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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国公吕胤平看向来人,只见其凤眉含煞,一袭青白道袍于风中猎猎作响,周身似有一股无形气场,竟似能将这漫天大雪阻隔在外。其手中道家掌印变幻莫测,长剑之上仿若有灵,寒气之盛,即便是身经百战的他,亦不禁为之侧目惊诧。
吕胤平心下疑虑,脱口问道:“你是何人?”
李澈凤眸之中神光湛然,声若谪仙,冰冷威严:“吾乃大华十公主,莲花山上清首徒,大华皇后庄姜之女!今日,便是来送你们下地狱之人!”
言罢,李澈身形如流星,直扑二狗而去,其速之快,令众人皆是惊愕愣神。二狗见状,心中惧意顿生,惶然大吼:“吕胤平!你已无退路!若想活命,便宰了这贱人的女儿!”
吕胤平冷冷瞥了二狗一眼,心中虽对其鄙夷不屑,但亦知晓其所言不虚。自己如今背负屠龙弑凤之名,若不将皇后子女斩尽杀绝,恐难觅一线生机。
此刻他方恍然大悟,皇帝自始至终皆欲令其背锅,事后皇帝定会指使二狗将自己除之而后快,借自己的尸身,为皇后太子正名,为二狗铺就登顶之路。届时,自己必成那万罪加身的替罪羔羊。当下唯一活命之策,便是拉皇帝一同下水。
心念及此,吕胤平放声高呼:“皇后非我所杀!尔等皆亲眼所见!我吕胤平所接皇命,皆是你以陛下之名传达!如今你命我杀公主,可有陛下信物?”
二狗闻之,惊得目瞪口呆:“你军前倒戈?”
说话间,李澈长剑已至二狗胸膛。二狗见这奔雷一剑,脚下步伐诡异闪动,侧身倒地,狼狈翻滚数周。四周三十余名内卫见状,一拥而上,将二狗护于身后。
李澈美眸一寒,心中寒意彻骨,她未曾料到二狗所习竟是阴邪藏气法门,实乃奸佞之徒。见这三十余人欲护二狗逃离,李澈气贯周身,剑意纵横捭阖。
一步踏出,仿若天官助威;两步飞身,恰似灵官相随;三步剑至,宛如真武降世。左手掐诀,口诵降神咒:“灵宝天尊,安慰吾身。弟子魂魄,五脏玄冥。天官祖师,队仗纷纭。灵官祖师,侍卫我真。真武祖师,付我剑灵。涤荡妖邪,尽诛邪魅!”
李澈此时仿若真神下凡,三步前行,喝声一声高过一声,威严赫赫。待请神咒毕,全身气势陡然巨变,宛如谪仙下凡,剑若流光,快至肉眼难辨,径直射向二狗。
震景剑出,一剑之下,挡者头颅离体;两剑挥出,拒者胸碎心裂;三剑刺过,拦者颈血如泉。
二狗见此惊恐万状,往昔所见最为厉害之人不过太监田震。后至长安,得见内卫诸多高手,方知天地广阔。今日遇此仿若谪仙一般的李澈,他心中连反抗之念都生不起分毫,唯觉自己必死无疑。眼见身边内卫如蝼蚁般被李澈斩杀剑下,二狗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扯下腰间青龙佩,嘶声大吼:“吕胤平!我乃宸妃之子!屠龙弑凤乃父……!”
“住口!神符卫!给老身拦住那女子!” 老太君被人搀扶而至,厉声喝止二狗话语,喝令周围神符卫诛杀李澈。
“老虔婆!你找死!” 包毅大吼一声,挺举亮银马槊,将当先一名神策卫身躯径直捅穿!
继而怒喝道:“公主!老臣包毅做你翊卫,你放手而为,敢近者,皆死!”
此时,鹅毛大雪早已将皇城覆为银白世界,积雪深达数尺,天地间唯余茫茫一片。
包毅一袭白甲染满鲜血,然其身姿依旧挺拔如苍松翠柏,面具之下双眸怒火熊熊。他手持亮银马槊,傲然屹立于风雪之中,气势节节攀升,恰似昔日陷阵成名之际,纵然是天兵下凡,亦不过如此。
“包毅!你太棒了!”
“一人陷阵!三出三进,此战你必名动天下!”
“诶!你怎只顾傻笑?你不开心吗?”
“你开心便好!”
“你这人!着实恼人!”
又见少女,包毅心若繁花,包毅心若赤霞,包毅心若湖荡。
此刻对面,神策卫如蚁群蜂拥,无穷无尽,长刀于雪中寒光凛冽,恰似一片森寒刀林,汹涌冲向包毅。
包毅深吸一口气,猛然一声大喝:“我心已死!生无可恋!”
其声若洪钟巨鸣,震得皇城金瓦上的雪花簌簌滑落。
只见包毅双腿发力一蹬,如离弦利箭般疾冲而出,手中亮银马槊顺势一抖,槊尖颤出数点寒星,恰似蛟龙破浪而出,直取当先一名敌军咽喉。那马槊去势迅猛绝伦,竟带起一阵凛冽雪雾,仿若将这漫天飞雪撕裂。
敌军见状,长刀挥舞,妄图架开此凌厉一击,却闻 “当” 的一声巨响,仿若洪钟震响,马槊之力竟将长刀震得脱手飞出,那敌军亦被震得虎口崩裂,踉跄倒退。
包毅顺势横扫,马槊杆如铁棍横扫千军,所过之处,敌军数人被击得横飞而出,如断了线的风筝般,砸倒一片,溅起层层雪浪。
老太君见包毅这般以死相搏,心中暗自思忖,天波府既已站定官家和隐皇子一方,再难有反复余地,于是高声喝道:“莫要留手!一起上!”
神策卫闻令,数千士兵如潮水般蜂拥而上,仿若无穷无尽一般,长刀更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的劈砍而来。
包毅毫无畏惧之色,反倒愈战愈勇。他猛地跃起身形,于空中身形扭转,马槊高举过头,一招 “泰山压顶”,携千钧之力轰然砸下。敌军长刀纷纷竖起抵挡,却被这股巨力砸得弯折变形,数人被压于槊下,口吐鲜血,惨呼连连。
包毅落地,双腿微屈,借势卸力,马槊在手中旋转如飞,施展出 “疾风扫叶”,槊尖似青白巨蟒,在空中划出一道道银弧。每一道弧光闪过,必有血花飞溅,将这洁白雪地染成一片刺目血红。
他于敌阵中左冲右突,马槊或挑或刺,时而施出 “长虹贯日”,槊尖破风之声尖锐刺耳,直破敌阵数丈之深,所过之处敌军纷纷倒地;时而低身使出 “夜叉探海”,马槊如灵动蛟龙,于人群中精准取敌首级。
大雪愈发猛烈,纵然包毅勇猛非凡,然面对数万神策卫的不断围攻袭杀,战至良久,包毅体力渐趋衰竭,招式亦不复初始时迅猛凌厉,气息亦变得粗重,额头上豆大汗珠滚落,与雪花交融,转瞬即逝。
敌军见其力竭,攻势愈发凶猛,呐喊声震耳欲聋。包毅虽奋力抵挡,却已难挽颓势。
数百神策卫悍不畏死,以身躯阻挡马槊,随后纷纷扑向包毅,数柄长刀同时刺出,包毅身中数刀却屹立不倒。
他怒目圆睁,双眼红若赤豆,马槊最后奋力一挥,倾尽全身之力,带倒一片敌军,而后踉跄着连连后退,神策卫瞅准时机,欺身而上,乱刀齐下。
包毅马槊向后驻地,强撑身躯不倒,热血如泉涌般汩汩流出,于身周皑皑白雪上蔓延开来,恰似一朵盛开于雪地之中的红莲鲜艳夺目。
他望向远处那仿若火凤栖眠之处,口唇动了数下,却无人能听清他所言为何。
“你如今已是国公啦!瞧着一身紫袍!看着就勇武非凡!”
“怎的还如此腼腆?你不能这般!总是这性子,日后岂不会被坏女人欺骗?”
“我不娶妻!”
“你…… 我如今已是皇后!”
“我知晓!”
“知晓却仍要这般气我?”
“你开心吗?”
“自然!皇后之尊,世间最为尊贵的女子。”
“你开心便好!”
“哼!明日为你寻个姑娘,你且去瞧瞧人家,是个善良的好女子。”
“嘿!你如今脾气渐长呀!说几句便要走?”
包毅心若静湖,包毅心如止水,包毅心有喃喃,低语道:“天下女子皆不及你!”
一代勇将,就此陨落,身躯被剁为碎块,唯留那柄亮银马槊,孤零零地插于雪地之中。
此刻,内卫们在李澈的剑下,已然陷入绝境,几近绝望。他们心中满是震骇,只因从未见过武功这般超凡之人。在他们眼中,李澈宛如自九霄下凡的谪仙一般,其身姿翩若惊鸿,矫若游龙,剑术更是出神入化,凌厉无匹。
那举手投足间,剑影闪烁,恰似星芒乱坠,又如电掣风驰,每一剑刺出,皆蕴含着无尽的威力与精绝变化,令他们连招架之力都几近丧失。他们一次又一次地暗自思忖,此等人物,定非凡俗生长,若非剑仙临世,又怎能有如此绝世风姿和惊世剑术?
且看李澈,她此刻心平似玉清庇佑,神雳若太清守灵,印威如上清赐福,剑凌像真武加身。其行于天地之间,心之澄澈仿佛可通万物灵韵,更似冥冥之中有神灵垂怜,庇佑其周身安宁。
举手投足间,引动神雳赫赫,如若三清临世,震慑诸邪。所施印法,威严庄重,恰似上清天尊恩赐,祥瑞环绕,邪祟莫不敢近。
景震一剑递出,剑气纵横,宛如真武挥剑,寒光凛冽四溢,破尽世间阴霾,真可谓诛尽邪魅三千数,一剑霜寒十九州。
李澈衣袂飘飘,不染纤尘,印剑交错飞舞,身若清风徐来,挡者皆亡。
眼见周围越聚越多的士兵与内卫,李澈高声呼喊:“上清首徒,上清真人李澈,今请一十三位上清祖师护佑,以身为媒,终付上清!”
言罢,气势陡然转变,原本飘逸之态瞬间消逝,一口鲜血猛喷于景镇剑上,脸色亦随之转为苍白。
此乃上清秘术《上清请神咒》,以自身寿元为代价,气涌全身,激发自身全部潜能,战力可再上层楼。
李澈眸光冰冷彻骨,手中长剑翻飞,虽内息早已紊乱,然脚下三才莲花步已被催到极致,身如清风拂柳般飘至二狗身前,根本不给他丝毫反应之机,长剑翻转横扫,见他闪躲,眼底猛地一寒,左手真武荡魔印径直轰于其胸口之上,二狗只觉心若被万马践踏,一口鲜血狂喷而出,身体亦随之倒飞而出。
“住手!” 一声饱含龙威之喝自远处传来。
李澈冷眸扫视那人,身形毫无停滞,重新飞奔至二狗身前。
“朕让你住手!” 皇帝怒吼连连。
话音未落,数名内卫顶尖高手已至二狗身前,挥刀阻拦李澈前行脚步。
李澈方才那一招早已竭尽全力,况且还是施展密法催动周身气血,不然她又怎能支撑至今。望着眼前诸人,李澈深知他们皆是高手中的佼佼者,此刻的自己恐难再与之抗衡。
思及此处,她银牙紧咬,脚踩七星,身若游龙,飞身上前挺剑,临近之时,长剑大范围挥砍,清出空档后,上身猛地一躬,身后含章木剑激出,双手剑翻身横扫,飞身逼近后,直刺二狗胸膛。
内卫高手见状目眦欲裂,以身躯为阻挡趴于二狗身前。李澈目光陡冷,木剑驻停,原地翻身,借力铁剑横劈,二狗双腿齐根而断。
李澈全力一击后身体再难为继,口喷鲜血,瘫软倒地。
皇帝见此目炸心碎,大吼道:“拦住她!拦住她!快救人!”
言罢,一口鲜血喷出,直直昏厥了过去。鱼朝恩大惊失色,抱起皇帝直奔后宫而去。
后续内卫迅速上前,抱起鲜血淋漓的二狗亦朝后宫奔去,一内卫见李澈瘫倒,抬掌便欲行凶。
“找死!” 一声怒喝传来,紧接着一柄青色宝剑飞射而至,径直插入李澈身前,剑锋凛冽森寒,深入青石板一寸有余。
谢南疾步上前,抽出地上青萍剑,冷眼瞪向那内卫:“杀我儿女!你可曾问过我青萍女侠?”
言罢,飞身上前,青萍剑如若银蛇舞动,下劈剑落地,燕子抄水提剑,长虹贯日刺剑,云剑撩花剑,青萍飞身剑。
内卫横挡,翻身,滚地,游身,剑入心胸,气绝身亡。
青萍女侠谢南,剑法学自乌龙山青萍门,一手剑法以绵密悠长着称于世,与之交手者,五招之内必分胜负。
周围众人见谢南五招夺命,持剑护于公主身前,那模样仿若护崽雌狮,气势之盛,更似青萍蔽水,遮云蔽日,水中鱼龙皆不敢出。
众人心思百转,暗自思忖难道左相也参与其中?
未及众人反应,杨虎手捧湛卢剑,高呼:“左相令!祸国乱政者!无论鱼龙,皆斩无赦!吴散木、吕胤平诬陷太子谋反!屠龙弑凤!斩立决!”
“呵!杨文和!你以为你是何人?你杀得了老子?” 吕胤平大声怒吼。
杨文和一言不发,身后一万金吾卫金盔金甲金羽刀,齐声高呼:“隋贼燕匪谋反乱国!尔等速速放下兵刃!降者不究!”
“降者不究!”
“降者不究!”
“降者不究!”
殿前司和龙骧卫面面相觑,合着我们竟是真谋反?
再望向左相身后那陆续涌入的千牛卫,再无反抗之心,掷兵于地,束手就擒。
杨文和行至老太君身前,平静问道:“老太君近来身体可好?”
“好!”
“嗯!身体好便好,身体好才能见到儿孙满堂。”
老太君沉默不语。
“大华如今风雨飘摇,老太君可要想好!” 杨文和平静而言。
身后杨虎见金吾卫将隋国公吴散木、燕国公吕胤平捆绑至身前,取出匣中湛卢剑,连挥两下,二人登时身首异处。
老太君瞳孔骤缩,轻声吟道:“将左晨星一炬存,鱼龙光怪百千吞。迢迢望气皇城日,又是湛卢剑倚门。”
杨文和朗声大笑:“我说过!有我杨文和在!大华便乱不了!”
“左相来得可真及时!” 老太君咬牙切齿道。
杨文和冷笑:“若再不撤至终南山,我家漟儿率千牛卫前来!天波府是否还能留存,可就难说了!”
老太君切齿,眼眸晦暗难明,深深看了一眼杨文和后,摆手示意神策卫收兵回营。
谢南拉着李澈行至皇后身前,叹道:“还是那般倔强!”
皇后气息奄奄,望着紧紧抱着自己痛哭的小女儿,满是不舍:“澈……澈儿……娘…… 娘想你三姐了!你……你去……芍药园……摘一朵……一朵芍药来……来陪娘!”
李澈嚎啕大哭:“娘!你骗我!我不去!我不去!”
皇后听闻李澈这一声娘,泪水潸然滑落,剧烈咳嗽数声后,道:“对不起!娘……娘食言了!”
“娘!你骗我!咱们说好的要等我明年生辰一同种花!你答应了要做我上清派的外门长老!你骗我!” 李澈心碎肠断,哭嚎不止。
皇后满眼哀伤,竭力抬起手,抚上她那稚嫩面庞,愧疚道:“让娘……再……再好好看看你……我的好……澈儿……如何也看不够呢!”
“娘~~!你答应过我的!孩儿只吃过一次长寿面!你答应每年生辰都要为我做的!你答应的!”
皇后心痛如绞,剧烈呕出几口鲜血后,无助地望向站于一旁的谢南,见谢南点头,释然一笑,气息渐绝。
是日,凤落皇城,风雪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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