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瑶突然又咯咯笑了起来，语气却无比森冷：“我突然想吃钟山的牛肉，你去抓吧。”

        苏棠垂眸：“好。”

        话毕，转身就走。

        元钧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她一直都这么疯癫？”

        苏棠依旧平静：“也不是。”

        “她受了刺激的时候，就会这样。”苏棠淡淡地回道，“特别是每次涉及帝神，她的情绪就会变得极端。”

        元钧脸色诡异地沉默了。

        苏棠叹道：“玉瑶喜欢帝神，十万年了，那份喜欢早已变成了执念。”

        元钧：“……”

        苏棠道：“说到这个，我倒是想问问，帝神元钧在十万年前中了龙吟箭后，是真的全然消失了吗？”

        元钧沉默半晌，才淡漠道：“不知道。”

        苏棠抿了抿嘴。

        当年帝神元钧是为了保护牛哥才彻底神陨的，牛哥的心里肯定也不好受。苏棠不敢再问了，怕勾起牛哥的伤心回忆。

        她走出流玉殿，飞升去了第十六镜天。

        第十六镜天全都是层层叠叠的仙山，这些仙山灵气很充沛，因此每座山里几乎都孕育着仙兽。

        这个镜天的山，和第二镜天的山是完全不同的。

        镜天越低，灵气就越少；镜天越高，灵气就存粹逼人。

        因此那些灵气少而杂的低等山，就由那些下二阶的游仙散仙占据着，反正天界也懒得管他们，她们也就图个自在。

        可十六镜天的仙山，就完全不一样了。

        比如玉瑶所说的钟山。

        钟山之内，孕育着仙黄牛。

        这里的黄牛，仙力纯粹，残暴不堪，非常容易发怒。发起怒来的黄牛，别说是一个苏棠，就算来十个，都能轻而易举地用牛角顶死！

        元钧眼看着苏棠真的飞到了十六镜天，他皱着眉道：“你疯了？你真的要去钟山抓牛？”

        苏棠面色不变：“对。玉瑶要吃，那我就去抓。”

        元钧：“……”

        看来这个草精也不是什么正常人，可能是在玉瑶身边呆久了，所以她也变得疯疯癫癫的。

        元钧嗤道：“你要是死了，我可不会帮你收尸。”

        苏棠却认真道：“我若死了，还请牛哥自行再找个供养者，愿你早日恢复神力。”

        她的语气十分认真真挚，并不像是开玩笑。

        元钧缓缓收了吊儿郎当的打趣，脸色沉沉地看着她一路入了钟山。

        钟山很是陡峭，整座山弥漫着浓浓的雾，浓雾之中遍布雷电。

        苏棠闪身进入山中，艰难地在浓雾中缓慢飞行着。

        钟山的黄牛和别的黄牛有些不一样，钟山的黄牛喜欢成群结队地抱团，若是其中一只遇到危险，剩下的就会一涌而上。

        今日的雾格外浓，苏棠却慢悠悠的，似乎并不急着搜寻黄牛的下落。

        等她飞到了半山腰时，苏棠突然落地不走了，她蹲下身，在这一片山腰俯身细细密密地搜索着什么。

        元钧躺在灵台内的地上，冷眼看着这只草精到底在玩弄什么把戏。

        苏棠在山腰一找，就找了足足一个多时辰。

        然后。

        她用术法。

        在这一个凸起处打开了一个小洞。

        紧接着。

        她突然又变成了一片结缕草，潜入了这个小小的冗道之内！

        而这个冗道内——

        竟和南玄门城墙下的那个冗道一样，遍布着密密麻麻的结缕草！

        元钧是真他娘的彻底震惊了，他瞳孔地震地看着眼前的画面，脑子里有个荒诞又可怕的想法呼之欲出！

        他震惊道：“苏棠，你别告诉我，这些冗道，都是你——挖的？”

        苏棠轻飘飘地回应道：“对，都是我挖的。”

        “我帮玉瑶办事的时候，每到一个新地址，就会挖一条冗道，”苏棠说得平静极了，好像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不过我挖冗道的速度不算快，很多冗道都还没有挖穿呢。”

        就比如钟山的这条冗道，就才挖了一半。

        所以今日玉瑶既然又让她来钟山，那她肯定是要把这条冗道继续挖下去的。

        刚刚她找了半天，就是在找冗道的洞口。她怕被人发现，所以在洞口加了好几层结界，就连她自己都险些找不着。

        元钧：“……”

        这草精真是……够荒谬的！

        元钧眯起眼质问：“你挖这么多冗道做什么？”

        苏棠道：“我在仙界是为了杀了天泽。可是杀天泽太危险了，我怕事情败露后，逃不出去。”

        “有冗道就不一样了，”苏棠笑意吟吟的，“我可以通过冗道逃掉。”

        元钧：“……”

        很好，有理有据，让人信服。

        可元钧还是觉得苏棠太他娘的奇葩，他沉默了半晌，又问：“也就是说，你伺候了玉瑶一百多年，你就挖了一百多年的冗道……？”

        苏棠：“嗯嗯。”

        元钧：“……”

        就在苏棠对元钧说话的功夫，苏棠已经又给这冗道内的结缕草注入了大量能量，瞬间，这一大批的结缕草就像疯了一般地往前繁殖蔓延，在深不可测的地下又钻出了极深的一段冗道。

        结缕草的繁殖能力很强，俗称植物界的小强。苏棠其实也没做什么，她只要在一开始凿开一个小洞，然后往小洞里注入许多结缕草，那么这些结缕草就会自行疯狂生长，把地底挖穿。

        这就是为什么，她如此乐忠于伺候玉瑶的原因。什么黑岐山的坚果，南尖峰的水果，小人岛的指蔻，就连做个桃花酥，她都能为了甘露和调味，跑好几个镜天，乐此不疲。

        因为她每到一个地方，就要挖冗道。

        连她自己都快数不清楚，自己在仙界挖了多少条冗道。

        不过有一点她记得很清楚，仙界三十三个镜天，除了第三十三镜天的通神镜天她没去过，别的镜天，都有她挖的冗道。

        苏棠挖冗道的动力也很简单，就是为了自己日后逃遁用的。

        眼下，苏棠眼看着这群结缕草又充满活力地在挖道，她满意极了，心满意足地离开了这条冗道，这才去抓黄牛去了。

        苏棠一边放出草饼诱饵去诱惑黄牛，一边笑眯眯地在心底对元钧道：“牛哥，你是唯一一个知道我这个秘密的人。”

        元钧：“……”

        苏棠做的草饼是自己特制的，是黄牛无法抵挡的诱惑。果然没一会，就有一只黄牛朝着她手中的草饼扑了过来！

        这是一只小牛，看上去约才几百岁。

        苏棠将手中的草饼扔给它，它哞哞叫了两声，便兴致勃勃地低头啃着草饼。

        可这草饼才刚吞吃入腹没多久，这小牛便晕倒在了地上。

        苏棠朝它扔了道术法，将它收起，却也不急着走，而是站在原地，像是在等着什么。

        等了大概一刻钟的时辰，有两只成年的大黄牛过来了。

        这两只大黄牛感受到了自己孩子不见了，无比愤怒地伸着牛角，直直地朝着苏棠顶去！

        苏棠不躲不避，任由这两只大黄牛，把自己撞飞了出去。

        她的右手重重擦在地上，血肉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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