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室静谧，仿佛都能听见他心脏在胸膛中的咚咚鼓声。

        “那就，欢迎新同志加入我们了。”爸爸说完，伸出了右手，张洪岩也同样伸出右手，两个人双手就这样握在了一起。

        “嘭！”

        一声突兀的撞门声过后，一道愤怒的声音自门后响起。

        “老子不同意！”

        陈志刚满脸阴沉地走了进来，周身的气质活像一个罗刹。

        “志刚，你这是要干什么？”爸爸上前一步挡在了张洪岩的身前，就是爸爸这个下意识的动作，更是刺激到了陈志刚。

        “白敬岩，你这是什么意思？他一个杀人凶手你要收留他？”陈志刚这是自认识之后第一次叫爸爸全名，话虽然是对着爸爸说的，但是眼神确是死死的盯着被爸爸挡住一半的张洪岩。

        “志刚，你冷静点，大家不过是各为其主罢了。”

        “各为其主，呵呵，好一句各为其主！！就这四个字就想换我兄弟的命？还不是一条，是九条！！！！啊？！！他凭什么？？”

        陈志刚的声声质问如同一记记重锤砸在人的胸口，他额头上绷紧的青筋足以显示他的愤怒与隐忍，毫不夸张的说如果不是爸爸在挡着，他能直接上去用拳头砸死张洪岩。

        还没等爸爸在张口说什么，张洪岩一下就跪在了地上，“我知道你恨我，可你当过军人 军令如山的道理我想你也懂。我……”

        “你别在这放屁！！不过是给自己开脱罢了，你就是怕死，要投靠怎么不早投靠 怎么就抓住你之后才想起投靠？？怎么把我兄弟杀了之后才想起投靠？？你就是懦夫！！！不过是怕死！！！”

        “我不是，杀死他们我是无心之失，我也不想的，就是因为我受够了这种被人摆布的日子，所以才想投降与你们。”

        “哈哈哈哈哈，好啊，好一个无心之失，好一个军令如山。敬岩，你确定要留他是吧？”陈志刚的目光终于从张洪岩的身上挪到了爸爸的身上，眸光里都是破碎了的光，与暴风雨前的疯狂。

        “志刚，你听我说，现在正是用人之际，而且我们杀了他又跟之前的他有什么区别，别成为自己痛恨的人，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爸爸说着就要上去拍陈志刚的肩膀，却被陈志刚躲开了。陈志刚定定地看了爸爸良久，露出了一个自嘲的笑。转过身去，踉踉跄跄地走了出去。

        “志刚！”爸爸又喊了一句陈志刚，却没有叫停陈志刚的脚步。

        “敬岩，我这……”陈志刚走后张洪岩冲着爸爸开口，很是局促的样子。

        “没事，志刚这人是很好的，就是……太重感情了，可能一时接受不了，以后就好了。”

        爸爸停顿了一下，因为虎子叔叔等人终究是已经走了，始终会搁在那，只能把一切交给时间。

        “好。”张洪岩也知道他们中间隔得是人命，不是说接受就能接受的。

        “走吧，我先给你找个住的地方，然后我好回家……”爸爸想到去世了的奶奶，声音中也带上了哽咽。

        “对不起。”

        爸爸并没有对这句对不起做出回应，没有说怨恨，也没有说原谅，而是选择不理会。虽然理智让他接纳了张洪岩，可面对老娘的事情，他不想原谅。

        安排好张洪岩的住处爸爸就快速赶回了家，原以为会是一片哭声，可院子里却安静的可怕，爸爸踉跄地走到院中停放的简易棺木前却没有看见奶奶的尸体在棺木中，明显地愣住了。

        脸上挂满泪的就进屋了，看见的就是自己的娘躺在炕上，自己的女儿死死地抱住自己的娘，女儿没有嚎啕大哭，也没有落泪，就是抱着，也不让任何人碰。

        自己的妻子站在一旁啜泣，自己的儿子鼻涕眼泪的糊了一脸，也是这个屋里哭的最大声的。

        “娟儿，这是啥情况？乖宝这是干啥呢？咋不给奶奶换衣服。乖宝，你放手，给你奶奶换衣服，好让她好走吧。”

        爸爸的话好像是一个引线，瞬间引响了妈妈跟清舟的哭声，而我还是呆呆地抱着奶奶，不发一言，不落一泪，好像所有的眼泪都在奶奶倒下的那一刹那流光了。

        爸爸看我呆呆愣愣的没有反应，就上前来拉我，“乖宝，你听话，撒手，让你妈妈给你奶奶换衣服了。”

        爸爸强硬的给我拉开，我看见妈妈边流着泪边给奶奶擦身子，之后给奶奶穿衣服，穿鞋，梳头，一切步骤都格外地顺利。

        而我好像透过这一幕看见了五岁的我哭的很惨，却被一个老人抱住，一声一声的乖孙孙，后来搂着我在被窝里给我讲故事，讲西游记，讲他们以前的生活。

        哪怕就是我自己洗个脸也会开启疯狂夸夸夸模式，她，好像离的那么近，可当我伸手去摸的时候，又好像离得那么远。

        最后我的眼前好像只剩朵朵红花在眼前炸开，还有那句，“乖宝，你要好好的。”直轰心脏，把我的五脏六腑全部都炸开，跟随着这个老人的灵魂支离破碎。

        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了，我的身旁只有穿了一身孝服的清舟，他的鼻涕跟眼泪还如同我昏迷前一样挂了满脸。

        “你没事穿孝服干嘛？哭的脏死了。”说着我还撇过脸去。

        白清舟听见我的话却当场愣在了原地 一时间连哭都忘了，“姐，你咋滴了？？奶奶死了这个事你不记得了？？”

        听着他的话，看见枕头旁放的孝服我有些茫然无措，奶奶真的死了，那不是我做的梦。

        “奶奶死了我怎么在这躺着？”

        “你晕倒了啊！妈妈刚给奶奶换完衣服你就晕倒了，得亏爸爸当时拽着你，要不你就脸着地了。”

        “那你呢？”

        “我当然是在等你醒过来啊。”

        听见他说完我就死死地盯着着他，想要从他的眼中看到一丝说谎的痕迹。

        “姐，你别这样，我害怕。你快换上衣服出来吧，还能送奶奶最后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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