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想干什么，根据日内瓦公约，优待俘虏而已。”爸爸面无表情的继续给他擦着脸。

        “你少在这跟我假惺惺，人都是老子下命令杀的，要杀要剐随你的便，老子要是皱一下眉头，老子随你的姓！”那人目眦欲裂的对爸爸说道。

        “你如果是鬼子，那我恨不得吃你肉，扒你皮，但是你不是，我们都是华夏人，流着同一个祖宗的血，只不过我们立场不同，所以我不会杀你。”爸爸依旧面无表情的对那人说。

        “收起你的鬼把戏，听刚刚那人的话，最开始我们打死的那个老太婆，是你娘吧，我杀了你娘，你就不想报仇吗？”那人听见爸爸说的话之后，语气缓和的问道。

        “你有孩子吗？”爸爸低下头问他。

        “什么？”那人不解的问道。

        “我问你有孩子吗？”爸爸又一次问他。

        “有啊…难道你要对我孩子动手？”那人有些急了的问道。

        “你想多了，我白敬岩行得正，坐的直，岂会像你这无耻小人一样，把伤口对准无辜百姓。”爸爸红着眼睛对那人说道。

        “那你问我有没有孩子做什么？”那人嗫嚅的问道。

        “我如果杀了你，你的孩子会来找我报仇，你的孩子杀了我，我的孩子又会找你的孩子报仇，如此反复，到最后，孩子的孩子可能都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一出生就会有一段仇恨背在身上。”爸爸对那人说道。

        “那你不恨我？不想杀了我报仇？”那人又问道。

        “我现在只恨我自己没有保护好我娘，如果今天我派人去保护好我娘和我女儿，说不定我娘就不会死，换个方式讲，如果我娘今天一定会死，可能会以别的方式死，死在你的枪下，只不过是其中之一。”爸爸又面无表情的回答道。

        “哈哈哈哈，你倒是通透，我张洪岩服了，那我也不藏着掖着了，你想问什么？我都告诉你。”那人笑道。

        “为什么？”爸爸问道。

        “什么为什么？”那人也问道。

        “为什么要对无辜百姓开枪？大家都是中国人，我们立场不同，你杀了我，你杀了我的部下，你把我们全杀了！我眼睛都不会眨一下，因为我们有共同的目标，为了新中国，你是资产阶级，我是无产阶级，革命就会流血，这无可厚非，但是战争结束呢？你还要继续屠杀百姓吗？没有百姓你靠什么活着？你的政党存在还有意义吗？你告诉我，还有意义吗！”爸爸红着眼睛，微微颤抖的手显示着他的情绪并不像他表现的那么淡定。

        “我…我…”那人被问的哑口无言，说不出一个字。

        “你们这么做，和鬼子有什么区别？草菅人命，残害百姓，刀刃向内，畜牲！”爸爸彻底爆发，向着他怒吼道。

        “好好好，你是无产阶级，你是共产主义，可是我呢？军令难违，我上次本来可以低损失或者无损拿下上你那个堡子，你的人过来掺和一脚，让我损失惨重，我回去都把脑袋挂在裤腰上，然后我们接到新的命令，找到你们，全歼你们，不留活口。我只是命令的执行者，你让我怎么办！”那人听到爸爸骂完，也气愤地反驳。

        “所以呢？你想打，老子陪你怎么打都可以，你就是想把我和我所有部下的脑袋都割下来回去邀功，老子也敬你是条汉子，打仗输了老子无怨无悔，但你用如此下流的手段造成这种后果，你的心里过得去吗？你还配称得上军人吗！”爸爸红着眼睛死死盯着他。

        “成王败寇，我没什么好说的，你娘的命，我会还的。”那人低下头，不敢和父亲对视，他低声的嗫嚅着。

        “呸！老子用你还！”爸爸淬了一口，继续说着，“杀人者，人恒杀之，你会遭报应的。”

        “你能给我解开吗？我想和你好好谈谈。”那人似乎没有了气力想要和解一般。

        “铿！”

        爸爸拔出匕首，割开了绑着那人的腰带。

        那人活动了一下，转过头从兜里掏出了一个盒子，盒子里装着烟卷，拿出一颗递给爸爸。

        爸爸摆摆手，表示自己不会，那人转手扔到自己嘴里，而后掏出火柴，点燃了嘴里的烟卷，吧嗒吧嗒的抽着。

        “我叫张洪岩，国军127旅第13团7营2连连长，之前在华南地区，半年前调到了东北，我的前沿指挥所在七里外的黄村，这次出来我带了300人，指挥所留了一个排，由我的指导员带着，沙盘地图都在，无线电台被炸坏了两个，指挥所里还有两个，密码本我有半部，另一半在指导员手里，我，投降了。”那人眯着眼睛看着手指夹着的烟卷缓缓燃烧，似是在看爸爸，也似是在看烟雾，亦或是烟雾后的远方。

        听到最后一句，爸爸身躯一怔，这老兄弟在搞什么？这就投降了？

        “我知道你很诧异，你没听错，我把我所有的机密都告诉你了，并且，我带着部下，投降了。”张洪岩看着爸爸，一字一句的说道。

        “这又是为什么？”爸爸又一次的问，像要确定一样。

        “没有为什么，你骂醒了我，我也敬佩你是一条汉子，并且你的人格魅力征服了我，我打仗这么多年，从军阀到鬼子到你们，我就像是一辆坦克的一节履带，是战争机器的一个零件，我不知道现在我们内战是为了什么？

        侵略者被赶跑了，自家人窝里斗起来，我厌倦了，直到你刚刚对我说，我才明白，之前的我不过是资产阶级的走狗，哪怕最后我们赢了，获利的还是我们的高层，我只是走卒，是炮灰。

        现在，我想要加入无产阶级，共同建设这个千疮百孔的国家，靠我们自己的双手，创造财富，这个理由，可以么？同志。”张洪岩用脚踩灭了手中的烟头，看着爸爸，神情和语气中都充满了忐忑。

        爸爸看着他的神情中充满了探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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