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飞确实是个容易为爱痴狂的家伙，当初就被按摩女小丽耍得团团转，付出了至少五千块钱生活费，如今又要为了卢云溪放弃公务员的机会……

        别说胡金铨，我和白寒松都想暴揍他一顿了。

        在几人强烈的要求下，马飞最终还是去就业管理委员会报道了，我则拎了两条中华烟慢悠悠到财院去见王宏义。

        马红军的电话肯定起作用，只是王宏义见到我后，面色还是有一些不快，甚至用嘲讽的语气说道：“可以啊小伙子，竟然和马处长有关系，以前倒是小瞧你这个家伙了！”

        我将烟推过去，面色诚恳地说：

        “王老师，我和马处长没关系……就是在蔡主任的订婚宴上见到了他，就将咱俩的事说了一下。他听完后，也觉得是个误会，不希望这么好的项目就此搁浅，就主动给您打了个电话帮忙解释……还说您明事理、肚量大，不会跟我一般见识，让我尽管放心过来就好。”

        马红军的电话在前，我的马屁在后，王宏义气性再大，也没法跟我计较了，沉默半天之后才幽幽道：“不管怎样，别搞社会人那套……这都什么年代了，真当法律是摆设呢？去给池小强好好道个歉，多付点医药费、精神损失费什么的。”

        我立刻点头，说：“好、好，我马上去医院。”

        王宏义又沉默一阵，叹了口气说道：“有马处长撑腰，还能对我这么尊重……好小子，原谅你了！去重新写个申请吧，允许你们在财院卖清洁剂了。烟就拿回去吧，你们还是学生，赚点钱不容易，别往我这送了。”

        “……感谢王老师！”我长长地呼了口气，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总算是放下了。

        从王宏义的办公室出来，我立刻给齐恒打电话，让他带点鲜花和礼品，去医院看望池小强，并告诉他发票都保存好，回头找颜玉珠报销。

        完事，我又联系张秀梅，问他在哪，说王宏义搞定了，清洁剂的事情能继续推进了。

        “来宿舍详细说。”张秀梅报了个寝室号。

        五分钟后，我来到财院的男生宿舍，且推开其中一间寝室的门，一进去就看到张秀梅打了赤膊，正用手机上上下下地找角度试图拍照。

        “卧槽，你干嘛呢？！”我目瞪口呆地问。

        张秀梅不光名字像个女的，长相也很秀气，皮肤水嫩嫩的，但也不是他在宿舍拍大尺度照片的理由啊！

        “就那个外贸的姑娘啊，非要看我胸肌，这不是正拍呢？”张秀梅努力凹着造型，试图挤出点肌肉来，奈何身材实在太不给力，怎么看都和白斩鸡没区别。

        “非要看你胸肌？这是什么毛病？”我关上门，走进去。

        “呵呵，这你就不懂了吧，现在的女孩子比男生还色……前几天跟我要大腿照，还想看我胸和下面……实在拗不过她，打算拍个试试。”张秀梅拍了一张，觉得不满意又删了，继续举着手机寻找角度。

        这话有点耳熟，似乎在哪听过……

        我的心里“咯噔”一下，立刻问他：“你拍过大腿了？”

        “拍过了啊，前几天就拍了！姑娘赞不绝口，说这是她见过的最美大腿！”张秀梅一脸得意，还把照片调出来给我看。

        两条又白又长的大腿顿时出现在我眼前。

        我：“……”

        我很确定，在齐恒的手机上看到过这张照片。

        当时还感慨这腿确实挺漂亮的，没想到是张秀梅的腿！

        受到这腿的影响，一连串回忆也随即涌入我脑海，那天晚上在KtV的经历全都想起来了。

        我不想把赵雪介绍给张秀梅，就将齐恒的电话给了他，还关照他千万别加微信……

        也就是说……

        张秀梅说的外贸美女就是齐恒，而齐恒说的财院姑娘则是张秀梅！

        “草……”我实在没眼看了，低头捂住了自己的额头。

        “咋了？”张秀梅一脸莫名其妙。

        “没事……”我摆摆手，不知道怎么说这个事，只能先阻止他继续拍照片，“你别发了，这样显得你很廉价……没听过那句话吗，男人不自爱、就像烂叶菜，浑身上下都被人家看光，就是你被彻底抛弃的时候了！”

        “那我不发了！”张秀梅立刻紧张起来，放下手机说道：“那我现在该怎么办？这个姑娘老是钓我，拉扯功夫真是一流。”

        “……你很爱他么？”我试探着问道。

        “很爱！”张秀梅面色坚定地说：“我俩聊好几天了，毫不夸张地说，一颗心都被她夺走了！真的，这辈子离了她不能活……唉，我有点后悔了，该早点和她见面的。”

        “别见，千万别见！”我激动地说道：“你现在已经很被动了，完全被他给拿捏了！这样，从现在起，他的一切消息都不要回……晾他一个下午再说！”

        “……好，我听你的。”张秀梅再次紧张起来。

        我拍拍他的肩膀，说我出去一趟，晚上咱们再见。

        言毕，我立刻转身出门，迅速往医院的方向疾奔而去。

        我想过了。

        这事如果拆穿，对张秀梅来说是个巨大的打击，别看他平时那么能吹牛逼，其实感情经历基本为零，如果发现聊了好几天的姑娘是个男生，怕是整个人的精神状况都会出问题的！

        但齐恒不一样，这家伙是个出了名的渣男，感情之丰富很少有人能比得上，偶尔伤一下心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所以，我选择跟齐恒袒露真相，再让他慢慢冷落、淡漠张秀梅，尽快让这件事尘埃落定成为过去式吧！

        但我万万没有想到，齐恒的电话竟然没人接，打了一遍又一遍就是没反应。

        终于来到医院，远远地就看到齐恒坐在池小强的病房门口。

        “你干嘛呢？”我走过去。

        齐恒没有回话，坐在排椅上怔怔发呆，口中还喃喃地说着：“怎么会是个男的……怎么会是个男的……”

        低头一看，就见他手里握着手机，屏幕上是一条彩信照片。

        张秀梅还是把胸肌的照片发过来了。

        下面还有几条消息。

        “怎么样，哥的胸肌漂亮吗？”

        “说话啊，怎么不说话了？”

        “难道你真是那种女人，得到想要的东西就抛弃我了？”

        “渣女！渣女！”

        这狗东西，还是没听我话，根本按捺不住一颗骚动的心！

        我一阵头大，又看向齐恒，这家伙还是面色呆滞，整个人已经完全傻到说不出话来了。

        “……”我沉默了一阵，没有说话，默默拿起他的手机，先给张秀梅回了一条消息：不好意思，刚才在忙，你的胸肌不好看呀，明显没有经过任何锻炼！

        张秀梅很快回复：还要看下面吗？

        我：不用了，现在有点忙，随后再说吧。

        我把手机塞到齐恒手里，拍着他肩膀说：“现在冷静点……这个故事有点长，你听我好好唠一唠。”

        接下来的十分钟里，我把前因后果统统给他讲明白了，并且告诉他张秀梅是我们进军财院的关键所在，无论如何不能让他伤心、难过、失望，所以这戏还得继续演下去，尽量给这段畸形的爱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齐恒自然是听懂了，呆呆地愣了许久之后，才捂着脑袋痛苦哀嚎：“宋组长，你这次真是坑惨我了！”

        “还好还好……”我拍着他的肩膀，“以你的感情经历，这都不叫什么事吧……”

        “不是啊，以前都是逢场作戏，唯独这次动了真心、真情！”

        “……”

        “要不我假戏真做得了！”齐恒急得一跺脚：“我突然发现，男的也不是不能接受……”

        “……”

        “其实也挺白……挺嫩的……”齐恒看着手机上的照片，一双眼睛逐渐迷离起来。

        “……”

        “嗡嗡——”

        一张彩信又发过来，张秀梅这个不值钱的东西，竟然真把下面那个玩意儿拍了出来。

        “怎么样，漂亮吗？”下面还附带了一条消息。

        “哇——”

        齐恒直接吐了，黄白色的呕吐物洒了一地。

        “不行不行……我还是接受不了男的……”

        齐恒狠狠一巴掌扇在自己脸上，似乎是让自己清醒一点。

        最终，齐恒接受了我的建议，假装和张秀梅聊一段时间，接着再慢慢和他切断联系、相忘于江湖。

        ……

        看望过池小强后，我们便按照原计划回到财院，和张秀梅一边查寝一边卖清洁剂。

        自从知道张秀梅就是自己聊了几天的姑娘后，齐恒的神色免不了有些怪异，好在下午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除了偶尔忍不住看他几眼以外，大部分时候状态都能保持正常。

        还蒙在鼓里的张秀梅就惨了，时不时拿出手机来看一看，发现没有回信不禁面色焦灼，痛苦了一个晚上之后终于把我拉到一边：“咋办啊宋渔，我没听你的话，还是把胸肌和下面的照片发给她了……现在她不搭理我了，难道真的是个渣女？”

        我面色严肃地说：“早就跟你讲了，那个女的人品不行！你现在及时抽身还来得及，千万不要越陷越深！”

        “……你想起来是谁了？”张秀梅一脸诧异。

        “想起来了！真的，你信我，那个女的不行。”

        “……”张秀梅咬咬牙：“我不信！我一定要把这个娘们娶到手！等结婚的那天，我要把她按在床上，狠狠蹂躏一整个晚上，好报我今天所受到的所有屈辱！”

        正在宿舍里卖清洁剂的齐恒听到这话，身子猛地抖了一下。

        “咋了？”我立刻问。

        “没……没事……感觉屁股有点疼……”齐恒长长地呼了口气，又继续介绍起了产品。

        没有了王宏义的阻碍，再加上张秀梅的背书，我们的清洁剂销量一路大涨，算是在财院彻底打开了市场。

        接下来的几天，我就不再去财院了，有齐恒一个人就足够。

        按照我的吩咐，齐恒开始对张秀梅冷处理，偶尔给他回条消息，也是“哦，好的，去洗澡”之类的废话。

        张秀梅每天给我打电话吐槽，说这个女的真是人品差劲，自从骗到照片，态度就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早知道当初就不发那些东西了。

        我说没辙，城市套路深，你被人家彻底耍了。

        张秀梅一开始挺痛苦的，好在我每天开导他，时不时带他出去吃饭、唱歌、打台球，终于一点一点好转起来。

        除此之外，马飞在就业管理委员会那边的实习也挺顺利。

        有一次，马红军还亲自给我打了电话，说马飞在办公室的表现非常出色，如果接下来能顺利通过考核，转正也是指日可待的事情了。

        这就叫命里有官、书不用翻！

        马飞除了文笔好点，成绩真挺差劲，好几门不及格，顺利毕业都有困难，在我们班的存在感也不强，没当宣传部部长之前就是个纯种的屌丝，平时根本没人搭理他、在乎他，否则卢云溪的态度也不会总是模棱两可了。

        被大人物看中，成为公务员预备役的事情，不光是在我们班传开，甚至在整个大四都扩散开来，好几个姑娘甚至以“向你学习”的名义主动接触他。

        如此一来，卢云溪反而有点急了，三天两头主动约马飞出去吃饭，甚至主动付钱、买饮料、送小礼品，这是以前从未发生过的事情。

        意识到自己成了香饽饽的马飞，思想也开始发生转变，并不急着确定关系，转而考察起身边的各个姑娘了。

        一次夜晚，宿舍的座谈会上，马飞无比感慨地说：“老大以前说得真对……你若盛开，蝴蝶自来，与其辛辛苦苦追求姑娘，不如提升个人实力、强大自身档次！”

        我和白寒松纷纷点头，胡金铨的确是个智者。

        胡金铨却有些落寞地说：“你们都有好的前程了！老二银行，老三龙门集团，老四也要成公务员了……唯独我还没有着落。”

        我立刻说：“老大，等我做了大组长，就有推荐新员工的权力了……到时候我肯定第一个安排你。”

        胡金铨走下床，来到我的身边，握住我的手腕，眼眶含泪、声音哽咽地说：“老三，我出身农村，成绩不太好，脑袋也不灵光，都做好准备进电子厂了……你要真能把我弄进龙门集团，我一辈子做你的马前卒！”

        胡金铨说着，豆大的泪珠掉了下来：“老三，我发誓，一辈子不负你！”

        我也坐了起来，用力握着胡金铨的手说：“老大，我也发誓……有我一口吃的，就一定有你半口！”

        这一刻，我对大组长的渴望和期待，达到了自己进入龙门集团以来的顶峰！

        这一夜，我们四人喝得烂醉，许下了“苟富贵勿相忘”“兄弟齐心、其利断金”“一辈子互相扶持”的宏伟愿望。

        （大家新年快乐啊！龙行大运，龙年吉祥，个个发大财！我祝福完你们了，该你们祝福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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