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九见他一直低着头，有些担忧，拐弯的时候，便趁机侧身微微探头，去看到了他嘴角还没来得及抹去的笑意。

        初九的心在这一刻跳动得有些快，这么好看的一张脸，一笑犹如春暖花开。

        她低头自嘲，自己什么时候变成这样花痴的女人了？

        “你似乎不讨厌这个名字。”初九带了点试探的意味，小心翼翼的问。

        他此刻心情正好，低缓着声音道：“以前，母妃便是这般唤我，许久不曾有人用这个字称呼我了。”

        久到他几乎要忘记原来自己还有另一个名字。

        “原来，这就是你一直说自己属于黑夜的原因吗？”

        夜是黑暗的意思，熠的意思是光明，或许，他是因为怀念母妃才会一直那么说吗？

        他的眉头一挑，没想到她的脑子会转动得那么快，也有些懊悔，自己差点就将那个秘密说漏嘴了。

        “是吧。”他有些模棱两可的回答。

        “原来是这样啊。”初九摸着下巴，脑中有一个模糊的想法，却不知道自己想的是什么。

        两个人说话间，初九已经找了一个很隐秘的角落，将轮椅停在了这里。

        “子夜，小时候，母妃唤我子夜。”忍了一会儿，他还是没有忍住。

        或许，是她身上与那个人相似的气息，也或者是一个人在黑暗中太久了，渴望有一个人能陪伴自己，哪怕只是一瞬间的心安也好。

        “子夜……祁子夜吗？”初九重复着念了一遍，她知道，皇家的人，都有自己的别名，故而并没有特别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只是将这个名字牢牢记住。

        子夜的心猛地一跳，整个人明朗的感觉消失殆尽，又恢复了冷漠沉静。

        “不，只是子夜两个字。”这个名字，配不上那个高贵的姓氏。

        “嗯嗯。”初九见状，也不再多说什么。

        子夜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完全没有意识到这背后的意义。

        按下自己略微躁动的心，看着夕阳将两个人的身影拉长，交叠在一起，颇有不死不休的感觉。

        “赶紧出宫去吧，王化该着急了。”子夜随口编了个理由。

        初九一边推动轮椅，一边问道：“王化？一直跟在王爷身边的那位大叔吗？”

        “嗯。”子夜无意多说。

        初九将这个名字记下，初九推着子夜，夕阳西下，两人独行。

        宫中的路都没有变，还是原来的样子，初九闭着眼睛都能走出去，如今，心境不同，脚下的路也变得分外漫长。

        两人到了宫门口的时候，被子夜称为王化的男人连忙上前，初九识趣的给他腾了位置，总觉得这人……对自己有一种莫名的仇视。

        “小姐，怜妃娘娘吩咐，让您立马去她宫中一趟。”柔儿上前，凑在初九的耳边轻声道。

        子夜正上了马车，居高临下道：“怜妃还真是姐妹情深。”

        初九挑眉，子夜此人常冷不丁气死人不偿命，毒舌的程度可是连凌天都避之不及。

        而就在此时，宫中的御林军上前，说是奉了皇上的命令，要护送恭王回王府。

        “比不过皇上与王爷兄弟情深。”

        好妮子，真是伶牙俐齿。

        “三月之约未到，可别把小命丢了。”说完，子夜便进了马车，放下了帘子，在御林军的护送之下，往恭王府而去。

        初九转身，重新面对着宫门，深宫大院，她何时怕过凌涟漪？

        初九与柔儿在宫门处等了一会儿，就有怜妃的人来接，在宫女的引导之下，她们很快就到了怜妃的毓秀宫，宫女将她们带到了毓秀宫的门口，就先行下去了。

        “小姐，怜妃娘娘住的宫殿真气派。”柔儿啧啧称奇，感叹个不停。

        初九没有说话，纵是上一世对这所宫殿很是熟悉，对于毓秀宫，却是陌生的，她只来过一次，被祁子修发现之后，他铁青着脸再不许她来此。

        那时候，她以为祁子修是不想她看到凌涟漪想到不开心的事情，对于他的体贴开心了许久，如今才明白，他是怕她伤害凌涟漪。

        “进去吧。”

        初九抬脚先行往里面走，纵使只来过一次，也能凭借自己模糊的记忆，找准位置。

        不出意外的是，毓秀宫中除了凌涟漪，还有祁子修。

        初九行了礼之后，凌涟漪便起身，亲热的抓住了她的手，初九的眉头几不可见的皱了皱，强忍着想要将凌涟漪的手甩开的冲动。

        “四妹，母后没为难你吧？”凌涟漪一脸紧张，将初九上下打量。

        只可惜，她眼中的好奇出卖她真实的想法。

        做戏吗？

        初九表示，她也会。

        “怜妃娘娘，太后只是想亲自感谢我救了菱公主，怎么会为难我呢？”初九的表情很迷茫，一双大眼睛眨了眨，纯真无辜到不行，“难道，太后娘娘是一位很凶的人吗？”

        凌涟漪的脸色有些难看，指甲都陷入了初九的肉里面，初九有些委屈的轻声道：“怜妃娘娘，您掐疼我了。”

        凌涟漪的脸更加狰狞，警告的眼神随之而来，而初九依然一脸纯真无辜，凌涟漪不敢转身去看祁子修的神情。

        生怕初九继续在皇上面前说出什么破坏自己形象的话，凌涟漪只能将手放开，讪讪的说：“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大姐不是怕你没见过大场面得罪人吗？”

        说完，她往后退了一步，似乎初九的身上有什么传染病菌一般敬而远之。

        “你说的都是实话？”祁子修的眼神很冰冷。

        太后是他的生母，却召见了恭王与凌初九，完全没有将他这个亲生儿子放在眼中，他怎么能不气？

        “臣女句句属实，如果皇上不信的话，您可以亲自去问太后娘娘。”

        祁子修气结，他可不就是不能进入坤宁宫，没有办法见到太后，才郁闷的吗？

        然而，看着初九一脸迷茫，他再大的气也没办法发出来，只能安慰自己，凌初九并不知道情况，不能怪她。

        初九见祁子修一脸便秘的样子，早就在心中乐开了花，她终于可以理解子夜那种冷不丁打击人的感受了，真是太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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