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氏就算了。我要姜瑜手下所有的财产。”周季尧沉声开口。
姜子期略一犹豫,答应下来,“好。我会尽快完成手续。”
周季尧收起枪,一步一步,走到姜瑜身边,他弯下腰,捡起掉在地上的匕首。刀尖对这姜瑜的腹部,“你刚刚刺得,是这边,还是这边呢?”
然后,毫不犹豫地将匕首捅进她的身体里。
他丢下那匕首,杨六将消毒纸巾递给他。周季尧一边擦着手一边望着姜子期,“我只能留给你半条命。”
“多谢。”姜子期回道。
周季尧看了他一眼,没再说话,转身就往外走。那一群黑衣人,也随着周季尧陆续出去了。
没一会,偌大的屋子里,就只剩下了姜子期和姜瑜两个人。
姜瑜看着姜子期,眼睛发红,跟发狂的野兽似的,声音却是有气无力的,“谁要你这么做的?”
“你不是喜欢囚禁吗?以后,被囚禁的那个人就是你了。”
“杀了我吧。”
姜子期走上前,看着她手臂上的伤口,垂了眸子,推着她往外走,“我不会杀了你。也不会让别人杀了你。在你伤好之后,我会把你送到寺里,由人照顾你的起居。以后,你什么都没有,没钱、没、更没势力。一无所有,什么都做不了。害不了人,也害不了自己。然后,在漫长的时间之中,替自己犯下的错,赎罪吧。”
姜瑜终于颓下来,“你恨我吧……”
“不。你是我的姐姐。我希望你活着。”他如是回答。
迟宇新抱着何可人往山下走。他走得很快,很急,脚下带着风似的。双手却稳稳地搂着何可人。这双臂之间的,是他全部的世界。
远处黑色的天幕中,有一颗星,在发出微弱的光芒。
何可人双臂勾着他的脖子,脸伏在他的胸口。一颗起起伏伏的心,总算是定了下来。她贴着他的脖颈,轻声说,“三哥,我能自己走的。”
她的呼吸扑在他的颈间,有些痒。
他轻声说,“说什么傻话呢。”
那么温柔。
到了山脚下,他坐进车里,吩咐司机开车去医院。司机透过后照镜看了一眼迟宇新怀里的何可人受伤的模样,心里明白过来,迅速启动了车子,将车开得飞快。
迟宇新搂着何可人,这才有机会,仔仔细细地看着她。她的头发格外凌乱。他伸出手,替她将发丝理顺,脸贴着她的脸颊,“对不起。我来晚了。”
何可人看着他,竟慢慢露出了微笑,她伸出手,轻抚迟宇新的脸,“没有。一点都没有。你到底还是来了,对不对?其实,只要你好好地活着,我就心满意足了。只是,只是,我也想,留在你身边的人,是我。”
迟宇新明白过来,她终究是做出了选择。一直以来自己世界里的阴霾终究是要散去了。他紧紧搂住她,吻她的耳垂,在她的耳畔许诺道,“我身边的位置,只留给你。只是你的。”
“骗人是小狗?”
“嗯。骗人是小狗。”
沈君一眼看见周季尧,就从车上跳下来,奔过去,抓着他的手臂,紧张地打量着他的周身,“受伤了没?”
“怎么可能?”周季尧一脸不屑。
她这才安下心来。天知道,她刚刚听着枪声有多害怕。比起方才的枪声四起,这会,这山上已经恢复了安静。静得,好像一块坟地似的。
上了车后,周季尧看了一眼身边的沈君,想了想,说道,“打个电话给顾锦言。”
“跟他说,何可人没事。”
沈君这才反应过来,连连点头。电话刚拨通,顾锦言便接了。想必是一直在等电话。
“何可人没事。你不用担心了。”
“那就好。”如释重负的声音,却也不多说任何别的话。
这一刻,沈君明白,何可人已经做出了的选择。不是旧爱,不是那段过去了的没有释怀的初恋,而是迟宇新。
顾锦言挂了电话后,看着满桌子的残羹冷炙,就像他和她的爱情,总是要人走茶凉的。他这才站起身,将碗筷收拾好,盘子里的饭菜都倒进了垃圾桶内。
这一刻,他看着那垃圾桶中的剩菜。
一颗心,就像这天气一般,凉的哆嗦。
你安好无恙。这就够了。
只要你安然无恙,此后,我会将自己站成一棵远在天涯的绿树,向着你的方向翘首顾盼,却永不相扰。
姜瑜捅进何可人腹中的那一刀,并不深,伤势也不重。迟宇新守在病房里,握着她的手。不知道是精神过于紧张,还是时差的问题,这一夜,他一点儿睡意也没有。
窗外,天一点点,亮了起来了。
天边露出了鱼肚白。窗帘没怎么拉好,露出了一道缝隙。迟宇新看着那天边渐渐染上了红色,想着要给何可人买点早餐过来,他慢慢松开她的手。
那般小心翼翼地动作,可何可人却动了一下,然后神色慌张地睁开了眼,急急地喊,“三哥!”
“我在呢。”他索性将她的手握紧了些,轻轻安慰,哄孩子一样。
她深呼吸了几次,好半晌,才惊魂甫定地,想要直起身。可是刚一动,就疼得龇着牙皱起了眉心。
迟宇新俯身,轻轻拥着她的肩膀,“别动。别把伤口给拉开了。”
何可人点头,伏在他的怀里。鼻息之间,是再熟悉不过的烟草气息,还带着一丝清甜的味道。独属于迟宇新的气味。
方才的梦境中,迟宇新决绝地离开,只留下一个背影给她的场面,犹在眼前。可这会,他在她的身边。
他在这。从来就没有远走。
在何可人进手术室的那段时间里,周季尧简要的同迟宇新概括了一下事情的经过。眼前这个傻女人,在没办法确定是否是骗局的时候,只身赴了姜瑜的约。为了他。
迟宇新终于能够完完全全地相信,他对她而言,并不只是落水时的一根稻草而已。
他清楚明白,每一次,何可人在看见姜瑜时,就会想起那段不堪的记忆,而感到战栗和惧怕。可是,她为了他,却选择了去赴姜瑜的约。
那时候,她大概也是做好了最坏的选择吧?或许,那样不堪的记忆,会成为往后她逃不掉的生活。
不,是从此,她不是生活在这个世界。而仅仅只是,活着而已。
要有多勇敢,才能够选择只身一人赴那样的约。
迟宇新将她揽得紧了些,在她的耳边轻声呢喃,“你啊,真是傻。”
无尽怜惜的语调。
落在何可人的耳里,却是这么地,让人心醉。
腹部还在痛着,可是,这一刻,这痛楚,如此地微不足道。
她弯了唇,微笑着,“我本来就不聪明。你不是总骂我蠢么。”
那时候,她还小。七八岁的模样,刚读书。何光耀和尹芬还没离婚。她每次做算术题,都要拿着铅笔,在草稿纸上画上许久才能够算出来。旁人心算就能算出来的题目,她也得拿着笔勾勾画画算个半天。
迟宇新看见了,总说,怎么就这么笨呢。
她那会可讨厌听这话了。谁愿意承认自个笨呢。迟宇新不爱同比自个年纪小的人玩,总是一张面瘫脸。她那时候最怕的就是迟家三哥了,不敢顶嘴,只好扭过头去,强忍着眼泪。
迟宇轩就过来哄她,咱们可人长得好看就够啦,好看的姑娘算术都不好。
后来,她偷偷跟迟宇轩说,三哥是不是讨厌我呀?
可迟宇轩转头就跟迟宇新说了。隔日放学的时候,迟宇新见着她,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个来回,又叹一句,你不但不IQ低,就连EQ也不行呀。
她那会听不懂什么IQ和EQ的,眨巴着眼睛,一愣一愣地看着他。
迟家三哥却慢慢地笑开了,眼角里都是笑意。她第一次发现,三哥笑起来的时候比迟宇轩要来得更温暖。
他说,笨点就笨点吧,精明过头好。
何可人才明白过来,三哥还是在说她不好呢。不知道为什么,她有点个泄气。明明自己已经很努力在学数学了,为什么总说笨呢。
不管怎么努力,都达不到旁人轻轻松松就能达到的目的地,就叫做笨。那时候,她还没办法这么理解。
她嘟着嘴,一脸地闷闷不乐。
迟宇新难得的,摸了摸她的头。回家吧,一会给你买甜品。
我要吃圣代,香草味的。她一听到吃的,立刻将刚才的烦恼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兴冲冲地说。
好。迟宇新一边说着,一边往前边去了。
他的步子迈得很大,走在前头,那么高。何可人不得不小跑着,才能够追上她。
那天晚上回家吃饭的时候,她想起来迟宇新说得什么IQ和EQ,握着勺子,一脸好学的表情问何光耀,这两个词是什么意思。
何光耀笑,一脸欣慰地说我们可人真是爱学习。然后深入浅出仔仔细细地将这两个词解释了一番。
何可人一听,顿时就耷拉着一张脸,没了精气神。敢情,在迟三哥眼里,自己就这么差劲呀。
这会,在医院里,迟宇新听她这么说,也是想起了很多很多过往的事情。没来由得,就弯了唇角。
说起来,在感情这种事情上,他也从来都是愚笨的。
“可不是么。连3加1等于2这种错误都能够犯,哪能叫聪明?”他说。
那是一年级的期中考试,成绩出来后,何光耀看着那试卷,忍俊不禁,说,我们可人怎么算出来3加1等于2啊的呀。
她看着那试卷上的错题,自个也懵了。
后来,迟宇轩没少拿这错误开她的玩笑。而且这类似的错误,她还总犯。何光耀说她是在这坑里栽过那么多次了,之后碰见了,还不多长个心眼。
这会,何可人被旧事重提,脸上挂不住,抬高了声音,故作一脸不屑状,“我那是粗心了。又不是不会做。”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koudaixs.com。口袋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m.koudai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