,还要防着时不时从暗处飞来的箭矢,也就一刻钟的时间,刚刚还英勇无畏的吐蕃人,变得焦躁不安起来。他们想要冲出去,而外边的人又想冲进来,就在骑兵想要拼命破路的时候,大阵之中燃起了浓浓黑烟,要弄出大量黑烟,真的太简单了。平常有浓烟,感觉不到什么,但这个时候大阵中冒起黑烟,最严重的后果就是吐蕃人的视线受到了影响,很多人已经分辨不清方向了,更别提冲出的大阵了。骑兵们如无头苍蝇一般乱窜。却迟迟找不到突破口。随着时间推移。更多的战马和吐蕃士兵倒在了大阵之中。
呼,乌尔图站在城头上遥望着整个战场,看着吐蕃勇士们被打的如此狼狈,额头上也见了冷汗。总觉得塞勒班太无能,现在看来并非如此啊。吐蕃人的伤亡越来越严重,乌尔图却迟迟没有下达下一步军令,因为到现在太还没看出破阵的窍门。
整个战场上浓烟滚滚,一声声惨嚎响起。乌尔图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终于,他动了,冷着脸急声道,“传令达吉克,将所有骑兵集中起来,全力冲击东南角!”
经过长时间观察,乌尔图发现东南角那个圆形阵虽然盾牌厚重,可弓矢非常少,而且运转缓慢。说不得要破汉人的大阵,就要从东南角入手了。骑兵千夫长达吉克得到乌尔图的命令后。立刻领骑兵出城,绕着大阵一圈,来到了东南方向。达吉克这个人打仗非常直爽,既然乌尔图大人下令破了东南角圆阵,那就直接打,他也不讲究什么策略,直接将四千多骑兵分成四个千人队,轮番对着东南角的阵势展开猛攻。
吴玠居中,一直留意着战场变化的,当看到东南角的情况后,他原本轻松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但凡骑兵掠阵,都是循序渐进,稍有一窝蜂冲上去的,这种战法,那无异于莽夫之举。而那吐蕃蛮子恰恰就这么干了,领着四千多骑兵对着一千多人的步卒大阵轮番冲击,这个蛮子是个疯狗。可不得不说,达吉克的做法恰恰切中了圆形大阵的软肋。圆形大阵就怕这种疯狗似的打法,对别的地方不管不顾,就对着其中一个分阵下手,逐个击破的方法,是圆形大阵最忌讳的,整个大阵十八连环,少了一个,就会产生一连串的反应。
吴玠想要调史文恭坐镇东南方,可下令的时候有点晚了,达吉克疯狗似的打法,竟然很快就重创了东南方阵势,盾牌手被冲开一个口子,许多吐蕃人一拥而上。整个大阵就靠盾牌防护的,否则步卒们哪里是吐蕃骑兵的对手?有骑兵在前,又有被压制许久的吐蕃步卒咬牙切齿的冲上来厮杀,东南分阵顷刻间土崩瓦解,一千三百多名定国军士兵一个都没逃出来。一下子去了一千多人,吴玠心里流血一般的疼。
不能再这么纠缠下去了,吴玠当即拔出佩剑,扬声道,“众军听令,靠拢众军,方阵搏杀。史文恭领后军,向桑日坡撤!”
一声令下,整个大阵迅速发生了变化,刚刚取得一阵小胜的吐蕃人还没来得及高兴,他们就看到恼人的圆形阵不转动了,盾牌手慢慢展开,从内向外,组成了一个不算太完美的方形。三层盾牌在外,长枪撑起,就像刺猬一样将吐蕃勇士们推到了外边,不过居在大阵中央的吐蕃勇士可就遭了秧,短时间内定国军利用人数优势,一口气将阵中的吐蕃残兵一口气吞掉。盾牌手负责碾压,长枪手突破,留在阵中的吐蕃士兵根本生不出抵抗之心,当方形大阵组建完毕,那些留在阵中的吐蕃人也被杀了个一干二净。定国军的绞杀速度,实在是出乎了所有吐蕃人的意料,看着惨烈的战场,多数都是同伴的尸体,他们心中满是恨意,可同时又有着点恐惧,都说汉人软弱无能,而眼前的定国军真的是懦夫么?不,他们不是懦夫,而是一群高原野狼,嗜血狂热,杀戮成性,活佛说他们是魔鬼一点都没错。
随着方形大阵的建立,整个大军渐渐往桑日坡方向撤退,吐蕃人当然不愿意让定国军轻易撤离的,但有史文恭居后开路,以史文恭之英勇,再加上长枪手悍不畏死,吐蕃人尽力阻拦,依旧挡不住定国军后撤的步伐。正前方,吐蕃人还想正面突破,骑兵也在两翼袭扰,但定国军士兵宁愿献出生命,也保持着盾牌阵的稳定性,如此一来,吐蕃人根本讨不到半点便宜,倒是有些吐蕃士兵报仇心切,反而成了定国军的枪下亡魂。
桑日坡,这座达木城外毫不起眼的山坡,此时却成了双方你争我夺的地方,渐渐地乌尔图也有点呆不住了,他骑着马出了城。指挥着吐蕃人阻挡定国军前往桑日坡。一旦到了桑日坡。那吐蕃勇士所具有的骑兵优势就不复存在了。乌尔图想的并没有错。可定国军撤往桑日坡,仅仅是因为要躲避吐蕃骑兵么?虽然在撤退,定国军的阵型却保持的非常稳固,偶有松动,就有人立刻补上,乌尔图打了这么多年仗,还从来没碰到过这种硬骨头。只要是人,就会有喜怒哀乐。而此时的乌尔图明显已经被激起了火气,原本的谨慎也没了,他现在最迫切的就是灭了这万余汉人大军,就如那些千夫长们所想,如果如此优势,还让汉人进退自如,那以后这仗还怎么打?
士气,只能鼓不能泄,一旦士气跌落谷底,那接下来就要彻底被动了。想比乌尔图的心急。吴玠脸上镇定如常,有时候吴玠也不得不佩服秦王殿下的魄力。用一万五千多士兵当诱饵,恐怕普天之下也只有他能做出这种疯狂的举动了吧?吐蕃人只想着定国军援兵刚刚调到纳木错,无论如何也赶不到达木城,可是吐蕃人只关注北边了,却忘记了东南方向的迦马丹萨城。是的,秦王赵有恭的杀手锏就来自迦马丹萨城,真正的援兵不在纳木错,而在东南方。当然,如果迦马丹萨城的大军倾巢而出,整个迦马丹萨城也成了无人驻守的空城,如此大的风险,很少有人会干这种蠢事吧。吐蕃人想不到这一点的,因为只要不是傻子,就不会把迦马丹萨城的士兵调到达木城附近,而殿下恰恰利用了吐蕃人的思维误区。用殿下的话说,只要北线安多城和达木城掌控在手中,再向南切断逻些城与东边各城的联系,重新收回迦马丹萨城难度也不会太大。就是豁出去不要迦马丹萨城了,也要一口气拿下北线重镇达木城,随后一路向南围困逻些城,要在最短的时间内结束这场远离关中的战事。
一万五千多名定国军士兵全都是诱饵,就是要钓着吐蕃人出城,一点点靠近桑日坡。午后的暖日高高挂在天上,一个身着青色厚袍的男子站在桑日坡上,他手里把玩着一把千里镜,脸上带着点玩世不恭的笑容。两个时辰前东方瑾就已经引领大军悄悄地绕过纳雪城来到了桑日坡附近,士兵修整,就只等达木城的吐蕃人送上门了。西边乌压压一片人,远远望去,就像一群匍匐的蚂蚁,这可是决定命运的一场大战了。吐蕃国几乎一半的精兵都集中在北线达木城,这场仗赢了,接下来就再不会有什么大的。如此关键时刻,若是说不激动那是骗人的,但东方瑾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接下来很多事还要靠他指挥呢。
“高将军,时候差不多了,看到那棵枯松了么?等吴将军的兵马撤过枯松,你就领骑兵从北边斜插吐蕃人后方,某家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更不管伤亡如何,总之,堵住吐蕃人回城的路!”
东方瑾神情严肃,高宠自不敢怠慢,领命而去。吐蕃人在追击,定国军逐步后撤,很快就越过了桑日坡下那棵百年松树,一支响箭冲天而起,那响声刺耳异常,许多吐蕃士兵都愣了下,就连乌尔图自己也抬头看了看响箭的方向。竟然是从桑日坡东边响起的,如果是这样,那岂不是意味着桑日坡附近还埋伏着一支汉人大军?想到这里,乌尔图慌了,他顾不得太多,挥舞着手里的三尖刀大声吼道,“撤,快撤,汉狗有伏兵!”
伏兵?哪里来的伏兵?汉人援兵可还都在纳木错呢,许多吐蕃将领疑惑不解,甚至有些人还怀疑乌尔图的判断。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彻底打破了他们的幻想。隆隆的马蹄声响起,大地随之颤抖,北方不远处,一片银色铁骑背着阳光夹杂着吞天灭地的气势汹涌而来。是骑兵,是汉人的古镇骑兵,乌尔图不认识定国军骑兵,却认识那名动天下的连环马。铁索连环,曾经杀的契丹人和女真人闻风丧胆,当年武州城一战,更是让铁浮屠折戟沉沙。
呼,撤,必须撤,而且还要快,一旦被铁锁链环马扑过来,吐蕃勇士们如何抵挡?吐蕃没有重骑兵,更没有战车以及铁蒺藜等物,仅仅靠现有的步骑绝对抵挡不住的,乌尔图不得不承认,论骑兵作战,定国军古镇骑兵当世第一,尤其是铁锁链环马分割绞杀,简直是无人能挡。一旦吐蕃勇士们被分割开来,那些逃跑的定国军再反过身掩杀,这出城的三万多吐蕃勇士,又有多少能回到达木城?
乌尔图要撤,可哪是那般容易的,吐蕃人作战是勇猛,可训练照着定国军差太远了,根本做不到令行禁止,进退一致,乌尔图这边传令,那边还有的人止不住前进的步伐。说话间,骑兵就到了,达吉克奉命去阻拦,他领着所有的骑兵扑了上去,却碰上了杀意滔天的高宠。这一战关键就在他高宠了,所以高宠心性坚定,眼看着一名吐蕃将领冲过来,二话不说,持着长枪迎了上去,高宠何等英勇,达吉克根本无法抵挡,不出五个回合,就被高宠一枪刺穿了胸膛,整个人还被挑飞,如死狗般静静地躺在枯萎的大地上。
轻骑掠阵袭扰,趁机绞杀,连环马负责冲击分割阵势,这可是定国军骑兵经常使用的招数,不用高宠指挥,古镇骑兵自觉地对活跃在眼前的吐蕃步骑进行了冲击分割,几个来回,不少吐蕃人死在了尖锐的铁索倒刺上,桑日坡附近的吐蕃兵马太多了,连环马每次绞杀过后,都会留下一条血色河流,哪里有着残肢断臂,无数吐蕃人躺在地上哀嚎着。刚刚还在气势汹汹的追击汉人,眨眼间不可一世的吐蕃大军就被分割的七零八落,自诩英勇无畏的吐蕃人竟然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乌尔图快疯了,看着那些鲜活的生命不断倒下,他却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叫着撤,能跑回去多少是多少。当吐蕃人开始逃亡时,那些游弋在外围的轻骑开始发起了攻击,箭矢如雨,骑兵刀随后收割,一路逃亡,一路追杀,当初安多城外曾经上演过的惨剧,再次在桑日坡附近上演了。不同的是上次被追杀的是塞勒班,这次被追杀的乌尔图罢了,一对老熟人,都有着同样的结局,那就是殒命当场。
郑彪早就盯上了乌尔图,也不换衣服了,把袈裟一丢,提着大砍刀纵马朝着乌尔图杀去。许多吐蕃人觉得自己像傻子,因为这提刀扑来的不就是之前还顶礼膜拜的活佛吗?乌尔图不是万夫不当之勇的猛将,别说勇猛了,就连手上功夫都不怎么样,偏偏郑彪还勇猛不凡,两个人刚照面,乌尔图就吓得往后躲,亲兵们扑上去,被郑彪三两下砍翻,随后追上了乌尔图。只见大砍刀划出一个优美的弧线,一颗人头落地,战马还驮着无头的尸体奔出老远。
乌尔图阵亡,吐蕃人大势不可逆转,从桑日坡到达木城短短距离内,不知道死了多少人,看看那些砍得卷刃的骑兵刀就知道了。达木城已经挡不住定国军了,在那些败兵的冲击下,达木城的城门直接被定国军占据,随后就是惨烈的巷战。
接下来的巷战虽然惨烈,但也只是针对吐蕃人而已,负隅顽抗的结果,最终还是灭亡,经过一天的厮杀,逻些城北方最后一座重镇也宣告陷落。
当消息传到逻些城,不可一世的卓玛一赞抚着胸口倒了下去,鲜血从嘴角溢出,卓玛一赞的身子,就像眼前的吐蕃国,已是夕阳沉落。(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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