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惊讶地看着眼前与刚才简直判若两人的黑发女鬼，心中充满了疑惑。单凭她身上浓郁到令人发指的阴气，就可以确定她的道行绝对极为精深。在这个洞窟之中，她恐怕是最强横的存在，刚才那个屠夫鬼甚至没有资格给她提鞋。

        既然如此强大的女鬼，为何也会被囚禁于此？

        黑袍人冷笑了两声，好像毫不在乎，他竖起一根手指，四角的石兽突然青光大放，好像随时都会活过来一般。

        “冷静一点，虽然你拥有近千年的道行，但这四只被启动的四脚御兽可不是好对付的……”

        吼——

        仿佛在回应黑衣人的话，四角的石兽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一股与黑发女鬼的阴气堪比的气势弥漫开来，瞬间盖过了她的气势。

        黑发女鬼像是被石兽的吼声震伤，浑身一颤，刚才还浓郁的阴气一下子减弱了很多。

        “姐姐！”被黑发女鬼保护在身后的另外一名女鬼见状立刻变了脸色。

        “我没事，”黑发女鬼摆了摆手，重新将这名女鬼护在身后，然后抬起头来，面朝黑袍人冷冷问道：“长生子在哪？”

        长生子？！

        我听到这个称呼，全身一震。难道这不就是那个带走幽怜姑娘的老道吗？

        看这架势，难道这黑发女鬼也是被长生子带到这里的？

        “桀桀——”

        黑袍人发出一声尖利的冷笑，一甩袖袍道：“他可是个大人物，不是你想见就能见到的。如果你非要见他，那就努力活到最后吧！”

        说完，黑袍人指了指被黑发女鬼保护背后的那名女鬼。虽然没有说话，但意思已经非常明显了。

        黑发女鬼浑身一震，厉喝道：“我是不会让你们如愿的！”

        “哦？”

        黑衣人的身影开始逐渐变淡，在他彻底消失之前，一道冷笑声回荡在洞壁四周：“那就让我们拭目以待吧，看看你是否会为了苟延残喘而亲手杀掉她！”

        伴随着刺耳的冷笑声，黑衣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洞内。头顶再次传来喀啦喀啦的锁链声，光明消失，黑暗再次笼罩周围的一切。

        “姐姐，你会杀我吗？”

        “绝对不会！”

        ……

        四周再一次安静下来，洞中似乎只剩下我和那两名女鬼。

        我发现包括那名黑衣人在内的所有人都没有发现我的存在，这让我开始思考我现在究竟以何种方式存在。但我实在太高估了自己，思来想去，我仍然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有一件事让我确信，长生子恐怕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老道绝对没有表面上看上去那么慈眉善目，与这个黑道门一同构成了一个人间炼狱般的魔窟。

        时间流逝，在这种状态下，我甚至完全失去了时间的概念。

        洞顶上打开过几次，但却没有再有活人被丢下来。我猜上面的人肯定想知道黑发女鬼是否杀死了另外一名女鬼，但每次他们看到的结果都是一样的，黑发女鬼言出必行，果真没有为了离开这里而杀死另外一名女鬼。

        渐渐地，洞顶打开的次数越来越少，她们两个好像已经被遗忘在了漆黑的深渊之中。

        得不到阴气补充，两名女鬼的神态变得越来越憔悴消瘦，我猜她们俩恐怕撑不下去了。

        虽然不知道黑道门到底在搞什么鬼。

        但我心里却有一种不祥的预感，长此以往，两名女鬼中肯定会有一个先支撑不住。到时候，唯一可以让她们活下去的，只有——对方！

        难道黑道门在“熬”她们？

        我知道苗疆有一种巫术叫做“熬虫”，那里的人将天底下最毒的几种虫子关在一个密闭的空间中。在没有食物的情况下，毒虫之间会互相残杀，直至最后只剩下唯一的一条虫子，称为“蛊虫”。

        难道黑道门也在效仿苗疆的“熬虫”？

        只不过他们熬的并不是虫子，而是鬼！

        吃鬼的鬼被称为“聻”。

        互相搏杀之后，留下来的那只鬼，叫什么？

        黑暗中，一双手颤抖着伸向黑发女鬼的脖子，果然，另外一名女鬼无法再坚持下去了，她想要杀死黑发女鬼，从这里逃出去。

        “你就这么想活下去吗？”

        黑发女鬼并未失去警惕，当那双手离她的脖子仅有一寸之遥时，她那空洞而毫无感情的声音突然响起。

        “对不起，姐姐——”

        小女鬼哭求着，但鬼是没有眼泪的。

        “好吧，我知道了——”

        黑发女鬼慢慢飘向小女鬼，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脖子上，闭上双眼。

        “姐姐？！”

        “杀了我吧，”黑发女鬼幽幽地说道：“然后从这里走出去。”

        “对不起——”

        小女鬼的表情变得凶狠，狠狠地掐住了黑发女鬼的脖子。我仿佛听到一声叹息，她要解脱了。

        但——

        “我做不到！”小女鬼颓然地松开双手，倒在了黑发女鬼的面前。

        “你不是想要活下去吗？”黑发女鬼的声音没有丝毫感情波动。

        “我还是做不到！”

        “……”

        “姐姐，请你杀了我吧，然后，从这里走出去！”

        “……”

        黑暗中，我看到两道虚影紧紧地抱在一起，她们都没有办法杀死彼此，如果这样熬下去，她们两个都活不了。

        喀啦——

        洞顶终于再一次打开了，之前的黑袍人面色难看地出现在两名女鬼面前。他好像十分诧异，为什么熬了这么久，还是没有取得任何成果？

        “只剩下你们两个了……”

        黑袍人的声音缥缈难辨，他的本体并不在这里，出现在两名女鬼面前的仿佛只是一团幻影。

        两名女鬼没有说话，似乎在等待最后的裁决。

        “罢了，”黑袍人突然叹息一声，紧接着身形逐渐变淡，与他一同消失的还有贴在洞壁四周的那些鬼画符，甚至角落中的四只石兽也失去了光泽，化为了死物。

        “姐姐？”小女鬼惊讶地说道，“我们好像……”

        “好像能出去了，”黑发女鬼的声音听起来还是那么冷漠。

        小女鬼兴奋起来。

        两道身影快速向上窜去，就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将死之人。

        我也跟着她们一同向上，心里猜测着上面会是什么样的场景。

        然而，当我出来后却愣住了。

        眼前是一个更大的洞窟，地面上有一个个打开的洞口，每个洞口中钻出一道虚幻的人影。

        它们——恐怕也像两名女鬼一样，都是从下面厮杀上来的。

        “熬虫”还远远没有结束。

        刚才的结束只是另一种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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