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丞相？赵恒儒？

        青鸾的手放在钱袋上划拉着，这个时间他进宫干什么？侯府和崇王那里的后续，裴界还没有跟自己说。

        咻！

        一个什么东西钉在了外面的车壁上，发出声音，青鸾掀开窗帘探出头去，一把匕首插在外面。

        上面是一张折好的纸。

        将纸展开，青鸾的瞳孔骤然放大，下一秒被揉成一团。

        “微臣参见陛下！”赵恒儒走进养心殿，看到坐在老皇帝下首喝茶的裴界，脸上自然的升起笑意。

        裴界瞟了他一眼，自然地收回视线，继续喝茶。

        “恒儒啊！快来！你看这是介之寻来的棋谱，我俩研究研究，这小子没有什么的耐心！”

        老皇帝笑着喊他平生，然后将手里的棋谱拿起来给他看。

        赵恒儒心中诧异，召自己进宫就是为了研究棋谱？皇帝可从来没有这样过！

        心头莫名紧张，他依旧镇定的走上前坐在陛下对面：“听说裴大人的棋技也很好，还没有机会同他对弈真是遗憾！”

        “在下还活着，丞相大人不必遗憾，以后有的是机会！”

        裴界的声音响起，带着寒意的声音和毫不留情的语气让赵恒儒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老皇帝没有生气，他甚至哈哈大笑，指着裴界给赵恒儒看：

        “你看看，这孩子到现在都不知道说话如何转圜，恒儒你不必生气，他就是这个样子！”

        话已至此，赵丞相还能说话什么，只好淡淡一笑，捏起白棋：

        “臣已经年过半百了，陛下知道的，年轻的时候，臣也是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老皇帝和赵丞相已经认识大了半辈子，他忠贞的跟着自己，那个时候两个人像一个人一样同进同出。

        两人你一子我一子，玩的酣畅淋漓，有的时候光是思考便也要一刻钟，直到窗外已然漆黑，那残局两人也才堪堪入门。

        端着茶小啜一口，老皇帝笑道：“当年没少和阿姐对弈，她也真是的，拿着战场上的那一套对付我们，叫人难以招架！”

        终于来了，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呢！

        赵丞相一脸慌张的从榻上站起来后退两步跪下：“臣知罪！陛下息怒！”

        “你起来！跪着做什么！起来起来！”

        老皇帝呵呵一笑，抬手让他起来：“你紧张什么！你处理的很好，对阿姐不敬之人都该死！”

        老皇帝说的时候嘴角上扬不掩笑意，但笑容之下，是近乎疯狂的偏执。

        赵丞相抬头小心翼翼的看过去，看到皇上的表情不似作假，便慢慢的站起来，黑色的大理石上清楚的两个手印。

        “叫下面的人补上去就是了，反正不是什么重要的位置！”老皇帝低头看着棋盘手上的棋子一颠一颠的。

        “是！微臣遵旨！”

        “陛下！这茶实在是吃不下去了，臣便退下了！”裴界放下手中的茶杯，站起来说道。

        老皇帝没有说话，只是挥挥手，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棋盘！

        上了马车，青鸾已经不见了，车厢里只剩下一张被揉作一团的纸！

        裴界伸手将其打开，扫了一眼那纸便化作了灰尘。

        “齐盛！”

        “主子，青鸾姑娘说她先回去了，走了有半个时辰了！”齐盛的声音在外面响起，随后是他赶马的声音。

        临近子时，青鸾才慢悠悠的回来，一进府门便被孔午拦住：“主子在书房等你！”

        “知道了！”

        书房的窗户映出一道身影，看样子是在看书，青鸾上前刚想敲门，便听到裴界说：“进来！”

        然而，他不是在看书，而是在看喜帖，听到声音他招手：“过来看看！”

        喜帖上写的是喜结连理，新娘：冯如珍！新郎：李云睿！

        “这是我回来的时候，小厮收到的请帖，婚礼定在了五月！”

        裴界把喜帖拿给青鸾看，说话的时候看着青鸾，想知道她的反应。

        青鸾眉头轻皱，反复看了两遍，裴界以为她在生气，刚想开口劝慰便看到她放下喜帖：

        “六礼便这样省过去了？新妇后面怕是要受委屈吧！”

        裴界没想到她会说这样的话，反应了片刻：“你还在乎这些？”

        “不然大人觉得奴婢该在乎什么？”青鸾觉的裴界的话有点莫名其妙，看清他眼里的探究后，她笑了：

        “裴大人不会是觉得奴婢会涕泗横流，委屈万分吧！”

        “难道不是吗？一个谦谦君子救你于水火之间，将你带到京城这样的富贵之地，芳心暗许不是顺其自然的事吗？”

        裴界鲜少这样说话，像个街角无事的婆子一般嚼舌根子，说的自己都起了鸡皮疙瘩。

        大大的眼睛带着不可思议，青鸾没忍住笑出声：“没想到平日里默不作声的裴大人，竟然还会看热闹！可真是让青鸾稀奇啊！”

        裴界嘴唇紧抿默不作声，确实是很稀奇，他都觉的稀奇，他也不知道如何解释！

        青鸾笑够了，回到了最开始面无表情的样子：

        “一个侯府的公子，一个卑贱的侍女，您觉的合适吗？你是话本子看多了？还是原本就如此天真？”

        “难道不是吗？这不是寻常事吗？大门大户的家里觊觎主子的丫鬟婢女比比皆是！”

        裴界的眼神犀利，想要看破青鸾的遮掩，却发现她眼里空无一物。

        空无一物！竟然空无一物！

        青鸾嗤笑，她看着裴界摇头：

        “有什么的好下场呢？不管是脱去奴籍还是跻身上流，但骨子里的无知依旧深烙着，不过是旁人取笑的工具罢了！”

        “你并不是奴籍，你只是奴婢，拿着工钱来去自由！你还有可能是长公主的……”裴界依旧在和青鸾唱反调，说到底他还是不信。

        “谁能证明吗？人证？物证？滴血验亲？都没有！只有一张极其相似的脸，又有什么用呢？”青鸾讽刺的声音打断裴界的话：

        “您是一个好的合作对象，奴婢也会是一个好的助手，但多余的事情，您不必操心了，您也说了，我不是奴籍！”

        青鸾走后，裴界想了很久，他一直没说，他见过长公主，很小的时候，她带着儿子进宫请安，他刚从国子监下学回来，向陛下汇报学业。

        他让他去偏殿等着，他却躲在了屏风后，刚探出头看到她，便被她抓住，惊慌之余，他看到她对着自己轻轻一笑，然后若无其事的转头和陛下讲话。

        她穿着鲜红色的骑装似乎是刚从校场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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