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宋知书像不像毒蛇，但他现阶段还是挺用心的。

        除了安排我们几个住进采薇庄园，还派来了一群手下来做护院，提防意外情况发生，并且随我调动。

        这群人里，领头的叫汤玉，是现云锦区的乾将——我们离开后，费腾仍旧沿用原先的职级，各区都有一个负责人，只是都换上了他的兄弟。

        费腾被我抓走以后，这些人自然归宋知书直接领导。

        汤玉带着他的手下来到采薇庄园，尽职尽责地守护这座庄园。他认识我，也知道我是谁，但不和我多说话，只是默默完成自己的任务，甚至吃住都自行在院子里搞定，从不主动靠近我的住宅一步，分寸感和边界感都非常强。

        第二天，宋知书便给我带来最新的消息。

        他告诉我，古雨连夜搜查了整个军区，但是没有发现脊背受伤的人。

        “大当家显然已经离开了军区！”电话里，宋知书沉沉地说。

        “那并州军区有失踪人口吗？”我又问道。

        “只有马小武不见了……难道他真是大当家？”宋知书的语气疑惑起来。

        “不可能的！”我果断否定这个观点，这实在是太可笑了，“除了马小武，如果没有失踪人口，说明大当家肯定还在军区！古司令真的查过每一个人？”

        “必须查过！云双双都死在屠龙会手上，古司令怎么可能倦怠？每一个人都查过了，就连司机、厨子、园丁、后勤都没放过……确实没有脊背受伤的人！古司令亲口说的，不会有错，我相信他。”宋知书斩钉截铁，显然对古雨有着充分的信任。

        “那就怪了，除了马小武外，并州军区没有失踪人口，也没有任何人脊背受伤……”我忍不住皱起眉头。

        “会不会就是马小武？”宋知书再次提出这个观点。

        也难怪他会这么想，主要这事实在太诡异太奇葩了，除了“马小武就是大当家”外，实在没有更好的解释了。

        “不管是不是马小武……”我长长地呼了口气，“他肯定知道不少事情！有他的消息吗？”

        “没有，自从那天离开军区，就再也没有回去过了。”

        “他父母那边有没有什么消息？”

        “也没有，当地公安局已经把老两口放回去了，但有便衣守在他家附近等候抓捕……他母亲的生日快到了，按照往年的惯例，马小武一定会看望的……但今年说不准，只能说碰碰运气吧。”宋知书没有任何隐瞒，将他知道的事情全部告知给我。

        “嗯，那就等等看吧。”我把电话挂了。

        就在我俩沟通完的当天下午，噩耗突然一个接着一个地传来。

        屠龙会动手了，目标是并州北龙门各个区的负责人。这些负责人虽然都是费腾的兄弟，但有一说一，还是很有能力的，论各方面的综合素质，并不比之前的小波、宁清等人差。

        包括费腾自己也不弱，只是太倒霉地遇上了我。

        总之，这些负责人在各个区均是实力雄厚，有钱、有权、有兄弟，行踪也很少能被人掌握，说句“无敌”也是不为过的。

        但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屠龙会好像了解他们的一举一动，短短一个下午便把各个区的负责人捅了个遍，有在浴池被人扎了的，有在健身房被人砍了的，还有在按摩床上突然被人勒死的……

        那种感觉就仿佛屠龙会早就知道他们的一切，拿走他们的命就像从提款机里取钱一样简单，就看想不想取，以及什么时间取。

        现在，似乎时候到了。

        总之那个下午，除了云锦区的乾将汤玉呆在采薇庄园暂时没事，其他的坤将、巽将、震将、坎将……

        统统遭遇了袭击，一个个非死即伤，失去行动能力。

        屠龙会的报复开始了！

        这一回合下来，北龙门几乎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宋知书急匆匆地给我打来电话，让我小心，说：“整个并州的地下世界都乱套了……大当家如果现在去采薇庄园找你，我这暂时是无法提供支援的，你自己要注意安全！”

        “没事！”我很冷静：“你忘了吗，我在这有暗道。”

        “已经没了。”宋知书快速说着：“之前你把费腾带走，我就将那条暗道给堵上了。”

        “……”我的脑袋都要炸了：“会长，你要坑惨我了。”

        刚说到这，房间的门被人推开。

        姜乐迈步走进，面色焦急：“江老大，墨麒麟带着普陀和峨眉，以及一大群屠龙会的人包围了采薇庄园！他们还带了液压切割机，正在切外面的大铁门了！”

        “听到了吧？”我直接按了免提，冲手机说：“把我害死很好玩吗？”

        “别急！”宋知书劝我别急，自己却先急了，语气要多快有多快：“别忘了古司令，我现在就给他打电话，让他派一队兵过去保护你们……在这之前，你们务必撑住！”

        说毕，宋知书就挂了电话。

        我则迅速掀开床板，发现暗道果然被堵上了，之前下面是黑漆漆的洞口，现在灌满了水泥，且早已干涸，坚硬无比。

        “牛逼。”真的，那一刻我都气笑了。

        当然也怪自己，住进来后没有第一时间检查暗道——但谁能想到宋知书有这么闲啊，堵我这个干嘛，这不是有病吗？

        “江老大，现在怎么办？”姜乐再次焦急地问。

        “……先出去看一看！”我一咬牙，往外走去。

        姜乐陪着我出了住宅，来到院中。

        身形高大的雷万钧站在院子正中心，宛若一尊天神，眼睛直勾勾盯着大门，双拳紧紧握着，显然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再往前，是汤玉一众人，他们有三四十号，各个手里拎着刀棍，也正谨慎地盯着大门。

        看我来了，汤玉转过头来，面色有些不自然地叫了一声：“城哥。”

        他是费腾的人，能叫我一声“城哥”已经很客气了，要是在别的场合碰到早已兵戎相见！

        “嗯。”我轻轻地应了一声，又问：“情况怎么样了？”

        汤玉谨慎地道：“大当家没有来，领头的人是墨麒麟和普陀、峨眉……人非常多，是咱们的好几倍，完全没有希望打过……高墙上有电网，他们翻不进来，只能用切割机削门了。这道门挺厚实，但是也就十多分钟，他们肯定就打开了！”

        巨大的铁门确实正发出“滋滋”声，隐隐还有火花显现，那是即将破开的征兆。

        我点点头：“别慌，你们会长刚才打电话了，说已经联系了古司令，很快会派一队兵来。”

        “好！”汤玉的眼神一喜，很明显地松了口气。

        与此同时，门外传来墨麒麟的大喊声：“雷万钧，开门啊，不是要找我报仇吗……我就在门外，你怎么缩卵了？”

        “你说谁缩卵了？！老子现在就给你开门！”雷万钧怒气冲冲地往前奔去。

        “雷先生……”我和姜乐、汤玉均是大吃一惊，立刻出声阻拦。

        “哈哈哈，逗你们玩的，我哪有那么蠢！”雷万钧奔到一半，突然站住脚步，转头冲大家笑着道：“看你们太紧张了，活跃一下气氛！”

        众人：“……”

        雷万钧的形象一向严肃、凝重、威严、霸气，突然开起了玩笑，还真有点接受不了，大家一片沉默。

        眼看场子有点冷了，只有我配合地笑了一下。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笑得出来？”雷万钧皱起了眉。

        “……”我想扇自己一耳光。

        “哈哈哈，闹着玩的！”雷万钧再次笑着道：“现在准备怎么整啊？”

        我便把宋知书刚才的电话讲了一下，并说军区虽然到这有段距离，好在军车有些特权，逆行和闯红灯都不是问题，一定能够及时赶到。

        雷万钧点点头说：“那最好不过了，希望他们尽快赶到……能留下墨麒麟就更好了。”接着又喃喃道：“从武市到并州，从南方到北方，先是宋尘帮我，接着宋渔帮我，然后宋知书帮我……这么多年过去，还是和宋家扯不断理还乱啊！”

        话音未落，门外又响起墨麒麟的声音：“雷万钧，你不是要开门吗，怎么又不开了？”

        雷万钧冷笑着道：“着什么急？我肚子有点饿，等吃饱了就给你开门，待会儿咱俩好好单挑一场！”

        “你是在等并州军区的人来吧？”门外，墨麒麟的声音充满嘲讽：“笑话，跟屠龙会斗了这么久，还不知道我们大当家的背景么……小小并州军区，能奈何得了他么？不开门没关系，反正我们马上就进去了！”

        听到这话，我们的面色均是一变。

        ……

        另外一边，宋知书已经联系上了古雨，并把采薇庄园的事如实相告。

        “果然！”听完以后，古雨叹了口气。

        “……怎么？”宋知书一愣。

        “刚才上级给我打电话，要求我今天不许派出任何一个兵去！我还纳闷发生什么事了，你一打电话过来，我就知道什么情况了……这个大当家真是不简单啊，背景之恐怖令人心颤！”古雨轻轻地咬着牙。

        “……哪个上级？”宋知书有些崩溃。

        “跟你说了哪个上级有什么用，你能命令人家还是咋地？”古雨仍旧叹气，“算了，那群家伙必然死定了，你也不要管了……吃一堑长一智，以后离屠龙会远点吧。”

        “古司令！”宋知书忍不住打断他，“你怎么能这样说话？抛开我的私仇不说，云双双也是死在他们手上的啊！”

        “这我当然知道！可是我有什么办法？军令如山，我总不能不遵守吧！”

        “为什么不能？如果是我兄弟死了，我就是冒着违反军令的风险……也一定会给他报仇的！”

        “不是，你在我面前装什么道德高尚？”古雨有些毛了：“你一个连亲儿子的死都不顾的人，也有资格在我面前指手画脚？”

        “……”宋知书没有说话，一颗心宛如刀割一般疼痛。

        “什么江城、雷万钧，哦还有什么汤玉，死了就死了呗，难道你会心疼？不要开玩笑了，你宋知书心疼过谁啊，亲弟弟的财产夺起来都毫无压力，亲儿子死在面前都不眨一下眼睛，现在装起道德模范来了？我告诉你……”

        “够了！”

        宋知书突然恶狠狠打断他：“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古雨，我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今天这个兵，你还非出不可！这些年，我对你客客气气，恐怕你是忘记我手上有什么东西了吧？麻溜的，赶紧派兵过去支援，不然让你头上的帽子戴不稳！”

        “你威胁我是吧？”古雨同样怒火中烧，“掌握着我一些黑料，看把你给能的！这些年够配合你了，让干嘛就干嘛，没完没了是吧？再说，那些黑料是你搞的？要不是宋达理，你算什么！”

        “你别管谁搞的，就说有没有用！”宋知书咬牙切齿：“我再问你一遍，出不出兵？”

        “不出！”古雨气冲冲道：“违抗军令是免职，被你举报也是免职……你去举报我吧，大家都别好过，直接掀了桌子算逑！”

        古雨直接挂了电话。

        宋知书沉默半晌，终于还是没有选择鱼死网破，毕竟留着古雨还是要更有用些。

        他给我打了电话，如实相告。

        ……

        采薇庄园，大铁门滋滋作响，火花也随之越来越茂盛，最多再有几分钟就要被切开了，到时候墨麒麟和普陀、峨眉必定带着大部队长驱而入。

        “等了十几分钟，你就跟我说这个？”我握着手机，很无语地说道：“暗道你堵了，兵你找不来，简直是在坑人！”

        我也不管他高不高兴了，先发了脾气再说。

        好在他自知理亏，也没跟我吵架，反而积极想着对策：“这样，汤玉的人虽然不多，但一会儿门开了，你就让他上去顶着……趁这机会，你和姜乐、雷万钧赶紧逃走……”

        “行了，就这样吧，我自己想办法！”知道他尽力了，我也没法再说什么，只能挂了电话。

        抬起头来，院子里的一众人正看着我。

        铁门上的火花越来越繁盛，已经隐隐能够看到切割的痕迹了。

        门外又传来墨麒麟的大笑声：“还有一分钟！里面的人，今天有一个算一个……都得死！”

        汤玉一听，直接冲我说道：“城哥，待会儿人进来了，我带大家先顶上去……你们几个就找机会逃走！”

        我挺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确实没想到他能主动承担这个任务。

        显然明白我的疑惑，汤玉呼了口气：“城哥，您是南龙门的，还是费堂主的宿敌……我都知道！但会长既然派我来保护你，自然就要尽我最大的努力和责任……”

        “好了。”我摆摆手，“不要给费腾贴金啊，他算个鸡毛宿敌……”

        我看看左右，一字一句地说：“今天，所有人，一个都不会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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