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瞬间，近乎变了一个人。

        沈仲看着季大强站起来，揪住他的衣领。

        下一秒，她的双手已经攀到他的脖子，冰冷的手指贴着脆弱的喉咙。

        沈仲冷静地看着她进行一系列动作，就在她将要发力时，一把攥住她的手腕。

        将她的手拉到受伤肋骨的位置。

        “我救了你不是吗？”

        回应他的，是她如醉酒般的微笑。

        “啊，这样啊～”

        然后，她的脸轻轻贴到了他的胸前。

        “那我不杀你了，你还痛不痛？”

        行动瞬间，她随手将音乐打开，身体扭动，然后一手牵住他的手。

        脚步旋转，两个人紧贴，如尾鱼游弋。

        双手随音乐节奏拍打。

        “啪，啪啪。”

        步子欢快，她围住他转动，要他抓紧她的手，她分不清自己跳的是什么，有时是探戈，有时是恰恰舞，永不停歇地旋转。

        该怎样形容那双眼睛，深邃热情，调皮勾人。

        对视的一瞬间，只感觉脑中轰然炸起烟花，心里冒出一个念头，只想，只想将她，按在书桌上，毫不留情地欺负。

        他的呼吸粗重起来。

        却见她，训狗一般，一手抬起撑住下巴，另一只手则竖起来。

        “会跳舞吗？跟我跳舞。”她命令。

        音乐达到高潮。

        两人都气喘吁吁。

        正要追过去，她如蝴蝶一般飘开。

        避他的同时，手指却不安分地拂过他绷紧的手臂。

        猛然回首，大笑，又抓住了他的肩膀，追逐。

        清淡的甜香蕴在鼻尖，是家里沐浴露的味道。

        又变一副面孔，似嗔似怨：“我好快乐，你能感受到我的快乐吗？”

        那双眼睛璀璨似宝石，顾盼生辉。

        她隔空勾画他的嘴唇。

        天真的，又饱含诱惑，令人疯狂。

        他发誓她一定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喉咙滚动，干渴，水源就在眼前。

        张嘴，那声苒苒差点脱口而出。

        沈仲瞬时镇定下来。

        “你不是想让我报答你吗？难道你不想和我一起快乐吗？”

        她却完全不把他的冷淡当做一回事，带着戏弄成分问话，好似引人堕落的魔女。

        脸靠近，水汪汪的眼，直勾勾锁定他的嘴唇，就在他想要一亲芳泽时，又闪开，眼中迸发着捉摸不透的疯狂。

        “我爱你。”

        “我爱你。”

        “我爱你。”

        如同催眠一样的呢喃。

        鬼使神差，他相信了。

        后背嵌在书架上，从拉克洛的《危险的关系》辗转到《了不起的盖茨比》。

        烈火干柴，烧得满室春光。

        音乐还在继续。

        已切到一首老歌——《天长地久》

        一男一女对唱。

        “但愿月长圆。”

        “但愿人长久。”

        他低头，在她额前轻轻印下一吻。

        月亮使他得到救赎。只希望，她能记起一切承诺。

        他已开启魔盒，看见了她的易怒和亢奋。

        不由得，又想起杨田均的话。

        愧疚感，真的会杀死人吗？

        正因他步步紧逼，她心里才有了他，不是吗？

        无论如何，风筝又回到手上。

        看着地上的碎布，沈仲长叹一口气，将季大强抱在柔软的沙发上，拿毯子轻轻裹住她。

        见他小心，季大强突然发笑，笑着笑着，笑出眼泪，觉得两人分外滑稽。

        “干嘛用这种眼神看我，我又不是瓷娃娃，今天的事情，是意外，沈先生，我们都是成年人，你无需放在心上。”

        “我们是夫妻，做这种事情，也很正常。”他装镇定，沉着气回话，过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问：“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想死。”她一咧嘴，又大笑，爽朗的笑，豪迈的笑，表明只是在讲笑话。“保险受益人写成我吧，这样，我一定会死在你后面。”

        并不是友善的笑话，沈仲还是跟着笑起来。

        假装失忆，有些骑虎难下。

        “我在二楼发现了你的照片，能跟我讲讲是怎么回事吗？为什么那个柜子会标着苒苒，你名字不是叫季大强吗？”

        “啊，我过去叫季苒苒，我不喜欢这个名字，你以后还是叫我季大强吧。那柜子里是你的东西，高中时，你我在同一所学校读书，至于其他，我也不知道，我的记性时好时坏，你是知道的。”

        她回答他时，没有想象中应有的缱绻温柔，更没有你侬我侬，粉腮含羞。

        很平静，这平静使得他的心无比焦躁。

        “你满不满意我？”

        回答他的，是一句反问：“你对自己没有信心吗？”

        狂欢从白天持续到深夜，应该是满意的。

        他感觉自己已被驯服，心中隐隐有些后悔，思来想去，又将杨田均从黑名单里拉了出来。

        深夜失眠。

        她亦没睡，房间亮着灯，从他房间隐隐可见她房间的光亮。

        季大强瘫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该吃药，她又不大想吃，坐起来，又拿起电容笔在平板上勾画。

        杨田均发来消息，问她情况怎么样，她不知该怎样回答。

        朝虚空挥了下拳，季大强突然有了一个新的想法，打算找丽姐谈一谈拳击小熊的新设计。

        “大强啊？怎么了？”是小张接的电话。

        “你最近出什么事情了吗？小丽让我问你最近怎么没来拳击馆？”小张一边打哈欠一边说话：“你说拳击小熊啊？可以啊，不管你设计成什么样，我跟小丽都觉得行。”

        聊了一会儿，小张以时间太晚为由挂掉电话，季大强睡不着，咬了一会儿指甲，又感觉坐立不安，在窗边走来走去，左边走走，右边走走。

        正走着，房间的小门突然被扭开，只见小福袋揉着眼睛走了出来，伸手抱住了她。

        “妈咪。”

        季大强有些意外，旋即反应过来，知道自己动静太大将孩子吵醒了。

        她蹲下身子，跟小福袋道歉，突然地，不知道如何是好。

        无力感袭上心头，万分迷茫。

        回忆起开始的种种，感觉自己一开始太天真，她的状况，确实是不适合养孩子的。

        “妈咪，我爱你。”小福袋抱着她，贴了贴她的脸。

        季大强偷偷抹掉眼泪，低头亲了亲小福袋，感觉万分愧疚。

        欲望、悲伤、怒火、绝望全部寄居在她的躯壳，而她，又无力掌控。

        太滑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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