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香楼

        二楼的雅间有一半被今年高中的学子占满了，都是来这里庆祝的。

        “恭喜青卓兄！”

        “以青卓兄的文采，榜上有名是肯定的！”

        “就是，刚出考场青卓兄就胸有成竹，果不其然就高中了！”

        一群人吆五喝六的嚷着，使得整个走廊上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其他学子的房间也如同这般，纷纷攘攘的劝酒庆贺，说着不着边际的恭维话。

        “华康兄日后定是锦绣前程，到时不要忘了好友才是！”

        华康大笑着道：“必定忘不了，咱们相交多年，日后有困难尽管来找我！”

        “不知华康兄会授官到哪里？若是能留在京城便好了。”

        华康摆摆手，“肯定不能留在京城，十有八九会去云州下辖的州县。”

        一旁有人疑惑的问：“华康兄如何会知道这个？”

        每年考中进士约两百人，这两百人不是全部都会被授官，无权无势无运道的人只能等着，有的人甚至能等十来年。

        即便被授官，也要等殿试结束，再由吏部考核安排。

        今日殿试刚揭榜，华康如何知道自己的去向？

        除去那些世家大族，他们这种寒门甚至平民出身的人，接下来会走向哪里，就只能靠运气了。

        华康虽是地方富户，可在京城也没什么强硬靠山，如何现在就知道了自己的去向？

        听到有人质疑，华康猛然警醒过来，眼眸闪烁不定，随口找了个借口岔了过去。

        可他那副心虚模样早被有心人看了去，加上落榜后心情抑郁，难免想得就多些。

        其余房间也有类似的情况上演，更有甚至还提出，“之前见胡宽让整日游玩取乐，很少温习功课，没想到竟还中了！”

        有人连忙附和道：“我看过他的以前的文章，倒没觉得有出出众。”

        另有人讥笑道：“我看你就是嫉妒了，若胡宽让文章不好，如何会中？没准人家都是偷着做功课呢！”

        “不准！我之前劝他多做几篇文章，他却胸有成竹的说不必！”

        房间的主人听了几句，连忙打断了众人的议论，“或许那位仁兄隐藏了实力。”

        众人纷纷点点，这也算是比较合理的解释了。

        可心中一旦起疑，这疑惑便如同雪球般越滚越大，再与同样落榜的学子一谈论，更多的蛛丝马迹便被挖了出来。

        于是，在放榜五天后，城中便爆发了关于科考舞弊的话题。

        随着舞弊之说越传越广，那些落榜的学子再也按捺不住，酒楼茶舍都成了他们聚集谈论的地方。

        有几个性格刚正不阿的带着众人，兵分几路，将都察院、大理寺、顺天府衙门都堵住了，高声请命要求彻查。

        几个衙门本和科考没什么关系，自然找各种借口推脱，再者他们也真的不敢接这些学子的状纸。

        这般行为激得学子们怒气更胜，闹腾的更加厉害。

        直到一位名为尹东焕的御史参了众位考官一本。

        尹东焕出身豫州的没落世家，家族日渐凋零败落，但风骨依存，最是铁面无私六亲不认的，脾气上来连皇上都敢骂！

        “臣参礼部尚书柳成、主考官王骅久、副考官齐思修，及所有春闱同考官！”

        此言一出，朝中哗然！

        众人都知道外面闹得沸沸扬扬，但那么些学子没背景没靠山，各处皆不予理会。

        科举舞弊是大案，谁也不想先捅破这个烫手山药。

        虽然尹东焕脾气固执，但深受皇上信任，听他如此说来，便知外面已然闹开了。

        他身在宫中不能出门上街，但并不是耳聋眼瞎的，外面的事情自有人早早报了上来，几天隐忍不发，不过是在暗查。

        若是真如学子们所言，那背后之人定会慌乱，慌乱下便会露出马脚。

        提到姓名的几人纷纷为自己辩解，只说并无任何差错。

        皇上心中有数，点了大理寺全权查探。

        大理寺正卢昱领命，面上不动，心中却是愁坏了，礼部尚书柳成和主考官王骅久都是他惹不起的人！

        再者皇上对春科举舞弊之事极为看中，定会派锦衣卫暗查，说不得这次只能得罪人了！

        于宴这几天确实再查舞弊案，东奔西跑偷听暗访收集了不少证据，也知道了不少学子。

        其中就有李霖。

        李霖性格刚硬，也是带头人之一，他身边聚集了好些家境贫寒饱学之士，今年有了孟若华的帮助，他们得以好好温习，更借着抄书及教书的差事，能吃饱穿暖，本就打算今年春闱大展身手，没想到竟然纷纷都落榜了。

        他们也认识些外地的学子，经过多方交流后，众人纷纷觉得此次考试极为不公正。

        那些整日吃喝玩乐不思进取之人竟然榜上有名，那他们这些连日苦读之人又算什么？

        也许人家天赋异禀，可明明那些人往日文章平平，毫无可取之处！

        因此，事情闹出来后，李霖便成了领头人之一，他带着一群人围在大理寺前，要求重查春闱之事。

        对于锦衣卫来说，一旦想查什么事，便不会放过任何蛛丝马迹，李霖已进入他们的视野，便很快查到了阳泽书坊和黄同维。

        而偶然去过书坊的孟若华又被锦衣卫的人查了出来。

        于宴坐着桌前看着手中的信息，书坊免费提供炭火与茶水给那些贫寒学子，说是抄书换工钱，可哪家书肆抄书还提供炭火？

        想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开这样一个书坊，明明孟家人都是厌文喜武的，就她自己小时候也不爱读书，只爱看话本。

        要说是因为宋府，那更说不过去了，就孟若华目前的态度来看，她好像并没有把宋辰安放在心上。

        齐盛看着他皱着眉头，顿觉了然无味，整日自己瞎想有什么用，不如当面问个明白。

        忽而眼眸一转，笑嘻嘻的说道：“你和孟家小姐还真有缘，什么事都能拉扯到一起。”

        “胡说什么！”

        “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找她问一问不就明白了？”

        于宴冷冷瞥了他一眼，“舞弊案与她没关系，你不要胡乱给人找麻烦。”

        这是极大的案子，抹掉她的痕迹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主动把她拉扯进来！

        齐盛“啧啧”两声，“就李霖这般折腾，你觉得阳泽书坊不会被人注意到？”

        无妨，他会帮她处理好，那些人只能查到阳泽书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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