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天杀的，好好的安稳日子不过，非要去上战场，嫂子，你说他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留下我们孤儿寡母，可怎么过啊，呜呜呜…”秀玉婶子直接坐在炕上，呜呜的哭了起来。

        “呸呸呸，大年初一的，净说这些丧气话，他们两个毕竟是当兵的出身，而且对于这些情况，我们这些做女人的，是拦不住的，就由他们去吧，秀玉，你就在我这，安安稳稳的把孩子生下来，然后等志刚回来，好好过日子吧。”妈妈攥紧了爸爸留下来的信，安慰着秀玉婶子。

        秀玉婶子也没有多说，从嫁给志刚叔之前，就知道他是出国留过学的，再加上八年抗战，三年内战，那一抹红，上映着五颗闪闪的黄星，已经深深刻在了他的骨子里。她是留不住的。

        然后在大年初一这一天，我和白清舟两个人，从志刚叔家里搬来了秀玉婶子的生活用品。由于今年爸爸不在家，家里只有妈妈和秀玉婶子两个人，我和白清舟也没有出去游历，而是在家里照顾着妈妈和秀玉婶子。

        白清舟没事的时候也会上去问两句，“婶子，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啊？”婶子第一次的时候是笑着说，“男孩儿就跟你爸爸和志刚叔去当兵打仗去，女孩儿就给你当媳妇儿，行不行啊？”白清舟听完之后，小脸通红的跑走了，然后就再也不问了。

        春去秋来，寒来暑往，一转眼就是到了初夏，农历五月初四，端午节前夕，妈妈在给秀玉婶子的娃娃做着小衣服，我和白清舟在外面拔了一些艾草回来，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在一起准备着过节。

        “哎哟，嫂子，我这个肚子，突然好疼啊。”秀玉婶子捂着肚子，痛苦的哀嚎着。

        “坏了，怕不是要生了。”妈妈看见秀玉婶子羊水已经破了，她的裤子都已经湿了一大片了。

        “清舟，去叫大夫来！”妈妈也知道这个时候白清舟不适合上前来帮忙，只得安排他去做一些跑腿的活。

        “若若，过来帮忙。”见白清舟走后，妈妈便把我叫去帮忙，而此时的秀玉婶子，已经疼的直冒冷汗，开始哀嚎起来了。

        不大一会儿，白清舟带着村里的老大夫和一个老大娘，这个老大娘我见过，是村里的稳婆，每家每户生孩子的时候，都找她去接生，然后三人一起进了院子。

        “若若，你去门口接一下，然后和清舟你们两个烧点水，别太热，够洗澡的温度就行，屋里有事儿的话我喊你。”妈妈一边拿着毛巾给秀玉婶子擦汗，一边叮嘱我道。

        我也直接穿鞋下地，去门口接了大夫和稳婆进屋，然后就拉着白清舟去厨房里，用大锅烧水。

        “姐，你说秀玉婶子，会生个男孩还是女孩儿？”白清舟又开始了话唠模式，又开始嘟嘟嘟的说起来。

        “是个女孩儿最好，这样我就能给他穿我之前穿的漂亮的小衣服和小鞋子。”我今天也没冷着对白清舟，而是顺着她的话，一起聊了起来。

        “怎么能是女孩儿呢，一个你就够我受的了，天天欺负我，要是再来一个，我不得成你俩的奴隶啊，不行，得是个男孩，这样的话，你就不用什么事都找我了。”白清舟说完，高兴的挑挑眉，好像秀玉婶子的孩子，已经可以下地跑了一样。

        “女孩儿多好啊，长大了还能给你当媳妇儿。”我又笑着调侃着白清舟。

        听完白清舟便闷头不说话，默默地烧着火，红红的火光照在了他的脸上，嘿，你别说，这小子的骨相还是不错的，长大了也是个十里八乡有名的俊后生。

        “若若，打盆水进来。”妈妈推开房门，招呼着我过去，我也没有犹豫，拿起了大盆，从锅里舀了几瓢热水，用手试试水温之后又加了几瓢冷水，感觉温度差不多了，就端进了屋里去。

        “头出来了，秀玉，你使使劲儿！”妈妈跟我说完，就在秀玉婶子旁边，握着她的手，给她加油鼓劲。

        稳婆从我手中接过水盆，用手试了一下温度，笑眯眯的对我点了点头，然后就转身拿到秀玉婶子旁边去了。我也直接出了屋里，我怕我身上的气息，会招来邪祟。

        “怎么样，姐，男孩女孩？”白清舟见我出来，急忙凑上来问我。

        “女孩儿，以后你就有媳妇儿了，开不开心？老弟！”我也玩心大起，准备逗一逗这个小愣头青。

        “哎呀，我开心什么呀！我刚几岁啊，怎么就有媳妇儿了呢，不行，我得和秀玉婶子好好说说。”说着就要冲进屋里去，要找秀玉婶子把这门婚事给退了。

        “回来，逗你呢，还没生出来呢，不然能没有哭声么？”我是真怕这个愣头青直接闯进去，赶忙拦住。

        紧接着，一阵叫骂声响起。

        “啊～陈志刚，你这个王八蛋！你丫一个人上战场去，留我在家一个人生孩子，这个痛，老娘回来要让你十倍百倍的奉还！啊～”秀玉婶子已经开始口不择言的骂着志刚叔。

        “哇～”

        一阵婴儿啼哭响起，孩子也是有惊无险的降生了，过了一会儿，大夫和稳婆也收拾东西离开了家里。

        我和白清舟见状，也跑进了屋里，秀玉婶子已经累的虚脱了，沉沉得睡了过去，妈妈在旁边，抱着刚出生的孩子在怀里，慢慢摇着。

        我直愣愣的看着这一幕，我出生之后一年就被爸爸送到了师父那里保命，妈妈好像对小时候的我记忆也模糊了。今天秀玉婶子生了孩子，可能妈妈也恍惚之中看到了小时候的我吧。

        “妈妈，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白清舟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孩子的性别了，急切的问道。

        “男孩儿，看把你吓得，就这么不想要媳妇儿啊？”妈妈也打趣的调侃道。

        白清舟不做声，自顾自地在旁边扣着手指头，不知道在心里想着什么。

        “农历五月初四，戌时，得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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