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红袖？”

        罗汉床上，崔氏斜倚着睥睨着跪伏在地上的红袖，刚刚光顾着儿子，还没细细打量她：“抬头我看看！”

        “奴婢红袖见过侯夫人，方才见夫人貌若天仙，一时看呆忘了规矩冲撞了您，奴婢领罚！”

        红袖的声音细软，带着一点半大稚子还没褪去的憨声，说着她抬起上身视线微垂，嘴角上扬着，看着很是讨喜。

        随着眼前人的面貌逐渐清明，崔氏却觉得恍惚，这长相肖似谁来着？怎的如此眼熟？

        不过这都不重要，让崔氏暗自震惊的是她出落的精致的长相，这才不过十岁的孩子就得以窥见，及笄之后岂不引乱子：

        “长得倒是伶俐，如今你身在京城永安侯府，一举一动都在旁人视线中，要记住闭上嘴多做事，听到了吗！”

        红袖再度俯身磕头，脆生生的说了一句：“奴婢听到了！”

        崔氏发着呆，用茶碗盖一下一下的拂着茶水，自从红袖被胭脂领走后就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

        “夫人，可是有什么蹊跷？”身边崔嬷嬷看自家小姐如此出神，忍不住开口问道。

        崔氏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才发觉茶汤已经变得苦涩，推到一边她叹口气：“此女长得太过貌美，感觉迟早会出事！”

        沉默一下，崔氏又抬头看向自己的奶嬷嬷：“嬷嬷有没有觉得她长得像谁？”

        崔嬷嬷愣了一下，然后回想了红袖的长相，模模糊糊的也没什么印象：“要我说！夫人如果觉得十分麻烦，就找时间处置了！”

        “这不行！睿儿有计划，我这做母亲的不能拖后腿，只是……”崔氏看着柔弱，却也是在深宅大院长出来的，不能只看着点面上的。

        斟酌一二，她轻轻敲敲桌子，打眼看去就知道是有了主意：

        “明儿去老夫人那儿请安的时候带着她，看看她老人家能不能看出什么！顺道知会侯爷一声，让他再去和睿儿计划一下！”

        崔嬷嬷见她有了主意也就没有再说什么，顺手拿起桌上的茶杯换新茶。

        “大哥！”这边李云睿从母亲的小院儿里出来走到前院儿，就看到从外面走进来的大哥李云安，身穿甲衣袖子上卷迈着四方步走的威风，他嘴唇扬起上前见礼。

        李云安看着穿着鹤氅的弟弟，眼中出现心疼，但还是伸手拍拍他的肩膀，皱眉：“你这身子越发的孱弱了，这次什么温度，你就穿上鹤氅了，要好好锻炼！”

        李云睿笑笑将大哥的手拿下来，对方手掌炽热的有点烫手：“大哥这是从校场刚回来？越发健壮了！”

        “我说，什么时候你去我那校场练练，这身体都能好许多！”李云安放手拉住弟弟的手，只觉得冷的刺骨，不由得用力捏了捏。

        谁知，李云睿脸上立马出现不适的表情，李云安连忙把手松开，笑的憨厚：“哥哥没把握住手劲儿，你别生气！”

        “是我身子弱，不怪大哥！”手收回袖中，李云睿笑着说道：“大哥先去忙，我得出去一趟！”

        “行！你去吧！我回去换身衣服给母亲请安去！去吧去吧！”李云安连忙撵着弟弟离开，自己转身回自己院子。

        李云睿看着大哥转身离开，脸上的笑慢慢收敛，藏在袖子里的手捏着袖子，转身离开。

        ……

        红袖跟着胭脂来到她的房间，看着她从柜子里拿出一床被褥，带着她到自己隔壁的屋子。

        门推开，里面有一点闷，屋里摆件很简单，除了上面薄薄的灰尘，看来有段时间没住人了！

        “胭脂姐姐，这里之前住过什么人吗？看起来空了没多久！”红袖从胭脂手里接过被褥走进去，环视一圈好奇的说道。

        胭脂抿抿唇，拿着手上的掸子去床上将上面的灰尘掸去，走到圆凳前同样掸去灰尘，然后坐了上去，若有所思的看着屋子。

        “胭脂姐姐，你先别坐，还没擦呢！”红袖将被褥放到床上回头就看到胭脂已经坐下了。

        拿了布子刚想上前擦一下，就看到胭脂一点反应都没有，她默默的转身将褥子铺好，把房间里的设施擦抹一遍，她凑到胭脂面前：

        “胭脂姐姐是认识这间房之前的主人吗？她……嫁人了吗？”

        嫁人？

        胭脂忍不住扯出一抹冷笑，在这地界儿，掌握着主家的秘密怎么可能嫁的出去，只能在府里找一个小厮守卫，好一点的嫁给主子的亲卫，继续卖命罢了！

        “你要记住，不说不该说的，不问不该问的，我知道你有点小聪明，但是京城界内最不缺的就是聪明的人，低着头好好干活，出路不会差！”

        看着眼前活生生俏生生的丫头，胭脂忍不住再次嘱咐她，已经有许许多多的人悄无声息的消失，她……

        才十岁！

        红袖第一次见这样的，她一直以为人都是恶毒的，但胭脂却很善良，自己也算是害过她，为什么她还要提醒自己？

        “知道啦！你放心吧！我机灵着呢！就是劳烦姐姐在闲暇时间提点着我些，有些规矩……”红袖拉着胭脂的袖子晃晃，带着撒娇的意味。

        低头看向自己的袖子，她……好像很喜欢这个动作！

        随后她抽回手，装作一脸嫌恶的样子：

        “行了行了，你收拾着，过一会儿我过来叫你去夫人身边侍候！院子里的人除了公子，谁都不要相信！包括我！”

        最后一句话，胭脂说的极为认真，看着红袖，死死的盯着她！

        红袖没有说话，她只是笑笑，然后转身收拾自己刚刚背进来的包袱。

        胭脂走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红袖……

        “你就是这么照顾公子的？胭脂你太让我失望了！”

        崔氏房中，胭脂跪在地上，她是李云睿走之前临时拨过去的，为的就是帮崔氏盯着儿子，顺便让两人培养一下感情。

        李嬷嬷求了她，想把胭脂做公子通房，之后升姨娘！

        这是一条很好的路，李云睿虽然不会承袭世子之位，但至少是太子身边的人，当今陛下年事已高还有几年也不知道，不过太子肯定是板上钉钉的。

        崔氏想着胭脂是跟着自己长大的，要是能顺利做了通房丫鬟的话，也能帮自己盯着点李云睿的后宅。

        胭脂跪在地上，她没有惊慌只是轻扶着地面，沉着应付：“奴婢知错了，辜负了夫人的一番苦心！”

        她常年待在夫人身边，知道这件事最大的后果不过就是被教训一通，后宅的夫人们，最忌讳用阴招处置下人，不然传出去会招人嗤笑。

        “那丫头人怎么样？你跟我说实话！”

        崔氏当然知道这件事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她不过是口头问责，也不会干什么，当务之急是了解儿子带回来的黄毛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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