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冕之忍不住冷笑一声。
“秦丞相,父皇将令牌交予你,是让你辅佐孤管理江山社稷,造福黎民百姓的。可不是让你持此令,迫害朝廷命官,目无法纪地戕害人命的。孤亲眼看见你迫害周大人,可不是你一句冲动糊涂,就能轻轻揭过……”
“刚刚那么多的眼睛都看着,倘若孤当个睁眼瞎,不秉承公道正义,岂不是辜负了父皇与百姓?那孤也不配坐在太子这个位置……丞相大人,这些都是你曾经教给孤的,难道你忘了吗?”
顾冕之这一番当即便堵得秦丞相哑口无言。
太子殿下这是要与他撕破脸吗?他辛苦教导他多年,他却一点情面都不给他留,秦丞相顿时觉得寒心至极。
他低垂下眼帘,压下心头满腔的怒意。
“殿下说的是,老臣惭愧……”
顾冕之打断秦丞相:“既然丞相大人认了,那就一起入宫面圣……所有事情都让父皇裁决吧。”
秦丞相心下一哽,额头青筋凸起……他紧紧地攥着拳头。
他认什么认啊?他何时说过认了?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顾冕之却不想再理会他。
他让人护着周毅,带着顾若翾离开。
从头到尾,他看都没看秦丞相一眼。
秦丞相站在那里,怔愣地看着对他如此冷漠的太子,他气得吹胡子瞪眼。
他暗暗咬牙,还没喘口气,就被太子带来的羽林卫推了一把。
“丞相大人走吧,不好让殿下久等。”
秦丞相没站稳,踉跄几步差点摔倒。
他脸色铁青……整个人几乎都要气炸了。
好好好,无视他、对他不敬是吧!
他定会要太子后悔的!走着瞧!
临走之前,他看了眼昏迷过去的秦诗柔,眼底满是心疼,他留了秦家侍卫在大理寺照看秦诗柔。
回宫的路上,顾若翾全程都很忐忑。
她手心冒出了不少的汗……整个人显得极为紧张。
顾冕之看出了她的异样,声音带着关切问:“担心母后还在生你的气?所以不敢见她?”
顾若翾低着头,不置可否地点头。
“当年,我为了沈聿臣与母后断绝了母女关系。母后那时候的目光,冰冷得没有任何温度……这些年,我没有一刻忘记。”
从小到大,母后都对她极为严苛。从不给她半个笑脸,无论她做什么,说什么,总是会得到她的训斥。
她在母后面前,一直都战战兢兢,很是畏惧。
她几乎在母后身上,得不到半点属于母亲的温暖。
母后看着她的目光,从来都是冰冷且没有任何温度的……不管她做什么都是错。
她有时候甚至都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母后的亲女儿。
三年前她为了沈聿臣与母后断绝母女关系,她们之间的关系彻底降至冰点,犹如陌生人。
她不曾给母后写过信,母后也不曾派人找过她。
顾若翾的眼睛忍不住泛红起来,心头浮上一阵阵的揪疼。
她闭了闭眼,“我到现在还清楚地记得,我离开皇宫时,母后最后说的那句话。母后说,顾若翾……从此以后我们母女恩断义绝。本宫权当没有生你这个女儿,将来,不管你是生也好,死也罢,全都与本宫无关。”
一行行清泪,缓缓地滑落下来。
顾若翾声音满是哽咽:“皇兄,我怕……我怕母后会不原谅我,我怕母后依旧还在怨着我。”
她忍不住抬头,双眼含泪慌乱无助地看着顾冕之。
顾冕之眼底满是心疼,他轻声叹息一声,抬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别怕,有孤在呢。”
“不管母后对你是什么态度,孤都在一边护着你。”
顾若翾的身子忍不住轻轻战栗,那一滴滴的泪,似滴落在顾冕之的心头,他忍不住将她揽入怀里。
“母后她性子要强,素来吃软不吃硬……你回宫后跪在她面前,哭着祈求她原谅。她肯定会心软,肯定不会狠心不理你的。”
“别怕,皇兄会一直陪着你,不管即将面临什么都有皇兄呢。”
他在她身后,无论什么时候他都会在。不管她需不需要。他都不会让她一个人孤军奋战。
他望着顾若翾的眼睛,温柔地能够滴出水来。
他柔声安抚着顾若翾……像是哄一个孩子。
就像是幼年时很多次,若若伤心难过时,他也是这样哄慰的。
他的若若虽然长大了。可这一刻,他仿佛还是看到了小时候,那个可怜无助,只会躲在他怀里哭鼻子的小哭包。
顾冕之原本忐忑的一颗心,在这一刻渐渐地平静下来。
若若,还是曾经的那个依赖他的小女孩。
她没有变。
他亦没有变!
不管她长多大,不管她变成什么样,他都会一直一直守在她身边,为她遮风挡雨,护她周全。
有了顾冕之的安抚,顾若翾的情绪渐渐地平静下来。
马车到了宫门口,她已经恢复如初。
皇上早已收到了消息,所以早早便让大太监福泉守在宫门口等着。
顾若翾刚刚下了马车,福泉便红着眼睛跪到了她的面前:“哎呦,公主殿下,你可算是回来了。”
“老奴拜见公主殿下。”
顾若翾抬眸看向跪在地上的福泉,她眸光微闪。
这是父皇身边的心腹太监,自父皇还是太子时便跟在身边伺候。福泉也算是看着她长大的皇宫老人,因着父皇比较疼爱她,所以身边的这些奴才也都爱屋及乌,对她有几分感情。
她亲自搀扶起福泉。
“公公快点起来……这几年没见,公公身体可好?”
福泉忍不住抹了一把眼泪,“好,好,奴才身体康健得很,有劳公主挂怀了。”
“陛下听说公主回来了,不知道有多高兴。所以早早地就派了奴才,在这里等着公主呢。”
他特意备了轿撵,扶着顾若翾坐了上去。
这一路上,他都在诉说着皇上对顾若翾的挂念之情。
“陛下这几年很多次,都想去丹州看望公主……可惜政务繁忙,陛下身体也不好。每每准备微服出巡,就因为各种事情缠身,故而一直都无法成行……”
“却不想,这一耽搁便过了三年。陛下更没想到,公主居然会偷偷嫁给了人……”
皇上并不知道顾若翾是为了与沈聿臣在一起,抛弃公主身份离宫的。顾若翾真正离宫的原因,其实除了顾冕之,就只有皇后知晓。
这些年,所有人都以为顾若翾在丹州养病,却不想顾若翾居然已经嫁人三载。
倘若不是休夫书的事情爆出去,谁都不知道嘉阳公主嫁了人,而且还嫁给了一个寒门书生。
顾若翾抿着唇角,没有应答。
她心里很是复杂……她不知道见到父皇母后,他们会不会生气她任性而为的这些事情。
嫁人,休夫,将自己惨淡的婚姻昭告天下。这一桩桩一件件,都足以引起天崩地裂的震动。
她是嫡出的嘉阳公主,所言所行都代表着皇后与太子、以及皇家颜面。很多时候舆论的冲击,会像把双刃剑,一个利用不好便会反噬影响到苍凌江山。
宏伟壮丽的龙吟殿,乃是皇上休息的寝宫。夜色昏暗下来,天际挂上一轮皓月,清冷的月光倾泻而下,穿透了层层叠叠的琉璃瓦,将寝殿的飞檐翘角镀上了一层耀眼的光晕,仿佛每一块砖石都蕴含着温润的光泽,熠熠生辉。
龙吟殿矗立在皇宫正中央位置,大气磅礴的风格气质,犹如帝王般傲视九重天。
顾冕之牵着顾若翾的手,带着她踏入龙吟殿。
秦丞相与周毅紧随其后入内。
顾若翾还没来得及站稳脚步,突然一道劲风冲着她面容袭来……她不由得一怔,还没来得及闪躲,便被顾冕之搂在怀里护在了身后。
“啪”的一声,茶盏砸在顾冕之的脊背,滚烫的茶水洒落在他身上,茶盏掉落在地摔得粉碎。
顾若翾连忙便要去查看顾冕之身上有没有受伤。
顾冕之按住了她的手,冲着她摇了摇头:“别担心,孤没事。”
“混账……”一道威严的女人声音从头顶传来,“太子,谁让你替她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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