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来看望吴家老夫人的,她老人家不是被下了毒吗?这件事,确实是我大姐姐不对,所以为了聊表歉意,我特意带了神医过来,来给吴老夫人诊诊脉。这是我国公府的歉意,我奉劝你们一句,千万不要不识抬举。”
门卫打不过韩容霜,他们连连求饶。
当即便有人入府禀告。
吴承润满头大汗,急匆匆的从里面跑了出来。
他看着满脸都是怒意的韩容霜,他无奈的叹息一声:“霜儿,你怎么来了?”
“这时候你不宜过来,你听话回去,你大姐姐的事你别担心,我会想法子救她的。这几日,我一直都在缓和你大姐姐与我母亲的关系,等我母亲消了气,应该就会撤案,就能让你大姐姐回来了。”
韩容霜冷冷的看着吴承润,她想起大姐姐说的,姐夫从未爱过她,这些年姐夫对她的好,全都是表演给旁人的虚情假意。
她无法接受,曾经那么恩爱的一对夫妻,他们之间的感情怎会是假的呢?
可事实摆在面前,大姐姐没必要骗她。
她想要质问吴承润,想要狠狠的殴打他一顿,为大姐姐出气报仇。
可公主殿下说了,让她稍安勿躁不要动怒,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她们来吴家是要一探虚实的,并不是为了出气,从而让自己处于劣势。
韩容霜死死咬着牙,按捺住心底的怒意,冲着吴承润扯唇一笑:“姐夫,我没想闹事,我就是担心吴老夫人的身体,所以这才寻了神医,要给她看看。”
“这是我的一片心意,你应该不会拒绝吧?”
吴承润眼底带了几分狐疑,看向韩容霜身后提着药箱的大夫。
他的目光从顾若翾的身上扫过,又缓缓的移回来。
“这位是?”
“哦,这是我新收的一个婢女。我母亲说,我马上快要议亲了,得安排一个懂礼仪的婢女,时刻跟在我的身边,来规范我的言行举止。”韩容霜说着,收回了手中的鞭子,她忍不住腼腆的笑了。
吴承润也跟着笑了,可他虽是在笑,眼底却没有半分笑意。
他的目光在顾若翾的身上,转了又转。
“这位姑娘的气质倒是不凡。”
他若不认识韩容霜,还以为这位婢女是千金小姐,韩容霜才是个小丫头呢。
顾若翾冲着他福了福身,“多谢姑爷夸奖。”
吴承润连忙抱拳回礼,韩容霜有些不耐烦了:“赶紧带我去看吴老夫人吧,我一片好意,希望姐夫不要辜负。再怎么说,我们两家还是姻亲吧?你该不会想要与国公府撕破脸吧?”
吴承润眼底满是急色,他连忙解释:“我自然不想与国公府撕破脸,无论如何,你大姐姐就是我的妻子,我必然竭尽全力救她的。”
“她就是一时糊涂做了错事,我身为她的夫君,怎么可能会放弃她呢。这些年,我与她夫妻恩爱,感情深厚,我不可能会辜负她的。”
“这次都是我二弟二弟妹,一力主张要将丽儿送入衙门,我人微言轻,即使一直反对,他们也没有将我的话放在眼里。我若是强力阻止,他们就拿孝道压我,我能怎么办呢,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将你大姐姐押走。”说道这里吴承润的眼睛泛红起来,眼底满是痛苦无奈。
韩容霜看着他挺情真意切的,不禁暗骂一句,真是够装的。
这份精湛的演技,怪不得能骗了大姐姐多年。
吴承润叹息一声,声音里满是哽咽,他继续道:“这些年,我也知道很多事情,母亲做的很过分。我也时常从中调解她们的婆媳关系,谁知道母亲表面应承不闹事,背地里却做了很多让丽儿心寒的事情。”
“丽儿她心中苦闷,或许积压太久吧,她就突然控制不住,一时糊涂冲动之下,做了那样的错事。哎……说到底,都怪我这个夫君做的不到位……”
韩容霜眼底漫上一些迟疑,姐夫看着也挺真诚的,倒不像是作假。
她忍不住轻声安抚吴承润:“姐夫,你也别难过,事情总归会解决的。我带了神医给老夫人看看,兴许老夫人的身体没事,很快就消气,就能让衙门放了大姐姐。”
吴承润连忙点头,他抬起衣袖擦了擦脸上的泪痕。
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韩容霜:“让你看笑话了。”
韩容霜眼睛微红,这些年吴承润这个姐夫对她不错,有什么好吃的好喝的,都会派人送到国公府。
她十多岁的时候,大姐姐就与姐夫成了婚。
在他们眼里,几乎把她当做小孩子来疼爱的。
吴承润就像是她的长辈一样。
她想,是不是大姐与姐夫产生了什么误会?
所以大姐姐才觉得,姐夫对她的好是虚情假意?
韩容霜不禁被蛊惑,忍不住心软下来:“姐夫你别哭,只要你是念着大姐姐的,那就行了。”
“有什么困难,我们一起面对。”
“我们一起想法子,救出大姐姐。”
吴承润连连点头:“哎,好,好!我与你大姐姐这些年,没有白疼你。”
他极为欣慰的又擦了擦眼角的泪。
然后,他亲自领着韩容霜,去后院看望吴老夫人。
满是浓郁药味的屋内,吴老夫人躺在床榻上,面容憔悴的喘着气,他们踏入屋内的时候,她刚刚艰难的喝了一碗药。
屋内除了她,还有两个女子。
其中一个女子穿了一袭淡蓝色锦衣裙,生得小家碧女,孱弱楚楚,容貌很是清丽可人。
她坐在一旁手里捧着空的药碗,捏着帕子替吴老夫人擦拭嘴角沾染的药汁。
另一个女子穿着一袭淡紫色绣着金丝的衣裙,气质矜贵无比,她坐在一旁的圈椅上,带着精致护甲的手,轻轻的抚摸着手腕上戴着的翡翠镯子。
吴承润冲着那气质矜贵的女子,招呼了一声:“二弟妹,今天母亲如何了?”
吴二夫人抬眼淡淡的扫了眼吴承润,当她看见他身后还跟了两个人,她当即便坐直身体,眉眼里带着审视,扫向顾若翾与韩容霜。
她不由得挑眉:“哟,护国公府家的五姑娘过来了?”
“你大姐姐毒害婆母,你如今来这府里是什么意思?是来讨打的吗?”
吴二夫人虽然满身贵气,说出口的话却无比的刻薄。
韩容霜一开始就对此人没有好印象。
也是这个人,一力主张将大姐姐送入衙门的。
韩容霜面无表情的回道:“我找了个神医,带过来给老夫人瞧瞧。”
“我大姐姐虽然一时糊涂,做错了事。可她到底也是吴家的媳妇,也为吴家生下了两个血脉,若非你们太过分,逼得我大姐姐到这种地步,她也不会丢失了多年的修养与良善,做出下毒那种疯狂的事情。”
吴老夫人的脸色一沉,她直接被气笑了。
她低声咳嗽一声:“那这么说,还是我这个老太婆的错?”
韩容霜毫不客气的回了句:“你自己做了什么,你自己清楚。要不然,怎会把我善良温柔的大姐姐,逼到了这个地步?”
吴老夫人气的,直接抓起一个茶盏,狠狠的砸向韩容霜:“滚,如果你是这个态度,那就滚出去,我吴家不欢迎你。”
吴承润连忙挡在韩容霜的面前,替她挡下了砸过来的茶盏。
啪嗒一声,茶盏在他背后四分五裂。
他背后的衣衫被浸湿,也有鲜血渐渐的氤氲出来。
吴老夫人气急败坏:“傻子,你替她挡什么挡?”
长相清丽的女子见此,想要去看看吴承润的情况,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又止了动作,只捏着帕子站在原地,缓缓的低下了头。
吴老夫人连忙让人去请大夫过来,为吴承润处理伤口。
韩容霜没想到吴承润会替她挡下,她心里自然是有些动容的。
冲着吴承润刚刚毫不犹豫冲出来,替她挡那个茶盏,她就愿意相信姐夫应该是个好的,大姐姐肯定是误会姐夫了。
她连忙让大夫给吴承润包扎伤口。
吴承润倒是无所谓,嘴角依旧含着笑意,在吴老夫人与韩容霜面前充当和事佬。
“娘,霜儿,你们给我一个面子,心平气和好好的谈谈吗?”
“我们可是一家人啊。没必要因为那些事情,闹得撕破脸成为仇家。霜儿,你快点坐,别客气。”
吴承润拉着韩容霜坐下,韩容霜看着他背部的伤,没有拒绝。
吴老夫人撇撇嘴,看在自己儿子的面上,也没继续呛声。
她低声又咳嗽了几句,柔了声音说道。
“我也不是要故意为难丽娘,实在是她太钻牛角尖。我以前对她那么苛刻,还不是为了能让她变得更加优秀?让她能够成为一个合格的当家主母?”
“谁知道她非但不念我的好,反而将我记恨在了心里。我这心里也是苦啊,我是真的将她当做亲女儿对待的。”
她说着,捏着帕子便哭了起来。
长相清丽的女子,连忙柔声安抚吴老夫人。
顾若翾淡淡的扫了一眼,目光在那女子与吴承润的身上流转。
吴二夫人这时候开口说话了:“母亲,韩容丽不识抬举,是她自己小肚鸡肠,她怪不了任何人。如今她又做了这样的蠢事,反正我是不会允许她继续留在吴家的。”
“杀人偿命……她对你下毒,这个牢她是坐定了。我绝不会让夫君,撤掉对她的诉讼。”
她懒懒的看了眼韩容霜,语气极为不客气:“你回去告诉你父母,让他们别再白费力气,韩容丽这个牢是坐定了。”
韩容霜气的胸膛起伏剧烈,她攥着皮鞭的手泛白起来。
她咬牙切齿死死的盯着吴二夫人:“你与我大姐姐是有什么仇吗?你非得要将她逼死才肯罢休?”
吴二夫人冷嗤一声:“我逼死她?是她自己做蠢事,怪得了谁?”
“反正我是不会松口的,大哥你也别想救韩容丽……你若是一意孤行要救她,那就是忤逆不孝……”
吴承润眼底满是无奈,“二弟妹,得饶人处且饶人,我们都是一家人,何必要弄得这样僵?”
吴二夫人缓缓的站起身来,她眼底满是轻蔑与不屑。
“我与韩容丽从不是一家人……她配吗?她有什么资格成为我的大嫂?这些年,若不是大哥你护着她,她能过的这样快活幸福?大哥,要我说,她之所以这样大胆要毒害婆母,全都是你这个夫君惯得。说起来,你也有很大一部分责任。”
吴承润唇角蠕动,欲言又止的看着吴二夫人。
“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就让我来承担就是……”
吴二夫人冷笑一声:“其实还有一个法子,如果护国公府肯答应,我倒不是不能给韩容丽一条生路。”
她看向韩容霜,目光灼灼眼底满是笑意。
韩容霜听她言语间,不断的羞辱践踏她大姐,她早就气的七窍生烟了。
如今见她话锋一转,韩容霜只得忍耐着脾气问:“什么法子?”
吴二夫人勾唇,轻声一笑:“这个法子就是,让大哥写一封休书,休了韩容丽,将她彻底赶出吴家。”
“大哥的休书写好,我就让他们撤了这件案子,放韩容丽出来。”
吴老夫人眸光一闪,她连忙附和:“对,休了那个毒妇,只要把那个毒妇休了,我就不会再计较这件事。从此,桥归桥路归路……我们吴家与她韩容丽再也没有半分的瓜葛。”
韩容霜气的脸色铁青。
如果吴家以毒害婆母的理由休了她大姐,她大姐的后半辈子就全都毁了。
毒害婆母是多么重的一项罪名。
这个罪名会犹如烙印般,刻在大姐的身上,骨血里,跟随她直到死亡的那一刻。
他们这哪里是要放人,分明是要将她大姐往死路上逼。
不止要让她大姐死,还要让大姐屈辱的死。
吴二夫人轻笑一声,她看向吴承润:“大哥,该如何做,你自己考虑考虑!”
吴承润眸光微闪,他叹息一声低下头来,满身的落寞。
“不,我不同意。”
“丽儿是我的妻子,我怎能就这样轻易的舍弃她?再说,我们还有一对孩子,他们该如何是好。”
吴二夫人忍不住嗤笑一声:“那两个孩子,没一个喜欢韩容丽的,你顾忌他们干什么?”
“总之,吴家是容不下那等毒妇的。大哥要是想要保住韩容丽的命,那就将她给休了,从此以后别让她出现在母亲的面前。”
吴老夫人很是赞同这个法子,她眉眼间忍不住溢满笑意。
“这个法子好,就这样办。”
“老大,你赶紧写一封休书,这件事就算是了结了。”
“总之我吴家是容不下韩容丽那个毒妇的。”
吴承润满是痛苦的捂住了脸庞,“我……我做不到。你们不要再逼我了好吗?”
吴二夫人眼底满是狠意:“那就让韩容丽把牢底坐穿吧,这辈子就烂在牢里。”
吴承润脸上满是无措,“不,不要。”
他慌乱无比的看向韩容霜:“霜儿,你说,我该如何是好?”
“我是真的爱你大姐,可是……如果我不休了她,就无法救她出来。”
韩容霜皱紧眉头,她看着卓咄咄逼人,誓不退让的吴二夫人,又看看一心想要将大姐休弃的吴老夫人。
还有吴承润懦弱无能的无奈眼神。
她只觉得有些窒息。
她似乎第一次体会到了,这些年大姐姐在吴家,究竟都经历了什么。
可这些……不足以摧毁大姐姐,让她心如死灰,一心求死!
直觉告诉她,可能还有更深的秘密与真相……
正当韩容霜无措的时候,顾若翾突然趋步上前,抓住了韩容霜的手腕。
顾若翾从进门到现在,一直的沉默的观察着吴家人的反应与神色。
她看着看着,就透过他们虚伪的面具,探寻到了那阴暗龌龊的内里。
这吴家的人,可真是费尽心思,排了一场特别精彩的大戏啊。
不得不说,他们都是演戏的高手。
若不是她曾被沈聿臣与周氏欺骗,摸清楚了他们的路数,她今天都不一定能看出吴家人的破绽与虚伪。
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他们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精准计算过,甚至演练了无数次的吧?
顾若翾轻声笑着,缓缓的鼓起掌来。
“精彩……真是一出精彩大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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